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那谁给我留一线呢?(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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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线头咬断,随手丢进工具箱:“姑爷,我没得选。家里啥情况您不是不知道?都一团糟,眼巴巴等着我拿钱回去呢。”

“那也不能……这样吧?”许金平手里的搪瓷缸重重磕在床沿上,发出闷响,“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他心里堵得慌,想不明白——明明跟老刘关系最好,眼下却搞成这副尴尬局面。

罗明摸出烟盒,捏了捏,空的。

他手指用力,把烟盒边缘捏得变了形:“我给人留一线,谁给我留一线?爸瘫在床上,妈管不了事,弟弟书也不念了,妹妹……还跟你家许凯跑了!家里头,还有老婆孩子张着嘴等饭吃。”

煤油灯的光跳跃着,映得许金平的脸忽明忽暗,像块在炉膛里反复煅烧的铁。

他忽然伸手,粗糙的手掌紧紧按住罗明的手腕,声音低沉下去:“唉……也是苦了你了。可你心里也得有数,咱们在土里刨食,一年到头能落几个钱?撑死几百块!眼下好不容易抓住个机会,你又把老刘得罪死了……你以后就甘心一辈子在泥巴里打滚?如今啥不要钱?罗亮眼瞅着也到年纪了,娶媳妇,你这当大哥的能不帮衬?再过几年,你家那俩小的也要上学,张嘴就是钱啊!农村这日子……太苦,真不是人过的!你得抓住每一个能抓住的机会,懂不懂?”

罗明低头,看着姑父按在自己手腕上微微颤抖的手指,那指甲缝里还嵌着没干透的白浆灰。他知道,此刻跟姑父讲不清这背后的弯弯绕绕,也不想解释。“刘志桓在三镇,还没那么大的‘板眼’能封杀我。”他语气平静,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倔强。

“老刘今天跟我撂话了,”许金平的声音干涩,“明天,这活儿不让你干了。还有……这地方,也不让你住了。”

“行。”罗明回答得干脆,似乎并不意外,“那我明天就搬。”

许金平一愣:“搬?你搬去哪?”

“我有地方。”罗明开始动手把衣服往帆布包里塞,“主要是为了看看娟娟。不然我今天就回了——五月份出来时,家里就留了三百块,这都几个月了?家里的稻谷也快熟了,该回去收了。”

“明天……就走?”许金平的声音轻了下去,语气里终于透出些妥协的意味。

“不。”罗明摇头,动作没停,“说了,我要见到娟娟和许凯。”

“……那行吧。”许金平沉默片刻,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记工的小本子,刷刷写了几笔,撕下一页递给罗明,“给,他们在黄石的地址。记着……别太冲。闹得不好看。”

“知道了,姑爷。”罗明接过纸条,扫了一眼,折好塞进帆布包的夹层里,“这几个月……气也消得差不多了。不会把许凯怎么样的。”

.........

三镇宏基汽车站的喧嚣几乎要将人吞没。

罗明的帆布包紧贴着后背,汗水早已将深蓝色的布料洇出大片更深的湿痕。他攥着许金平给的、已经攥得发软发皱的黄石汽车时刻表,在拥挤的人流中左突右冲。

工装裤膝盖处厚厚的补丁,擦过检票口冰冷的铁栏杆,发出刺耳的“刺啦”声。

“借过!劳驾借过!”他侧身硬挤过一个扛着巨大蛇皮袋的老汉,帆布包的带子刮落了老汉口袋里的半包廉价香烟。

弯腰去捡时,眼角的余光精准地捕捉到站台尽头柱子后的一道目光——那是个穿着花哨衬衫的瘦小子,眼神像耗子一样在拥挤的人潮里快速梭巡,拇指和食指下意识地搓动着,目标明确地锁定了罗明胸前的帆布包。

罗明的心猛地一沉,肌肉瞬间绷紧。

他迅速捡起烟盒塞回老汉手里,道了声含糊的歉,立刻将帆布包从胸前转到背后,紧紧贴着脊梁骨,同时,左手状似无意地、重重地按在了自己工装裤右侧大腿外侧——那里,厚厚的裤腰内衬缝着一个结实的暗袋,里面卷着整整两千块,是这次出来几个月的工钱大头。

剩下的1300块,被他分成了两小卷,用油纸和塑料布严严实实裹好,分别塞在左右脚的旧解放鞋鞋垫底下。

帆布包里,除了几件换洗衣服、一个硬馒头,就是那包用三层旧报纸仔细裹好的橘子,在车站旁的小摊上犹豫再三才买的,想着带给娟娟。

开往黄石的长途汽车是辆破旧的“东风”,车厢里弥漫着浓烈的汽油味、汗酸味和陈年座椅皮革的怪味,闷热得如同一个移动的蒸笼。罗明没能抢到座位,被挤在车厢后部靠近厕所的过道里,后背抵着冰凉又油腻的铁皮门,每一次颠簸都能清晰地感受到车轮碾过坑洼时传递上来的猛烈震颤。

他始终将帆布包抱在胸前,像抱着一块盾牌。左手一直没离开过右腿外侧的裤袋位置,掌心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叠卷起来的钞票的硬度和厚度,以及自己紧张的心跳。

鞋垫下的钱硌着脚心,提醒着他这笔钱的分量。

这一趟不是直达,而是在黄冈转车,到黄冈已经中午过了,破败的长途汽车站顶棚缝隙漏下几缕昏黄的光,几只麻雀在布满蛛网的横梁上跳来跳去,叽喳声淹没在嘈杂的人声和汽车喇叭里。

罗明找了个角落的台阶蹲下,摸出帆布包里那个硬邦邦的冷馒头,就着车站水龙头里流出的带铁锈味的凉水,艰难地啃着。

干涩的面渣卡在喉咙里,他用力往下咽。

就在这时,那个花衬衫的身影,像鬼魅一样,又晃悠着出现在他视线里,在不远处逡巡,眼神时不时扫过他放在脚边的帆布包。

罗明的心情瞬间被破坏,真是阴魂不散啊!

他不动声色地将啃了一半的馒头塞回包里,故意把帆布包往脚边又踢了踢,让它显得更“诱人”一些。同时,他身子微微后靠,紧贴着冰冷的砖柱,整个人的姿态看似放松,实则像一张绷紧的弓,右手悄悄按在了右腿外侧的暗袋上,左手则虚握成拳,蓄势待发。

花衬衫果然上钩了。他装作漫不经心地靠近,脚尖踢了踢旁边的空易拉罐,制造点声响分散注意,指尖则像毒蛇的信子,迅捷地探向帆布包的拉链口——那里已经被他用刀片划开了一道不起眼的小口子。

就在那指尖即将再次触碰到帆布包的瞬间,罗明动了!他左手如铁钳般猛地扣住对方伸出的手腕,拇指精准狠辣地压在肘窝的麻筋上,同时右膝闪电般顶出,狠狠抵住对方后腰眼!

“呃!”花衬衫猝不及防,痛得脸色煞白,想叫却被卡住了喉咙似的发不出声,另一只手本能地、慌乱地往腰后摸去,掏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罗明眼神一厉,手上力道骤增,膝盖又往前顶了半分,几乎将对方压弯,压低的声音带着冰碴子:“再动一下,老子现在就拧断你爪子信不信?匕首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