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撬动根基(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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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宸轩示意亲兵护卫警戒,他亲自接过石匣,入手沉重冰凉。
小心地拂去泥土,仔细检查石匣边缘。
果然严丝合缝,显然是精心浇铸封死。
他拿起桌上备好的小铁凿,小心翼翼地在石匣侧壁薄弱处敲击。
只几下,“咔”一声轻响,裂开一道缝隙。
他屏住呼吸,用刀刃扩大缝隙,手指探入,慢慢剥离。
片刻后,石匣被撬开。里面是一层防止潮湿的厚油布。
解开油布,一本更薄、只有巴掌大小、皮质封面的册子露了出来,册子下赫然压着几封折叠得整整齐齐、边缘早已磨损的密信!
纸张泛黄,却依旧挺括。
宁宸轩拿起那本薄册,快速翻阅。
上面记录的是截然不同的账目!一笔笔,一桩桩,
“乾元十九年仲秋,购岭南奇楠香木千斤,耗银八千两,着王管事押运至临安狮子巷周府侧门交割”、
“乾元二十年腊月,购关外百年老山参一盒,耗银一万二千两,交张二管家带回”、
“乾元二十一年春,岭南盐引五万石‘分红’,按约定三成,银两整三万两,差心腹送至城外云隐寺智空师太处,暗号‘莲台供佛’”、
“酬谢吏部张侍郎‘照拂之恩’,白银三万两,密字:玉面狐”、
“解江南漕运迟滞之烦忧‘捐输’,白银八万两,密字:定风波”
……
时间、地点、物品、数额、经手人,甚至隐含人名的暗语,详尽至极!
放下账册,他又迅速拆开那几封密信。
信纸展开,熟悉的、带着一种刻意内敛却又掩藏不住跋扈劲道的行书字体映入眼帘!
虽是密文,措辞隐晦,多以家书、商务口吻打掩护,但其中隐含的指令、对苍梧事务的询问、对“货物处置”(指贪墨银两)的关心、以及对某些地方乡绅的“安抚”暗示……
那种特有的行文节奏、某些习惯用词,以及个别极其独特的转折笔画。
宁宸轩曾深入研究过周金玉的所有公开文书奏章!绝不会错!
他小心地将石匣收入怀中,贴身放好,脑中思绪飞转:“周金玉为何在岭南有如此深厚且早的布局?
甚至早于我们定计岭南开府之前!
这绝非一朝一夕之功,更远超他一个久居临安的国公能在千里之外遥控达成的极限。
韦昌隆上任之前就已布局,甚至在他还是前朝降将、新朝根基未稳之时…莫非,周家在岭南另有一股我们尚未查明的、潜伏多年的势力?”
离开那令人窒息的地牢秘审室,宁宸轩几乎片刻未停,带着那沉甸甸的石匣,径直来到郡衙内专为叶凌云辟出的临时议事处。
“凌云,有了。”宁宸轩将石匣郑重地放在叶凌云面前的案上,声音因激动而微带沙哑,但眼神却异常凝重,“韦昌隆已供认不讳,吐出了关键线索。
撬开他的嘴后,果然拿到了指向周金玉的凿凿铁证!
你且看这账册与密信!”
叶凌云眸中精芒爆射,立刻接过。
他翻动账册的手指有力而稳定,逐字逐句扫过那些刺目的记录和暗语,目光最终落在那些密信的笔迹上。
他的脸色越来越沉,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铅云,议事厅内的空气仿佛也被冻结。
待看到最后一页,他猛地将账册拍在桌上,“砰”的一声闷响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
“好一条盘踞京师的老狗!
爷爷当年追随先帝金戈铁马,荡平前楚与金国主力,这周金玉便是在南方收拾残局,名义上是‘收复失地’,原来背地里是干这等勾当!
在那时他便暗中经营,将南疆视为自家私库,扎下毒根,布下此等祸网!”
叶凌云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抑制的愤怒和一丝被算计的寒意,“他在岭南的根基,怕是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久远、还要深!
爷爷在北方流血流汗,他却在南方抽骨吸髓!其心可诛!”
“难怪此地在韦昌隆手中短短数年便糜烂至此!”
宁宸轩深有同感地点点头,接着话锋一转,语气中带着强烈的决断,
“不管他埋得有多深,布了多少暗线,眼下这有了这些证据,就是我们撬动苍梧、乃至整个岭南的第一步!
足以让我们名正言顺地动手,先清理掉眼前这颗毒瘤以及依附其上的蝇营狗苟!”
“不错!这正是时机!”
叶凌云猛地站起,凛冽的杀气充斥周身,“先斩其爪牙,断其臂膀!”
“熊大!岳飞!”他一声暴喝,声震屋瓦。
“末将在!”两道矫健身影带着铁血之气应声而入。
“即刻点兵!”叶凌云的声音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带着千军万马的威势,“持宁郡守亲笔签押之拘捕令!按韦昌隆供述之详细名单及这本账册上所载姓名,立刻执行逮捕!”
他目光扫过二人,杀气凛然:“名单上一共十七名核心乡绅、八名郡衙内参与贪渎分赃的要员胥吏、另加韦昌隆府中知晓核心、参与运作的核心管事三人!共计二十八人!
全部缉拿归案,押入郡衙大牢,单独关押!
查封他们名下所有产业!
庄园、宅邸、商铺、货栈、仓库!掘地三尺,寸布不留!
如有反抗或意图逃脱者,无需请示,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遵令!”熊大、岳飞眼中血光暴涨,脸上皆是毫不掩饰的兴奋战意,抱拳领命,转身大踏步冲出议事厅,甲叶铿锵作响,迅疾如离弦之箭!
叶凌云转向宁宸轩,语速快而沉稳:“宸轩!你立刻动笔,起草昭告苍梧全郡的榜文!
将韦昌隆贪墨朝廷巨款、勾结地方乡绅、苛敛重赋、虐民自肥、豢养匪寇为祸一方等滔天罪行,择其重点,公诸于众!
尤其要强调,他侵吞朝廷专拨用于城防河道之巨款,导致城池年久失修,在去年暴雨中多处垮塌;
河道淤塞,泄洪不畅,酿成大水淹没良田千顷、房舍尽毁、百姓流离失所的惨剧!
这些,都是他中饱私囊的直接恶果!”
他猛地攥紧拳头:“同时宣告!即日起,查封韦昌隆及所有涉案首要乡绅、吏员、管事之全部非法所得!
调集人手,彻查丈量其巧取豪夺、圈占霸占之田产,一亩一厘皆需登记造册!
明确产权,准备依律法发还被剥夺田产的受害苦主!
若无苦主或苦主难寻者,则由官府统一收回,用以招抚流民、分授垦荒!
此乃收拢人心、瓦解旧势之根基,至关重要!”
“好!”宁宸轩眼中迸发出如星辰般明亮的光芒。
这不仅是正义的伸张,更是破开混沌、重塑新秩序的天赐良机!
“放心,我即刻去办!这榜文,便是凝聚民心,点燃希望的燎原星火!”
……
叶家军的玄甲铁骑如同骤然涌起的黑色怒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了苍梧郡城内外一座座深宅大院、华美庄园、富丽商铺!
“奉秦王殿下谕令!持宁郡守签押拘捕令!捉拿要犯!闲杂人等立即闪开!拒捕者杀无赦!”
威严如炸雷般的喝令伴随着沉重的撞门声,响彻宁静的街巷!
“开门!官衙拿人!再不开门,破门格杀!”
“拿下!捆结实了!”
“查封!点清财物,贴上封条!府库重地,严加看守!”
哭嚎声、惊叫声、粗暴的呵斥声、刀兵撞击声、沉重木门被撞裂的破碎声……
骤然间在苍梧郡的每一处角落轰然炸响!
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视百姓如草芥的乡绅老爷们,其下场各色各异。
有的在锦缎被窝里与美妾春梦方酣,便被粗鲁地拖下床,胡乱套上衣裳便如同死狗般被拖走;
有自恃家丁众多、试图持械反抗者,被如狼似虎的叶家军弓弩手瞬间射成了刺猬,横尸厅堂;
有心怀侥幸者匆匆收拾金银细软妄图从后门潜逃,刚打开门便被门外早已布控的冰冷长枪抵住了喉咙;
更多的则是面无人色,双腿软如面条,瘫倒在镶金嵌玉的太师椅上,任由兵丁绑缚,双眼空洞绝望。
他们的家眷惊慌失措,妇孺们哭声震天,却也只敢在远处哀泣求饶,无人敢靠近那些浑身浴血、眼神森然的玄甲士兵半步。
沉重的马车一辆辆驶来。
一箱箱贴了封条的红木箱子从幽深的库房里被抬出,里面是黄澄澄的金锭白花花的银元宝;
精致的檀木盒里装着珍珠玛瑙翡翠玉石;
珍贵的古玩字画被小心包裹。
房契、地契、商铺票据、盐引账本堆积如山,尽数被加印封存。
一座座雕梁画栋的华美庄园、人声鼎沸的繁华店铺门前,被钉上血红的“查封”大印,由重兵把守,隔绝内外。
成群被吓傻的丫鬟仆役被驱赶到空旷的院子或晒谷场中集中看管,惶惶不安地等待着日后的甄别遣散……
与此同时,宁宸轩亲自起草、盖有郡守鲜红大印的告示,如同雪片般,迅速覆盖了苍梧城内外的每一面告示墙、城门洞和交通要道!
告示上罗列着韦昌隆及其党羽罄竹难书的累累恶行:
罪一:窃夺国帑,致民生凋敝!
罪二:苛捐杂税,榨骨吸髓!
罪三:勾结豪强,霸田夺产!
罪四:私结匪寇,祸乱桑梓!
告示末尾,以更大字体、饱蘸浓墨写道:
奉天承运,秦王谕令、郡守示下:
即日起,查封逆犯韦昌隆及附逆案犯李茂生、赵天禄……等二十七人所有家产!
其非法霸占、强取豪夺之田产,皆由官府收回!
着令有司即刻组织清丈造册!
本府将详加核实原主,待核实无误后,即行发还受害良善!
其余无主或主家难寻之田,将由官府统一规划,用以安置流民、分授百姓垦殖!
朗朗乾坤,天理昭昭!今斩贪除恶,还民公道!望尔等百姓共鉴之!
这告示犹如一颗投入油桶的火种!
起初是识字的人颤声念读,紧接着是不识字的人急切地向旁人打听。
当听到“贪墨修河钱导致年年决堤”、“克扣城墙款结果城塌压死人”、“去年大水就是因为他们吞了修河银子”这些具体而残酷的因果联系时,积压在百姓心中多年的悲愤、屈辱、绝望瞬间被点燃、引爆!
“天杀的狗官!我说怎么西城那段河堤年年冲垮,年年修,年年死人!原来是这些畜生把钱都贪了!用我们的命换他们的酒池肉林!”
“城东的豁口!去年大水就是从那里冲进来的!淹死了老王头一家五口啊!尸首都找不全!是这群猪狗不如的东西害死的!”
“活该!杀得好!抓得好啊!秦王殿下是活菩萨!宁青天是好官啊!”
有人激动得当场跪下,朝着郡衙方向磕头。
“地…地真能还回来?我爹留给我的那三亩水田…十年前就被‘笑面虎’李家硬抢了去抵债了啊……”
一个衣衫褴褛的老汉颤抖着声音,抓着告示栏的木头柱子,老泪纵横,眼中是难以置信又炽热无比的希望。
街头巷尾,茶楼酒肆,田间地头,人们不再是麻木地围观,而是带着狂喜、带着解恨的愤怒、带着对未来的期盼,热烈地讨论着、争辩着、感激着!
无数人自发地再次涌向郡衙门口,不再是闹事,而是带着热切的目光,伸长了脖子,等待着,守望着!
等待着那“清丈分田”的具体章程告示!
等待着那沉冤昭雪、失地归还的锣声敲响!
恐惧被滔天的愤怒彻底烧尽,麻木被如旭日初升的希望点燃!
那些原本依附于乡绅门下的普通佃户、小工、家仆,心中的天平也在急剧地倾斜。
主人倒了,地要被清丈了……
这世道,似乎真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