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狐狸不开口,但会“养舆情”(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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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头那道银光终是落了下来。

程砚刚把小芽画花的界碑擦干净,沾了满手蓝靛汁,就见半空中飘下道明黄诏书,被山风卷着往安燠脚边钻。

小芽扑过去要抓,被安燠捞进怀里,指尖刚碰到诏书,烫金的"敕"字便腾起青烟,显露出一行小字:"七日后于凌霄殿召开三界法议大会,审议不周山神职合法性。"

"啧。"安燠把小芽往程砚怀里一塞,狐狸耳朵在发间晃了晃,"我就说他们舍不得直接砸场子——总得走个过场。"她歪头看程砚,对方正用沾着蓝靛的手给小芽擦鼻涕,熊耳朵耷拉着像被霜打了的苞米,"怎么?

怕了?"

"怕倒不怕。"程砚把小芽举到肩头,小姑娘正揪他耳尖玩,"就是...上次你教老张头写联名信,他把'联署'写成'连鼠',说像串糖葫芦。

这回要是神仙们也玩文字游戏..."

"所以才要教他们守规矩啊。"安燠翻出系统光屏,淡蓝光幕映得她眼尾发亮,"你瞧,系统刚奖励的'临时天律'使用权,能把民议流程钉死在《天仪典》上——他们不是爱讲程序正义么?

那咱们就奉陪到底。"她指尖划过光屏,调出个旋转的金色沙漏,"我打算发动'群梦通道',让所有参与民荐的百姓这七日在梦里学透议事章。"

程砚蹲下来给小芽削木勺,刀刃在杏木上转出细碎木屑:"那小豆子要是在梦里捣乱怎么办?

上回他梦见偷喝桂花蜜,把我酿的三坛全踹翻了。"

"所以我编了顺口溜啊。"安燠掏出个小本子,上面歪歪扭扭记着:"提案要联署,质询不过九;表决当场看,念法不白走。"她晃了晃本子,"昨天试了试,王阿婆在梦里背得比《灶王经》还熟,老张头非说'联鼠'比'联署'顺口——"

"那行。"程砚把削好的木勺递给小芽,小姑娘立刻叼着勺去追蝴蝶,"我今晚就去后山砍竹子,给观议会搭看台。"他起身拍了拍熊皮大氅上的木屑,"对了,显隐墨汁还剩半坛,要给百姓们印《议事章》吗?"

安燠望着他后脑勺翘起的呆毛笑出声:"程山神倒是越来越有当后勤主管的觉悟了。"

七日后的凌霄殿,云气被压得低低的。

玉帝端坐在九龙椅上,龙袍金线在晨光里泛着冷光,下边站着的仙官们三三两两交头接耳,有几个正用仙法把《天仪典》投影在袖中——这是安燠发动"群梦通道"的功劳,连最清高的玉清真君都不得不承认,那些在梦里把"质询九问"背得滚瓜烂熟的百姓,确实比他们更懂天条。

"开议——"

"启禀陛下!"值日仙官的声音突然拔高,惊得殿角的鹤群扑棱棱乱飞,"民间'观议会'提交《程序合规申请书》,要求本次会议全程公开,并启用'言出留痕'阵法记录每一句话。"他捧着玉匣的手直抖,匣中叠得整整齐齐的帛书上,密密麻麻盖着九万枚红手印,像落了一地的石榴籽。

太白金星的白胡子抖成了乱麻:"荒唐!

这等大事岂容草民...住口。"玉帝盯着帛书上的红印,突然开口。

他伸手接住飘起的一页,见右下角盖着枚极小的金印——正是安燠昨夜用"临时天律"权限加盖的"民意可纳"章,"《天仪典》第一千三百七十二条,重大争议须纳民意监督。"他捏着帛书的指尖泛白,"准了。"

殿外突然传来喧哗。

安燠站在云头往下看,老张头举着糖葫芦当令旗,王阿婆抱着《天仪典》当状纸,小豆子骑在程砚脖子上,手里举着块木牌,上面用显隐墨汁写着"开会不念法,神仙也白搭"——沾了晨露,字迹正泛着淡蓝的光。

"陛下,"文曲星君突然出声,手指向殿门方向,"观议会要求...要求开启'云屏直播',让三界众生都能看见会议全程。"

玉帝的龙袍下摆又开始皱成一团。

安燠摸着发间的木簪,狐狸尾巴在身后晃出小漩涡——她早算到这一步。

当第一缕仙光透过殿顶照在"言出留痕"的灯树上时,她看见角落里某位金仙捏紧了拂尘,金纹袖口下的青筋跳得像要炸出来,嘴唇动了动,似乎在酝酿什么重话。

"安静。"安燠的声音突然在殿中响起,带着点狐狸特有的清亮,"既然是法议大会,自然要...依法办事。"

那金仙的拂尘"啪"地甩在地上。

那金仙的拂尘"啪"地甩在地上,绣着云纹的广袖因剧烈抖动扫翻了案上的茶盏,琥珀色的仙露泼在青玉地砖上,洇出个歪歪扭扭的"妖"字。

他脖颈青筋暴起,活像被踩了尾巴的丹顶鹤:"区区妖妇妄议天规,当真是...当真是目无尊长!"

话音未落,殿中突然浮现金色光流。

那些由天道文篆组成的文字悬在众人头顶,像一串会发光的糖葫芦——"金仙广目今日未时三刻言论已录入天道备案,后续若涉报复性执法,将视为违规。"

满殿仙官的下巴差点砸到朝靴上。

太白金星的拂尘"唰"地卷住自己的白胡子,玉清真君的茶盏"当啷"掉在地上,连玉帝扶着九龙椅的指节都泛了白。

安燠摸着发间的木簪,狐狸尾巴在身后晃得像团蓬松的毛球——她早让系统在"言出留痕"阵法里埋了"备案彩蛋",就等这些神仙说重话呢。

"叮——"

青铜大鼎突然喷出三缕紫烟,殿中响起稚嫩的童音,正是小豆子奶声奶气的调调:"请按规矩来~"

云屏直播里,山脚下围观的百姓哄笑成一片。

老张头举着糖葫芦敲观礼台:"嘿!

咱们小豆子录的音比灶王爷念咒还管用!"王阿婆拍着大腿直乐,怀里的《天仪典》都差点掉地上。

程砚站在观礼台最前排,望着殿内发愣的仙官们,嘴角悄悄往上翘——他今早特意给小豆子买了三串山楂糖,就为这一嗓子。

"肃静!"文曲星君扶了扶歪掉的方巾,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进入质询环节,由...由守山大神程砚作答。"

程砚往前走了两步,熊皮大氅扫过满地茶渍。

他从怀里掏出本泛黄的《守山志》,封皮上还沾着小芽的口水印:"我有三问。

第一问,三年前雪灾,不周山七十二村断粮,诸位可曾送过一粒仙米?"

话音刚落,他背后浮现出位白发老妇的虚影。

那是去年冬天程砚背下山治病的刘阿婆,此刻正抹着眼泪:"我那孙儿饿晕在雪地里,是程山神用体温焐醒的..."

"第二问,"程砚翻到第二页,"两个月前山匪劫道,巡天府的仙吏说'妖界之事不归仙班管',可那山匪头头腰间挂的,分明是南天门的令牌。"

虚影换成个被砍伤的樵夫,伤口还渗着淡红的光:"我被砍了三刀,喊破喉咙都没见着仙官影子,是程山神用钉耙拍飞了那贼子..."

"第三问,"程砚合上《守山志》,目光扫过殿中诸位仙官,"我守山九年,救过三百四十二条人命,治过二百一十七头受伤的野兽,修过八十二座断桥——诸位,可曾问过一句'辛苦'?"

最后一句像块滚烫的火炭,"啪"地砸在众仙心口。

玉清真君的脸从雪白涨成猪肝色,广目金仙的拂尘绞成了麻花,连玉帝都别过脸去,盯着殿外的云屏发呆。

云屏里,老张头举着糖葫芦喊:"还有!

程山神给我家小孙子治过蛇咬!"王阿婆跟着嚷嚷:"我家鸡圈被狼掏了,是他帮着修的篱笆!"

"现在,"程砚把《守山志》往案上一放,"诸位要议我的神职合法性?"

殿中死寂。

直到文曲星君颤抖着举起玉笏:"启...启禀陛下,投票环节已到。"

半空中突然弹出面透明光屏,金色大字在云气里翻滚:"赞成不周山神职合法:八万九千三百二十票";"反对:十七票"——后面还贴心标注了反对者名单,最上头正是广目金仙。

"这...这成何体统!"广目金仙踉跄两步,差点栽进丹陛前的莲花池,"草民的票岂能与仙官同权?"

"《天仪典》第一千三百七十二条,"安燠的声音清亮如泉,"重大争议须纳民意监督,票权等同。"她歪头看广目金仙,狐狸耳朵在发间晃得欢快,"怎么?

仙官的规矩,仙官自己都记不住了?"

玉帝突然起身,龙袍扫落了案上的《天仪典》。

他盯着光屏上的数字看了良久,最终甩袖道:"退朝。"金阶下的鹤群被惊得扑棱棱乱飞,几片白羽飘落在安燠脚边。

"叮——系统提示!"

安燠的系统光屏突然弹出鎏金边框,"场景成就'以彼之道'触发!

奖励:宿主可永久保留一项'临时天律'使用次数~"

她摸着光屏笑出了声。

程砚挤开围过来道贺的百姓,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山楂糖:"走了?"

"走了。"安燠把狐狸尾巴往他大氅里一卷,"不过他们的脸,比小豆子偷吃蜜饯被抓时还精彩。"

当晚,不周山的藤椅上,安燠翘着脚看星星。

程砚抱着熟睡的小芽从柴房出来,发梢还沾着显隐墨汁的蓝渍:"你刚说要开'天庭流程培训班'?"

"怎么?

不乐意?"安燠拽他坐下来,"到时候让老张头教他们写'联鼠',王阿婆教背顺口溜,小豆子负责录'请按规矩来'——保准比《天仪典》好记。"

程砚低头给小芽掖了掖被角,耳尖微微发红:"别闹了,快下雨了。

我去收晾在外面的显隐墨汁,上次被小豆子打翻半坛,到现在味道还没散..."

他起身跑向晒场,熊皮大氅被风掀起个角,露出里面缝着的狐狸毛衬里。

安燠望着他笨拙的背影,轻声道:"这场雨...是我们自己召来的。"

远处,紫气从山巅缓缓降落。

这一回没有诏书,只有块青石碑从地底自行升起,上面刻着"双神共治不周山"七个大字,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第二日清晨,祠堂外飘起童声童谣:"提案要联署呀,质询不过九~表决当场看呀,念法不白走~"

"住口!"

巡天府的仙吏骑着云兽突然出现,玄色官服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指着唱童谣的村童,袖中法诀隐隐发亮:"小小村童,怎可妄议天规?"

祠堂外的青石板被晨露浸得发亮,扎着羊角辫的小豆子正踮脚够祠堂门环,准备把新抄的童谣贴上去。

他嘴里还哼着:"提案要联署呀,质询不过九——"

"住口!"

玄色官靴碾碎了半句童声。

巡天府仙吏踩着云气直落,腰间悬的"天宪铃"叮铃作响,吓得小豆子手里的黄纸"刷"地飘进了槐树冠。

"小小村童,怎可妄议天规?"仙吏抬手就是一道定身诀,小豆子立刻像被点穴的泥偶,圆眼睛里蓄满了要掉不掉的泪。

树后传来嗑瓜子的声响。

安燠倚着老槐树,狐狸尾巴尖儿从月白裙底探出半寸,正一下一下扫着脚边的瓜子壳:"这位仙官,《天仪典》第三百零八条说'凡民间传唱,不涉咒术不犯天条者,属民俗自治'——您这定身诀,怕不是比童谣还犯规矩?"

仙吏猛地转头,玄色官服被山风掀得猎猎作响。

他看清说话的是安燠,喉结动了动:"玉面夫人,这是巡天府公务......"

"叫我安娘子。"安燠抛着手里的瓜子壳,"不周山百姓都这么叫。"她歪头看被定住的小豆子,那孩子的鼻涕泡正颤巍巍挂在鼻尖,"再说了,您看这童谣里有半个字骂天?

不过是教娃娃们记记'提案要联署'的规矩——您巡天府不是总说要'教化黎民'么?"

仙吏的指尖在法诀上虚点两下,又讪讪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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