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雨与火的歧路预言季·水、火先知先祖（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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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言谷，一个悬浮于时间夹缝中的奇妙之地。这里没有昼夜更替，天空永远呈现一种朦胧的薄暮色调，像是永恒凝固在黄昏与黎明的交界。空气中流淌着并非实体，却能清晰感知的“时之沙”，它们如同微光闪烁的尘埃，无声地记录着过去，低语着未来。山谷深处，巨大的“永恒沙漏”缓缓旋转，维持着此地脆弱的平衡，沙漏中流淌的并非凡沙，而是凝练的光阴本身。

在这片被神秘笼罩的土地上，矗立着四位先知的殿堂，分别对应着地、水、风、火四大元素。而此刻，在水先知殿堂外的“聆雨瀑布”旁，雪缎正进行着他每日的冥想。

瀑布并非寻常之水，而是由纯净的预言能量与记忆水滴汇聚而成，每一颗飞溅的水珠，都可能映照出某个时间碎片中的景象。雪缎静立于瀑流边缘，身形修长而挺拔。他及腰的银白色长发，在朦胧天光下流淌着清冷的光泽，柔顺得如同最上等的丝绸，又像是凝结的月华，几缕发丝被水汽濡湿，贴在他线条优美的颈侧。他闭着双眼，长而密的银色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那张脸俊美得近乎剔透，却也冰冷得如同雪山之巅的雕塑，缺乏常人应有的情绪波澜。

他伸出骨节分明、白皙得近乎透明的手指，轻轻触碰着飞溅的水花。刹那间，无数纷繁复杂的画面、声音、情感洪流般涌入他的意识之海——

他看见一片金色的麦田在风中起伏，下一刻却又被战火焚为焦土；他听见新生婴儿嘹亮的啼哭，转瞬间又化作垂死老者无力的叹息；他感受到恋人相拥的炽热，随即又被背叛的冰冷所取代……无数种未来的可能性，如同千万条奔流的溪水，在他“眼前”交错、分岔、汇合。他的工作，便是以极致的耐心和冷静，去梳理这些庞杂的信息，感知其下涌动的大势潜流。他相信，未来如同这瀑布，虽有万千水滴，但终究汇入既定的河道，他们需要做的，是顺应并引导，在关键节点施加微妙的影响，让过程更平顺，结果更少伤痛，而非试图去阻断或强行改变其奔流的方向。这便是他的“水之道”：包容，洞察，顺势而为。

与此同时，在山谷另一端，火先知殿堂附近的“试炼炎窟”中，则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

灼热的气浪扭曲了空气，地面是冷却后又再次熔化的暗红色岩浆岩，刻满了焦黑的纹路。焰羽站在洞穴中央，他那一头火焰般的红色短发仿佛拥有生命，无风自扬，发梢跃动着肉眼可见的微光热浪。他身形矫健，肌肉线条流畅而充满爆发力，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古铜色的皮肤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在周围高温下瞬间蒸腾成白汽。

他猛然睁开双眼，赤红色的瞳孔中仿佛有岩浆在翻滚、奔涌。他看到的未来，并非雪缎那般庞杂的溪流，而是一幅幅燃烧的、充满冲突与变革的画卷——城池在烈焰中崩塌又在灰烬中重建，英雄在绝境中爆发出撕裂黑暗的光芒，旧的秩序被暴力粉碎，新的规则于混乱中诞生……这些画面强烈、直接，带着灼人的温度。他坚信，未来充满变数，但也充满了可以被力量撬动的支点！唯有拥有足够强大的力量，才能主动出击，在灾难萌芽时便将其扼杀，在危机降临时将其粉碎，将命运的缰绳牢牢抓在自己手中！这便是他的“火之路”：洞察弱点，凝聚力量，主动破局！

“喝！”

焰羽一声低吼，周身爆发出耀眼的赤红光芒，一道凝练的火焰冲击波向前轰出，将前方一块用于测试的、附着着坚固符文能量的巨岩炸得粉碎，碎石如同流星火雨般四射，在地面上留下更多坑洼。他对这次演练的结果似乎仍不满意，眉头紧锁，赤瞳中燃烧着对更强力量的渴望。

命运的轨迹，让这两位理念迥异的先知，成为了执行预言任务的搭档。

这日，在位于山谷中心、由巨大水晶构筑的“预言圣堂”内，四位先知齐聚。柔和的光线透过水晶穹顶，洒落在悬浮于半空的、不断变幻形态的能量图谱上。地先知是位沉稳如山岳的老者，风先知则是位灵动飘逸的少女。而雪缎与焰羽，分别立于图谱两侧，如同冰与火的化身。

能量图谱上，正显示着不久前在预言谷边缘区域出现的一处“暗影裂隙”。那裂隙如同空间的伤疤，不断渗出污秽的暗影能量，侵蚀着周围的土地，若不处理，会逐渐扩大，甚至可能吸引来更危险的暮土生物。

“根据预言显示，这处裂隙连接着一片不稳定的暗影界域，”雪缎清冷的声音在圣堂中回荡，他指尖轻点，能量图谱上浮现出几条蜿蜒的、代表能量流动的蓝色光带，“若强行以强大能量冲击、试图‘清除’它，剧烈的能量震荡极有可能惊动裂隙下方沉睡的一只‘古老暗影守护者’。那守护者一旦苏醒，其破坏力远超裂隙本身。”

他冰蓝色的眼眸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对面的焰羽身上，语气平和却坚定：“我建议，布置‘净水符文阵’，引导裂隙溢出的暗影能量，使其缓慢导入地脉深处，利用大地之力自然净化、消融。过程或许需要数日，但最为稳妥，可保无虞。”

他的方案，一如既往地体现了“水之道”的精髓：温和，渐进，以最小的代价化解危机。

然而，他话音刚落，焰羽便向前一步，红发因他激动的情绪而仿佛燃烧得更旺。他指着图谱上那不断蠕动的暗影裂隙，声音带着火燎般的急切和不容置疑：

“稳妥？等待数日，就是给它蔓延扩大的时间！谁知道这几天里它会滋生出什么鬼东西？”他赤红的瞳孔直视雪缎，带着明显的质疑，“你的‘引导’太过被动，像是在跟灾难商量着来！我们拥有力量，就该用它来主动守护！直接以‘炎阳爆裂’轰击裂隙核心，瞬间将其湮灭，一了百了！至于那什么守护者——”

他冷哼一声，拳头握紧，指节泛白，周身散发出灼热的战意：“它若敢醒，便连同它一起粉碎！风险？力量本身就是用来对抗风险的！”

圣堂内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地先知抚须沉吟，风先知则担忧地看着这对针锋相对的搭档。

雪缎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声音依旧平稳：“焰羽，力量的运用并非只有摧毁一途。惊动守护者，引发的连锁反应可能导致山谷边缘大面积地脉崩塌，后果难以预料。你的方案，看似高效，实则可能引发更大的灾难。”

“更大的灾难？就是因为你这种瞻前顾后的性格，上次处理‘腐化菌群’时才拖了那么久，差点让它污染了水源！”焰羽寸步不让，旧事重提，语气中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你总是能看到各种‘可能’的坏结果，然后畏首畏尾！但你看不到吗？犹豫和拖延本身，就是滋养灾难的温床！”

“并非畏首畏尾，而是权衡利弊。”雪缎的语调依旧没有太大起伏，但冰蓝色的眼底已凝起一丝寒意，“毁灭永远比创造容易，但先知的职责，是引导生灵走向更好的未来，而非简单地用暴力抹去问题。你的‘火之路’，太过刚猛，缺乏转圜，极易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我的‘火之路’至少能立刻解决问题！而你的‘水之道’，只会让问题在温水煮青蛙中恶化！”焰羽几乎是吼出来的，他无法理解，也无法忍受雪缎这种永远冷静、永远在计算得失的态度。在他看来，这近乎一种冷漠。

争吵愈演愈烈，水与火的理念在这神圣的殿堂内激烈碰撞，谁也说服不了谁。地先知与风先知的调解显得苍白无力。

最终，焰羽看着雪缎那双仿佛永远波澜不惊、能洞悉一切却从不失控的冰蓝色眼眸，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被否定的愤怒席卷了他。他感觉他们之间，隔着的不仅是这座圣堂的距离，更是两条从根源上就无法交汇的河流。

他猛地转身，红发划出一道决绝而灼热的弧线，仿佛要将空气中残留的、属于雪缎的清冷气息都燃烧殆尽。他的声音带着压抑到极致的失望和冰冷，一字一句地砸在寂静的圣堂中：

“既然你的‘水之道’与我的‘火之路’注定无法相容，无法并肩……”

他停顿了一下，背影僵硬，最终还是说出了那句话：

“那便各自前行吧。”

说完，他不再停留，大步离开了预言圣堂，将那场未尽的争论、以及那个清冷的身影，彻底抛在身后。

雪缎站在原地，没有动。圣堂内柔和的光线落在他银缎般的长发上，却泛不起一丝暖意。他望着焰羽消失的方向，冰蓝色的瞳孔深处，有什么极细微的东西，仿佛随着那决绝的脚步声，悄然碎裂了。

地先知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风先知担忧地唤了一声：“雪缎？”

雪缎缓缓收回目光，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周身的气息，似乎比以往更加清冷、更加隔绝。他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了同伴的关心，然后转身，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圣堂。

预言谷的薄暮依旧，时之沙依旧无声流淌。但所有人都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改变了。曾经最具潜力的搭档，因理念不可调和的歧路，于此分道扬镳。

水与火，就此分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