第37章 福兮祸所伏(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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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事坊的空气里,弥漫着一种与往日不同的压抑。弟子们交换物资时的交谈声低了许多,脸上少了以往的随意,多了几分谨慎和愁容。丹堂新规的阴影,如同无形的枷锁,套在了每一个依赖后山资源的底层弟子身上。
苏婉混在人群中,看似随意地逛着,耳朵却捕捉着每一句有用的信息。
“唉,这下可好,挖几株清心草都得去丹堂报备,还要抽三成,这还怎么活?”
“听说丹堂那边发的许可令牌数量有限,还得排队,摆明了不想让我们采!”
“有什么办法?谁让人家势大呢……认命吧。”
抱怨声低低传来,却无人敢公开反抗。苏婉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丹堂此举,不仅针对她,更是要彻底掌控外门的资源命脉,巩固其超然地位。
就在她心情沉重地准备离开时,一道淡青色的流光穿过坊市的人群,精准地悬停在她面前——是一道宗门传讯符。
周围的窃窃私语声瞬间消失,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道散发着经阁特有书卷气息的符箓上。经阁的传讯符,怎么会找一个外门弟子?
苏婉也是一怔,心中警铃微作。她谨慎地伸手接过符箓,神识探入。
一道平和却不容置疑的信息流入脑海:命外门弟子苏婉,即日起前往经阁报道,协助整理一批杂学孤本,为期未定,每日计五个贡献点。
内容简单直接,像是一道普通的任务调令。但苏婉的心脏却猛地一跳!
经阁?韩长老?
她立刻联想到了那碗送出去的“紫果凝神羹”!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羹汤刚送去不久,经阁的调令就来了?而且,整理杂学孤本?这差事听起来清闲,还给贡献点,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巨大的惊喜之后,是更深的警惕。
韩长老这是什么意思?认可了她的羹汤?想要更多?还是……另有图谋?作为一个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怪物,他的心思绝非简单。
这调令,是机遇,但更可能是陷阱。经阁不是后山,那里规矩森严,耳目众多。一旦踏入,她将完全暴露在宗门的视线之下,再想如之前那般低调发展绝无可能。韩长老的庇护或许能挡住丹堂的明枪,但能防住暗箭吗?而且,这庇护需要她付出什么代价?
“苏、苏师姐……这是?”王师弟不知何时挤了过来,看着那道尚未消散的传讯符,脸上又是惊讶又是担忧。经阁对他们这些外门弟子来说,是高不可攀的地方。
周围的弟子们也纷纷投来羡慕、嫉妒、探究的目光。在这新规压顶的当口,苏婉竟然能被经阁点名调用,这无疑是一种特殊的“认可”。
苏婉迅速收敛心神,将符箓收起,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困惑与一丝受宠若惊:“是经阁的调令,让我去帮忙整理书籍。我也不知为何会选中我。”
她不能表现出任何与韩长老的关联,必须将这一切归咎于“运气”或“偶然”。
“整理书籍?这可是好差事啊!又清闲还有贡献点拿!”有弟子羡慕道。
“苏师姐真是好运啊!”
“说不定是大师兄上次来巡查,觉得师姐你心细,才推荐的吧?”有人猜测道,将功劳归到了林风头上。
这个猜测倒是让苏婉心中微动,或许可以借此误导外界。她顺势露出恍然的表情:“或许吧……我也不清楚。”
她没有在杂事坊久留,带着王师弟迅速返回后山。
小屋前,苏婉将调令的内容告诉了王师弟几人。几人反应各异,王师弟是纯粹的担忧,觉得经阁水深,怕苏婉吃亏;另外几人则多是羡慕,觉得这是个脱离底层的好机会。
“师姐,你去不去?”王师弟眼巴巴地问。
苏婉看着手中那道已然失效的符箓,目光闪烁。去,意味着踏入更复杂的旋涡,福祸难料。不去?那就是公然违抗经阁调令,后果同样严重,而且会彻底得罪韩长老,断送掉这好不容易才出现的一线生机。
她没有选择。
“去。”苏婉斩钉截铁,“为什么不去?这是宗门安排的任务,我们遵守便是。”
她看向王师弟几人:“我走之后,摊子继续歇业。你们一切照旧,低调行事,莫要与人争执。若丹堂的人再来找麻烦,能避则避,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她将身上大部分灵石分给几人,作为他们这段时间的用度,又留下一些普通的灵食,嘱咐他们自己照顾好自己。
安排妥当后,她回到小屋,仔细检查了自己的物品。那瓶润脉丹和剩余的紫纹缬草果被她用特殊手法隐藏起来。只带了一些自制的灵食和日常用品。
她看着这间简陋却承载了她最初希望的小屋,心中百感交集。这次离开,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回来时,又将是何种光景?
是机遇将她推上更高的舞台,还是危机将她拖入更深的泥沼?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
她深吸一口气,背起一个简单的行囊,推开屋门。
阳光有些刺眼。她迈步而出,走向那条通往经阁、也通往未知未来的山路。
身后,是暂时沉寂的后山和伙伴们忧虑的目光。
前方,是宗门核心区域的森严气象,和等待着她的、吉凶未卜的新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