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辩论（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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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眼前的景象让他微微一怔。
陆家院外围着的村民，比昨天多了数倍！而且眼神不再是纯粹的看热闹，里面掺杂着紧张、期待，甚至是一丝隐晦的兴奋。
陆鸣就站在院门口，身后站着他的父亲，以及周老拐、孙寡妇、王奶奶。他们虽然衣衫褴褛，面色紧张，却没有人跪下，没有人哭求，只是沉默地、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平静看着刘老爷一行人。
刘地主心中莫名地闪过一丝不快，但他依旧保持着居高临下的姿态，用扇子指了指陆鸣：“小子，粮食呢？凑齐了？还是乖乖跟老爷我回府抵债？”
陆鸣上前一步，竟然微微拱了拱手，语气不卑不亢：“刘老爷，粮食，没有。”
刘地主脸色一沉。
不等他发作，陆鸣紧接着开口，声音陡然提高，确保周围每一个村民都能听清：“但是，刘老爷，在跟您回府或者讨论抵债之前，小子有几个问题，憋在心里很久了，想当着各位乡亲的面，向您请教清楚！”
刘地主眼睛眯了起来，他感觉到气氛不对，这小子果然有备而来。他冷哼一声：“刁民！老爷我没空听你胡搅蛮缠！来人...”
“刘老爷是怕了吗？”陆鸣猛地打断他，声音锐利，“怕回答不了我这个泥腿子的问题？还是怕您做的那些事，不敢让大伙儿听？！”
这话一出，周围的村民顿时一阵骚动。
刘地主脸色瞬间铁青，众目睽睽之下，他若强行拿人，倒真显得他心虚了。他怒极反笑：“好！好个牙尖嘴利的小子！老爷我今天就听听，你能放出什么屁来！问！”
陆鸣深吸一口气，目光如炬，朗声问道：“第一个问题！我想请问刘老爷，您定的租子，十成里面我们要交七成，遇到灾年也不减免，依据的是什么王法天理？您刘家良田千亩，可曾有一寸是您亲手耕种？为何我们流血流汗，却食不果腹，您仓廪充实，却连一口活命粮都不愿借贷？！”
刘地主一愣，没想到他问得如此直接，一时竟有些语塞：“你...这...租子自古如此！天经地义！”
“好一个天经地义！”陆鸣毫不退缩，声音更大，“第二个问题！周叔家前年因老母病重，向您借粮三斗，您当时说秋后还五斗即可。为何到了秋后，就变成了八斗？今年更变成了十斗不止！这利滚利的算法，又是哪朝哪代的王法规定的？！是不是非要逼得人家破人亡，您才甘心？！”
周老拐在一旁，忍不住老泪纵横，用力顿着拐杖。
村民们窃窃私语起来，显然很多人都有类似遭遇。
刘地主脸色越发难看：“欠债还钱，理所当然！利息也是事先说好的！”
“事先说好？”陆鸣悲愤一笑，“第三个问题！孙嫂子家的女儿，年仅十二，被拉去您府上抵债。请问刘老爷，一个活生生的女孩，在您眼里值多少粮食？她如今在您府上是死是活？您敢让她出来，当着大家的面，说说她的日子是怎么过的吗？！”
孙寡妇顿时失声痛哭。
人群彻底哗然！买卖人口虽是常事，但被如此赤裸裸地当面质问，依旧冲击着每个人的良知底线。
刘地主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陆鸣：“你...你放肆！”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陆鸣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却异常洪亮，他指向王奶奶，“王奶奶的儿子王老七！去年只是因为代表几户人家，恳求您看在灾情的份上减免几分租子，您就下令将他活活打死在村口！刘老爷！我想问您！求您给一条活路，到底犯了哪条罪？！值得您用一条人命来立威？！难道在我们这些佃户心里，就连求饶的念头都不能有吗？！难道我们的命，在您眼里，就真的比您粮仓里的一粒米还不值钱吗？！”
声声泣血，字字诛心！
王奶奶嚎啕大哭，几乎晕厥过去。
整个场面彻底失控了！村民们积压已久的愤怒、恐惧和屈辱，被陆鸣这一连串尖锐到极致、又直指核心的问题彻底点燃了！
“说得好！”
“刘老爷！您也给个说法！”
“凭什么利滚利那么狠！”
“我家的女儿也在府上啊！”
群情汹涌！无数双眼睛死死盯着刘地主，那里面不再是畏惧，而是愤怒的火焰！
刘地主彻底慌了神。他习惯了佃户们的逆来顺受，何曾见过这等阵仗？他准备好的所有说辞、所有威胁，在陆鸣这剥皮抽筋、直指阶级剥削本质的质问面前，显得无比苍白和虚伪！
他气得脸色铁青，手指颤抖地指着陆鸣，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身边的管家和打手们也慌了，被村民们的怒火吓得连连后退。
“你...你...反了！反了！”刘地主最终只能挤出这么一句苍白无力的咆哮。
陆鸣站在那儿，胸膛剧烈起伏，眼中含着泪，却带着一种胜利的光芒。
他知道，他赢了。不是赢在武力，不是赢在财富，而是赢在道义，赢在撕开了剥削者虚伪的面纱，赢得了被压迫者内心的共鸣！
那无形的、却坚不可摧的阶级壁垒，在今天，被他用最直接的方式，砸开了一道深深的裂缝！
金色的弹幕在他眼前疯狂刷过：
【成功了！阶级共鸣引发了！】
【主播牛逼！辩论满分！】
【刘地主逻辑破产了！他除了咆哮说不出任何道理！】
【记住这一刻！这就是觉醒的力量！】
刘地主在一片愤怒的声讨中，狼狈不堪，再也顾不得颜面，在打手们的护卫下，灰溜溜地挤开人群，逃也似的离开了。
他身后，是村民们前所未有的、混杂着愤怒和希望的复杂目光，以及站在破败院门口，那个仿佛浑身都在发光的年轻身影。
陆鸣知道，斗争，从这一刻起，才真正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