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共鸣之夜 I（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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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原，今日

夜风依旧吹拂着黑滨的小河畔，火光与血色的幻影仿佛还残留在仁的眼底。玲华静静坐在他身侧，紫色的眼眸里倒映着月光，光芒却没有一丝温暖。她的面容依旧冷艳，从容到几近无情，可在那层面纱下，仁看见了一抹深埋的忧郁。

「现在你知道了。」玲华轻轻开口，语调中带着一丝疲惫，却又像在刻意维持平静，「在那之后，我曾经想过继续复仇，想让整个世原都感受背叛的代价……但后来我发现，一切都没有意义。」

她低下眼帘，修长的睫毛在月光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于是我走向南方，在西南的荒野里建起了自己的国度，黑曜。」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冷清的从容，「两百年来，我逐渐变得……对一切都漠然了。战争也好，纷争也好，都与我无关。真的寂寞了的时候，也许会去人间界找点乐子。」

她抬眸，神色平淡得仿佛在谈论一件琐事：「我喜欢读书，所以曾经经常去光正，从他们的圣库里取来一些古籍，带回黑曜细细翻阅。或许当时也没想过要还。后来，把能看的书都看完了，去光正的次数也就渐渐少了。」

她顿了顿，嘴角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偶尔无聊的时候，会顺手做些好事——比如惩罚一些我看不顺眼的人类君主。再不然，走进人类的小村子，看看他们的反应。多数时候，只要他们献上足够的尊重，我也不会太为难他们。」

她的目光掠向远方，语调里带着一丝久违的感慨：「不过再次遇见你之前，我确实已经有几十年没离开过黑曜了。」

仁听着她平静叙述的声音，心里却掀起了无法抑制的波澜。她说起「取走光正的古籍」、「惩罚人类的君主」、「玩弄小村子」时的口吻，就像随手翻过一页书般淡然。那些在凡人眼里堪比灾难与传奇的事迹，在她的眼中竟只是无聊时的消遣。

这让仁心头骤然一凉——他再一次被提醒，自己所爱的，并不是人类，而是一位凌驾在世间之上的异神。二百年的时光，她早已习惯把生死与权力视作可有可无。

可同时，他又无法移开视线。她的紫眸在月光下清冷，却在讲述中不时闪过一抹隐约的孤寂。那不是炫耀，而更像是一种久埋心底的坦白。她选择把这段沉重的过往告诉自己，这是她少见的脆弱。

仁心里一阵酸涩。即使心底仍残留着人类的本能畏惧，他仍忍不住伸手，轻轻覆在她的手上，十指相扣，仿佛要让她明白：哪怕知道了这些，他也不会离开。

他轻轻托起她的脸颊，让她望向自己。余晖映衬下的玲华，容颜清丽而哀伤。他郑重地开口：「听我说。你犯下了一个巨大的错误，但从那夜之后，你一直背负着它的重量。你选择隐居，不仅是因为神明的威胁，更是因为你再也不愿成为那个自己。你守护黑浜和黑曜，守护了光正，现在守护我，都是为了证明——你最糟糕的时刻，不是你真实的样子。」

玲华定定地看着他，目光逐渐柔和下来。一丝感激与浅淡的微笑浮上唇角，她轻轻倚靠在他温暖的手掌上，从他坚定的信念中汲取力量。

她的眼神变得更加脆弱，仁轻抚着她的脸颊，继续说道：「这里的人，黑浜的村民，两百年来对你的敬爱与感激是真实的，玲华。这些都是你应得的。你曾拯救他们，如今依然守护着他们。这也是你真实的一面。」

仁微微笑起来，「你总是告诉我，我能看到真正的你，即使是最糟糕的时候。的确如此。我看到的，依然是一个值得爱、值得相信的人。」

玲华发出一声轻轻的、似哭似笑的叹息，缓缓地闭上双眼，将额头轻轻抵住仁的额头。

「为什么……」她微微颤抖地低语，「你听了这一切，竟然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在我做了那些事情之后？」她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不止神海道，你亲眼见过的……我刚到影虎时，那些死在我手中的人。他们的生命，我轻易地夺走……我犯下了那么多无法挽回的错误，可是……」

仁感到心中无限怜惜，她的坦率与脆弱，让他心疼不已。他轻柔地拨开她脸颊上的发丝，温柔而坚定地说：「因为我也看过你最好的一面。我看过你在不需要时的仁慈，你治愈了影虎战后的伤兵，救援了霞村。我见过你不惜自己受伤保护拼命保护光正。你选择守护黑浜这样的村庄，而不是转身离去。」

玲华睁开双眼，那双眼眸中浮现出一丝释然，尽管泪光闪动，她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宁静而感激的笑容。

仁轻柔地托起玲华的下巴，让她的目光与自己相遇。萤火虫悄然飞起，点点星光在他们周围翩然起舞。

「我不会假装这里的规矩跟东京一样。」他温柔而坚定地说道，「世原太残酷了，我明白你为了生存，做了许多不得不做的事，每天你都背负着这些过往。但真正重要的是，你现在选择成为什么样的人。我清楚地看到你内心的人性，玲华。即使历经了这么多苦难与创伤，那份人性仍然存在。正是它，让你不断保护、庇护和治愈。这才是真正的你——不是毁灭的妖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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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华颤抖着吐出一口气，眼眸在淡淡星光中泛起水光，随即她轻轻将双臂环上仁的身体，紧紧抱住了他。暮色渐浓，两人静静相拥，唯有河水的低语伴随他们。

她再次开口时，声音低得如同夜风中树叶的轻响：

「很多年前，当黑浜的村民们已经将我奉为守护女神的时候，我偶尔会化为凡人，在他们中间悄悄穿行，观察那些短暂的生命如何度过他们平凡的一生。某个暴风雨遮盖了月色的夜晚，我听到一个女人痛苦的呻吟穿透黑暗。」她的紫眸中映着遥远的回忆，「那个妇人躺在简陋的屋子里，正挣扎着诞下一名婴儿。母亲和孩子都徘徊在生死之间。」

仁屏息静听，感受到她叙述背后的深沉情感。他感觉到玲华胸口起伏，继续往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