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求复婚（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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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之期还剩八天。

暮色如鎏金沙漏般倾泻进落地窗时，宁阳复盛佳悦酒店的顶层宴会厅已化为一座悬浮于云端的幻境。水晶吊灯折射着夕照，将穹顶的十万枚棱镜点燃成碎钻星河，而真正的奇迹在厅中央铺展——

全息纱幕如液态银河垂落，裸眼3D技术将辛梦璃与顾宸前几日补拍的婚纱照解构为流动的光影史诗：辛梦璃曳着鱼尾婚纱浮游在碧蓝深海，发梢缠绕着发光的透明水母；顾宸的西装化作星尘，伸手时指尖掠过一群振翅的冰晶蝴蝶。倏然画面裂解，像素重组成他们相拥在梵高《星月夜》旋涡中的剪影，钴蓝与鎏金的光流在宾客惊呼声中漫过波斯地毯。

空气里浮动着冰山雪松与晚香玉的冷调香氛，却压不住科技装置的低声嗡鸣。当辛梦璃踩着满地破碎的光斑走向顾宸时，婚纱照投影骤然静默——

纱幕凝成顾宸递出离婚协议那天辛梦璃还未来得及拿出的婚戒全息模型，绽出一朵冰雕玫瑰。玫瑰坠落瞬间，真实灯光骤亮，照亮长桌中央真正的铂金婚戒。

厅外，复盛佳悦标志性的园林水景倒映着城市霓虹，喷泉随小提琴版《Love Theme》起伏；厅内，前几日补拍的婚纱照影像在顾宸瞳孔里循环坍缩。

当那扇鎏金浮雕门缓缓开启时，喧哗声骤然凝滞——

辛梦璃立在光晕交界处，一身墨绿色丝绒长裙如夜色倾泻，削肩设计露出线条凛冽的锁骨，一眼就可以看见脖颈上戴着的项链——那是之前顾宸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一条刻着“璃”字的银链。辛梦璃腰间银链垂落，将不盈一握的腰肢收束成惊心动魄的弧线。乌发松绾成低髻，几缕碎发慵懒垂在瓷白的颈侧，发间一枚珍珠发簪温润生辉，恰似她此刻的眼神：表面是月光洒落湖面的静，深处却藏着暗涌的旋涡。

面容在吊灯下浮起玉质冷光。她的美极具侵略性——眉峰如刃，斜飞入鬓，压住那双堪称武器的眼睛：眼尾微微上挑的凤眸，睫羽浓密如鸦羽垂落，抬眸时却似寒潭破冰，墨色瞳仁里淬着星火，只一瞥便让满场浮华沦为陪衬。鼻梁高挺如雪峰雕琢，而唇是唯一的暖色，正红丝绒质地，唇角天生上扬，似笑非笑地衔着半缕傲然，仿佛刚饮过玫瑰酿的酒，连吐息都带着矜贵的醉意。

她并非空手而来。怀中，小心翼翼捧着一个澄澈透明的玻璃罐。罐里，五颜六色、形态各异的手工千纸鹤层层叠叠，色彩从鲜亮到微微泛旧，如同压缩了的时光年轮。每一个千纸鹤展开，都承载着顾宸当年笨拙又滚烫的笔迹——那些写满青涩爱语、憧憬未来的情书。

辛梦璃终于动了，踏着满地碎钻般跳跃的光斑，穿过这光影交织的奇景，一步步走向厅中央，走向那个被光影切割、显得有些失真顾宸。

辛梦璃步履移转间，丝绒裙摆荡开涟漪，随着她的步伐曳地。修长笔直、骨肉匀停的小腿若隐若现的小腿在开衩处惊鸿一现，足下银色细跟鞋踏过满地光影，步伐不疾不徐，却让空气都随之震颤。

她的目标极其明确。最终，她停在铺着雪白桌布的长桌一端，停在距离顾宸三步之遥的地方，也停在那对沉默燃烧的铂金婚戒之前。她放下怀中装满千纸鹤的玻璃瓶，抬手将碎发撩至耳后，腕间钻石手链骤亮。

“顾宸，”

她的声音在静默中响起，起初似乎被空气压抑着，带着一丝不稳定的沙哑，但迅速变得清晰。她的目光牢牢锁住几步之外的男人，指向那个玻璃罐。

“顾宸，这是你写给我的情书，每一封我都认真看过并回复了。”

她顿了顿。

“现在，我将它们原物奉还。”

她向前迈近半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指尖不再犹豫，轻轻点向天鹅绒托垫上那对灼灼生辉的新戒。

“阿宸，这对戒指……是你递出那张离婚协议的当天，我藏在包里，本想拿出来，亲手为你戴上的。那天……”

她的声音里有什么东西破碎了，却又被她强行凝合。

“……那天我本打算告诉你，我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心，不是习惯，不是依赖，是彻底地、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你。”

一股潮意冲上她的眼眶，视线短暂地模糊了顾宸紧绷的轮廓。

她狠狠闭了下眼，再睁开。

“之前是我瞎了心盲了眼！是我愚蠢！我肆意挥霍着你的包容，沉溺在你为我筑就的舒适圈里，却从未低下头、弯下腰，真正看看你为我承受的千刀万刃是什么滋味！直到那天……离婚协议递到我眼前，我才惊恐地发现——我曾多么可怖地、毫无知觉地将你这颗滚烫的心，一次次摔碎在冰冷的地面上！”

她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

“我知道，碎了的心，再如何精心粘合，那缝合的针脚也会隐隐作痛，它们只能交付给时间去磨平钝化。这些年，我活成了所有人眼中战无不胜的‘赢家’，却唯独……唯独不敢、不愿、不屑正视自己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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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指尖微颤着，悬在戒指上方几毫米的空气中。

“这么多年，当你捧着这颗热忱、赤诚、毫无保留的真心奉到我面前时，我总是挑剔地、傲慢地说它‘不够完美’。如今才懂……”

她的声音陡然低沉下去，带着彻骨的悲凉和锐利的自省。

“……那不完美的，自始至终都是我辛梦璃！是我残缺的灵魂，配不上你那纯粹无瑕的奉献！”

言至痛处，决堤的情感激流瞬间冲垮了骄傲的堤防。

“咚”的一声，她单膝跪地。

空气瞬间被抽干，时间仿佛停滞。

辛梦璃仰着头，墨绿的丝绒褶皱在她膝下堆叠如夜色中的暗涌。她仰望着前方那个身形陡然僵硬、眼瞳深处地震山摇的男人。

“但今天，”

她的声音带着泪意的哽咽，却异常清晰坚定地在空旷寂静的大厅中回响。

“我不求怜悯！不求你立刻忘却那些刺骨伤痕般的过往！我只求——一个证明的机会！证明你面前的这个辛梦璃，不再是那个只会用任性去榨取、挥霍你无底线深爱的小姑娘！我的公司、我一手打拼的资源、我在世人眼中炫目的荣耀光环……只要你此刻点头，它们随时可以是你的盾，你的甲，你的弹劾敌人的利矛！”

她不知何时已从手包中取出两份硬挺的文件，白皙的手背上青筋微凸。将股份转让书和复婚协议书并排地、不容置疑地推向他。她脸上竟绽放出一个带着泪、混合着孤勇与豁达的笑容，凄美如带血的玫瑰。

“签下它们……我辛梦璃从此只为你顾宸一人所有。期限是……从此刻延伸至生命尽头的每一分、每一秒。”

她目光灼灼。

“你可以细细思量，可以久久盘桓，你可以考验我一年，十年……但这一次——”

辛梦璃猛地站起身，墨绿裙摆翻涌如夜潮。她不顾一切地向前一步，几乎要撞进顾宸怀里。指尖抚过他紧抿的唇，气息灼热如誓言。

“——换我来追你！”

“——换我来宠你！”

“——换我撕碎所有矜持，向整个世界的聚光灯宣告：顾先生，你值得！值得被我这个自命不凡、眼高于顶、习惯了俯视众生的最骄傲的女人，心甘情愿地臣服！！”

她的声音最终凝成掷地有声的金石之音。

“所以阿宸，我们，复婚吧！就在这里，在这一刻！”

每一个字，都敲击在顾宸的心上。

顾宸的身体在她骤然贴近、在那些滚烫誓言喷洒于唇际时明显僵硬了一瞬。他的眼中翻涌着惊涛骇浪——震惊、刺痛、难以置信、还有那被深埋却瞬间被唤醒的悸动。

在近乎窒息的死寂和对峙后，他忽然极低、极轻地笑了一声。那笑声带着浓重的疲惫感，却奇妙地冲淡了一丝周遭紧绷到炸裂的张力。

他抬起手，并没有拥抱她，而是用指腹极尽温柔地——如同触碰一件即将粉碎的稀世珍宝般——捧住了她泪痕未干、带着惊愕的小脸。那冰冷的指尖接触到她温热肌肤时，两人似乎都微微战栗了一下。

然后，顾宸缓缓地、没有任何迟疑地低下头，将自己微凉的唇，轻轻、实实地印在了辛梦璃因震惊而微张的红唇上。

没有深入，没有纠缠，如同一个安抚的、确认的、带着无限伤感和怜惜的封印。

一触即分。

吻落下的那一刻，辛梦璃的身体骤然放松，仿佛整个世界的光都被吸进了这个浅浅的触碰里，绝望的黑夜终于透进一丝微弱的曦光。她几乎要融化在那迟来的温柔里，眼中涌上狂喜和解脱。

然而，这微光转瞬即逝。

顾宸轻轻推开了她。

那份温柔并未消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距离感。他没有看那对铂金戒指，也没有看股份转让协议和复婚协议。他走向了桌上那个装满千纸鹤的玻璃瓶，如同走向自己尘封的、尚且滴着血的青春。

他小心翼翼地将手放在瓶子上，指腹轻轻摩挲着冰凉的玻璃壁，目光扫过里面色彩不一的纸鹤，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伏在灯下，笨拙又热忱地一笔一划写情书的少年自己。

“辛小姐……”

他的声音低沉而平静。

“我…现在不能签字。你知道的，伤口愈合…从来都不是个轻易的过程。”

他抬起眼，看向她骤然苍白的脸。

“你的‘回复’，我收下了。并且我会好好收着。”

他顿了顿，目光掠过那对在聚光灯下冰冷闪耀的铂金戒指，喉结滚动了一下。

“但是这对戒指……它们代表的东西太重太烫了，我此刻……还没有准备好戴上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