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泰山脚下（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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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边的黑暗，粘稠得如同凝固的墨汁，包裹吞噬着一切感知。

李玄的意识在这片混沌之海中沉沉浮浮，每一次试图挣脱，都牵扯起灵魂深处传来的、如同万千锈蚀钢针反复穿刺般的锐痛。右肩……不，是那**已经完全石化、坚硬冰冷、感觉不到丝毫血液流动的整条右臂**！正被一种难以想象的、蕴含着古老厌弃与禁锢意志的**冰冷巨钳**死死咬合！每一次哪怕最细微的脉搏跳动或肌肉收缩，都会引来更暴虐的回应！

喀…咯咯咯……

那是骨头在被无形的、专为镇压某种伟力而锻造的**金属锁扣**挤压、摩擦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声响！每一次声响都如同擂在他脑髓深处的重锤，伴随着实质性的、几乎要将整条手臂从躯干上撕裂下来的剧痛！

“**别动…咳…**” 一个熟悉却嘶哑破败到极点、仿佛喉咙被砂砾磨穿的声音，艰难地从近在咫尺的黑暗中响起。是江小鱼！“这鬼东西…叫 **‘镇龙锁’**……专克**‘龙气’**本源…越挣……它‘咬’得越紧…”

声音里充满了难以抑制的痛苦，显然说话者也正承受着酷刑。

李玄猛地睁开沉重的眼睑！

视觉适应着绝对的黑暗，随后被周遭幽暗、如同来自地狱深处的红色微光勉强勾勒出模糊的轮廓。

他和江小鱼，如同待宰的祭牲，被悬吊在一个**巨大到令人窒息的天然溶洞穹顶之下**！粗如成年男子大腿般的、闪烁着冰冷暗沉光泽的**青铜锁链**，如同巨大而贪婪的**九头蛇怪**，从四面八方潮湿**布满怪异晶簇与苔藓的漆黑岩壁**深处钻出！这些锁链并非简单地捆缚，而是如同**有生命的恶毒触手**，螺旋缠绕，最终冷酷地**穿刺**进他们身体的要害！

李玄的视线艰难地聚焦在自己身上：那**已彻底石化、覆盖着诡异灰黑色石甲的手臂**！一道、两道、三道……**足有五道最粗壮的青铜链环，如同残酷的古代刑具，狠狠地贯穿了石化的肩部、肘部、腕部！**将它们死死钉锁在半空！锁孔穿透石肤深入骨，暗沉的金属与灰白的石质紧密咬合，边缘甚至能看到细微的裂纹！每一次呼吸牵动胸腔，那连接处都会传来钻心蚀骨的剧痛，以及石质与金属互相排斥、摩擦带来的、仿佛灵魂都在尖啸的低沉嗡鸣！

而他的对面！

江小鱼的情况同样触目惊心！一根末端带着**锋利倒钩**的青铜锁链，如同嗜血的毒蛇之牙，**完全贯穿了他左肩的琵琶骨**！贯穿口周围的衣物早已被暗红的、近乎干涸的血痂浸透、凝固。大量的失血让他的脸庞在幽光下如同褪色的白纸，嘴唇干裂起皮，呼吸微弱而急促。那支离破碎、钉锁住他的数道枷锁，正缓慢而坚定地汲取着他本就微弱的气血生机！

“江…” 李玄喉咙剧痛，声音沙哑得像两块粗糙的石头摩擦。

就在此时！

嗒…嗒…嗒……

规律的、清晰的脚步声，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如同踏在人心跳上的鼓点，从容不迫地从溶洞深处那片更为浓稠粘腻的阴影中传来。脚步声每一次落下，都引得岩壁上的锁链发出嗡嗡的低鸣，仿佛在向主人致意。

一个人影在幽红微光的衬托下，**无声无息地浮现**。那一身流光如水、如同将星夜裁制而成的**深紫色宽袍**，在摇曳的光线下流淌着神秘而阴冷的光泽。**宇文述**——或者说，披着这腐朽皮囊的存在！他手中把玩着一枚核桃大小、内部如同封存着一座微缩血腥山脉般的**粘稠血晶**！晶石中，巍峨泰山的轮廓若隐若现，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顺时针！极其缓慢地**旋转**着，每一次旋转都让整个溶洞的压迫感沉重一分！晶石表面缭绕的细微血色电弧，将“宇文述”那张非人的、毫无表情的脸庞映照得半明半暗，更显诡异！

“醒了？”声音平和，却像裹着一层冰霜的刀刃刮过冻土，透着深入骨髓的寒意。“看来，这锁龙链果然名副其实，便是你这等‘异数’，也需费些功夫才能‘适应’？”

他缓步前行，如同在自己的领地漫步。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先扫过气息奄奄却眼神倔强的江小鱼，最后精准地、带着一丝探究的狂热，聚焦在李玄那条被五道锁链残酷贯穿的**石质右臂**上！那目光不像看人，更像是在审视一件期待已久的、终于落入掌中的强大器物。

“师…师父…？”李玄的声音卡在喉咙深处，混杂着难以置信的悲恸和滔天的怒意，“不！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占据了他的皮囊，还要玷污他的名讳？！” 石化手臂被锁链贯穿处的剧痛仿佛在燃烧，化为另一种支撑他清醒的怒火。

“宇文述？清微子？”“宇文述”（恶尸）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牵拉，形成一个完美到失真、毫无温度可言的微笑，手指依旧把玩着那块核心血晶：“我早已说过——**我是他挣扎求生时，亲手斩下、弃如敝履的‘影子’；亦是悬在他灵魂深渊上空、永世不得挣脱的‘镣铐’！**” 他的语调陡然带上了一丝源于本能的、仿佛咀嚼着对方痛苦的快意，“《周天磁极功》第八境‘星罡变’，接引九天星辰锐气淬炼自身元神，威能赫赫？呵呵…他岂知那天罡星力之暴烈，其根源深处蕴含的**亘古杀伐与冰冷荒芜**，足以磨灭任何存在过久的人性！他无法承受那种灵魂被‘漂白’、归于虚无的侵蚀，在崩溃的边缘——”

他伸出一根手指，虚点向自己的太阳穴，那动作优雅却充满亵渎：“于是，‘我’诞生了。是他亲手斩出、寄托了所有被功法极致境界逼出的戾气、怨憎、恐惧、对永恒的贪婪以及那份最深沉的…**自毁渴望**的集合体！是他求生本能下诞生的最纯粹的‘恶’！他妄图将我封印在终南山‘天枢洞’最深处的寒玉玄棺中，以万载寒气冻结我的活性，以他毕生所修凝聚的紫微星辰法印镇压，以为自己从此斩却心魔大道可期？真是…天真得可笑！”

他猛地抬头！袍袖无风自动！

轰隆！

溶洞穹顶上方，那**布满钟乳石笋的穹窿**之上！无数细密的蓝色光点骤然亮起！这些光点如同被无形的大手瞬间连接，在不到一息的时间内，构成了一幅**浩瀚、繁杂、散发着冰冷星辰之力与古老道韵的立体星图**！

——**终南山！紫霄崖！护山大阵核心星图！**其威能流转，道韵核心更是李玄无比熟悉的清微子所修《紫微斗数》功法气息！

“他岂能料到！”“宇文述”（恶尸）狂放的大笑声在溶洞中激起层层叠叠的回响，震得无数悬垂的钟乳石嗡嗡作响，粉末簌簌落下：“这封印的玉棺锁链，虽暂时困束了我，却也成了我汲取他留在阵图中本源力量的最佳容器！我本就是他灵魂的另一面碎片！血狼宗攻山！那些贪婪的妖狼崽子们撕裂了守护山门的封印缝隙！**那震动通过地脉直抵我的棺椁！**便是那一道微不足道的裂缝！便是我冲出囚笼的第一步！！”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转为一种冰冷的、蕴含剧毒的炫耀：

“**至于这具皮囊？**”他轻轻抚摸着那张属于宇文述、却早已僵死腐朽的脸孔，“当年那位自负精通山川地理、堪舆龙脉以助炀帝开凿运河、实则是为了布下九脉噬龙邪阵、暗中觊觎妖狼本源之力的‘地师’宇文述？可惜啊可惜，他算计一世，却终究抵不过天地剧变和大限来临！**三百年前，他就已经死于寿元枯竭！**他那隐秘的陵寝被我循着地脉邪气的指引找到！这具被其家族以血煞邪阵保养、妄图等待某种时机‘返魂’的上佳肉身？多么完美的载体…清微子的部分本源力量加上宇文述残留的堪舆邪术造诣…天衣无缝！”

恶尸的双瞳，如同两盏跳跃的幽冥鬼火，死死盯住李玄，每一个字都如同浸透了毒液的冰锥，狠狠扎向李玄摇摇欲坠的心防：

“你问我是什么？我是你师父挥刀断孽却未能斩净的‘腐肉’！是宇文述那口怨气不散的‘枯骸’！如今——更是为了迎接新纪元而必要清除的‘旧日之影’！而你？你是那旧日秩序下诞生的最后…也是最碍眼的‘绊脚石’！”

李玄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无形的手死死攥住，收缩成一团，带来窒息般的剧痛！过往的师徒情谊、清微子的谆谆教诲、终南山的毁灭、玉衡子的惨死、苏茯苓的堕落……无数画面碎片般冲击着他的脑海！愤怒、悲痛、迷茫、对未知强大的敌人产生的本能的惊悸！交织成一股毁灭性的洪流，几乎要将他最后的理智冲垮！

“你想…做什么？！” 另一端的江小鱼，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声音里充满悲愤与不甘，血痂覆盖的胸膛剧烈起伏，“杀光我们？！还是像那些怪物一样，把活人变成你的奴隶？！”

恶尸那双非人的眼眸转向江小鱼，带着如同观察实验笼中蝼蚁般纯粹的冰冷兴趣，并未直接回答。

他抬起那只并未持有血晶的、带着华贵紫色护具的手掌，轻轻拍了拍。

啪！啪！

清脆的击掌声在死寂的溶洞中格外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