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光耀裁决（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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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照大神的光将夜彻底撕裂。黑铁城的废墟在那一刻失去了形状——所有阴影都被抹去，连焦土上升腾的黑雾，也被这光一点点吞噬，像被太阳亲手抹平的梦。

空气变得稀薄。连呼吸都带着灼烧的气息。仁踉跄后退一步，视野被耀白吞没，耳中嗡鸣。

他几乎无法抬头，那种压迫感让他觉得自己仿佛被神的手指按进尘埃。天照的神威——那是阳光的本体，是万物生灵无法仰望的秩序。

此刻，仁才真正意识到，这并非传说。那位只在神话与祈祷中被低声吟诵的「太阳女神」，如今真实地立在他眼前。

她并非温柔的赐光者，而是一种夸张到近乎可怖的存在——带着审判万物的光辉与冷漠。

在那炽白的洪流前，玲华仍半跪着。她一手撑地，一手抬起，挡在仁的身前。那姿势近乎虔诚，却又带着决然。

她的黑色振袖在风中翻起，如同夜的残余，唯一没有被光完全吞噬的影。她的身体被那光映得几乎透明，唯独那双紫瞳，仍带着一线未熄的神性。

天照的金光照彻天地，神影如昼。她居高临下，语气平静，然而每一个字都压得空气微颤。

「幽冥华，」她的声音如远雷在天际回荡，「二百年前，你毁神海道，天穹震动。那时高天原本欲立刻将你放逐于黄泉，但月读命曾下界相谕，言你出自残乱的血脉，身负不幸与悲劫，仍有可赎之机。于是高天原开恩，赐你重立于世原的机会。你得以赎罪——」

她的金瞳微微收束，光辉自眉间溢出，犹如第二个日轮。「然你未学悔改。昔日之恩，今成重罪。你再次动摇天律，扰乱世原之秩序。此举，已触禁忌律令。」

八咫镜缓缓旋转，镜面上泛起微光，映出玲华周身流淌的影气。那一缕缕黑雾如生物般蠕动，却在光的照耀下被逐一吞噬。

天照的声音再次落下，带着神明不可抗拒的威压：

「幽冥华，吾以高天原之令，宣汝——封入黄泉，永断返途。」

她举起手。金光如海潮般铺开，横扫过破碎的地面。空气中的热度骤升，连焦黑的瓦砾都被炽光融化成灰。

仁在远处几乎无法呼吸，胸口的天界休化在光下闪烁，似乎正被那股天威压制到沉寂。

他看见玲华仍跪在光中，发丝被风吹乱，肩头的黑影一点点被剥离。

她没有反抗，也没有求饶。只是静静地抬起头，仰望那轮金光中的神明，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本宫知罪。」

天照微微低眼。那是一种并非愤怒，而是居高临下的审视。「知罪不免。神若无律，何以为神？」

话音落下的瞬间，风彻底止息。

仁心口骤然一紧。那声音并非愤怒，却像宣告——玲华的命运已不属于她自己。 「封入黄泉」，这四个字在他脑中回荡。他立刻意识到，这就是她口中的「禁忌律令」，那可怕的、连神都会被永囚的惩戒。若真被封印在那样的地方，她还会有归来的可能吗？

他几乎是本能地抬手，按在胸口。掌下的天界休化仍在，冰冷而沉默。仁闭上眼，拼命去感受那股力量，试图像在招虫之地那样再次唤醒奇迹。也许可以让时间倒流，也许能把一切扭回到玲华来到黑铁之前。

可这次——毫无回应。那光不再涌动，心口的纹路一片死寂。

仁睁开眼，呼吸急促，指节泛白。他第一次真正感到绝望——因为这一次，连时间都拒绝他。

就这时，远处的枫蛇动了。她一直立在旁侧，此刻只是抬起头，赤焰在白光中闪烁。强如她的身影，在天照的神威下也显得渺小，却依旧笔直——未曾屈膝。

「天照大御神。」她低声说道，「若论罪，是否也要论功？」

天照的目光扫过她：「世原的赤砂莲，你想为她求情？」

仁心头一震。「赤砂莲」这个名字，他也从未听过。

但瞬间便明白——那大概正是天照所称的「赤川枫蛇」，如同「幽冥华」之于玲华。这些异津神，在天神眼里，都有属于他们的神名。

枫蛇微微颔首，语气不卑不亢：「不久前的的光正朝雏城之乱，你应当还记得。那一役中，玲华追击复苏的祸津兽炎吞黄泉返，。那一城的凡人得以存续，皆因她之力。她或许迷失，但她也救过无数生灵。」

天照的语调如炽光掠过金石，强烈得令人几乎无法直听。她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压迫的热度，像从日轮中燃出的裁决之焰：「功，不抵罪。神若越界，再多救赎也无义。」

枫蛇眯起眼，神情中透出一丝讽意：「原来在高天原，公正二字竟如此轻薄。」

仁偷偷抬头望向玲华。那一瞬，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天照与枫蛇，神情平淡得几乎没有波澜。仁无法读懂她在想什么，但他能感觉到——她并没有要辩解的意思。也许她知道，说什么都无法动摇眼前这位神。

他的视线又落到枫蛇身上。那个一向言辞锋利、行动直接的妖后，此刻却站在光里，为玲华据理而争。仁忽然意识到，自己对她的印象也许错了——刚才在白银城，正是她出手将自己从天守牢笼中救出，而现在，她又在这神罚之下替玲华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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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并非只是狂烈或高傲——她是真正地在替玲华挡下这一道光。他心里掠过一阵复杂的感激，几乎想说些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

「玲华失控前，被谁逼至深渊？」枫蛇的声音低沉而克制，像压抑着烈火的轰鸣。

「是梦喰妖后真梦。她这些年在世原暗中操控各国，播下祸乱与纷争，阴谋不止，所造成的破坏远胜玲华。她的手伸进人心，也伸进权柄，把这片大地搅成噩梦。玲华的失控——正是被她一步步推向的结果。」

她抬眼望向天照，语气更冷：「可你们的高天原，却在此时才降临，只在惩戒时出现，从未在救赎时伸手。你们称之为神权，可那只是漠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