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顽石与杂音（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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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士罗兰的意志，像一把烧得通红的战锤，反复敲打着“陨落世界图书馆”的逻辑大门。构成大门的“IF/ELSE”悖论语句，在这种纯粹而蛮横的“信念”冲击下，开始出现裂痕。
“他的‘缺陷’是‘绝对忠诚’。”诗人飞快地向刘海解释，“他效忠于一个早已被删除的世界的‘国王’。在他的逻辑里，任何不忠于他国王、不遵循他‘骑士法典’的存在，都是需要被‘净化’的异端。而你我这种否定一切的‘虚无主义者’，在他眼中，比清道夫还要邪恶。”
“他为什么会苏醒？”刘海问。
“是你。”诗人回答，“你刚才练习释放‘熵’时，虽然已经很精准，但那一瞬间爆发出的‘熵增’效应，还是像一颗深水炸弹，惊动了废墟里所有沉睡的‘高敏感度’缺陷体。而罗兰的‘忠诚’，是对‘混沌’最敏感的传感器之一。”
“轰！”
一声巨响，图书馆的大门被硬生生砸开一个缺口。一个高大的、身披银色重甲的身影，手持一把由纯粹“信念”构成的光之断剑，迈步走了进来。
他就是罗兰。即使身处这片灰色的废墟，他的盔甲依然一尘不染，散发着不容侵犯的圣洁光芒。他的每一步都沉重而坚定，仿佛整个图书馆的空间都在他的脚步下颤抖。
“果然是你，诗人。”罗兰的“目光”扫过诗人，然后死死地锁定在了刘海身上，那目光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厌恶，“你又从数据之河里捞回了什么不洁之物？这个‘杂音’，他身上的‘腐朽’气息，是我闻过最浓烈的。”
“罗兰，冷静点。”诗人挡在了刘海身前，“他不是敌人。他只是一个迷途者。”
“迷途者？”罗兰冷笑一声，光之断剑的锋芒暴涨了几分，“在这片被神遗弃的土地上，我们都是迷途者。但这不代表我们可以容忍‘瘟疫’的存在。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对‘秩序’和‘信念’的亵渎！”
话音未落，罗兰的身影化作一道银色的闪电，瞬间跨越了遥远的距离，手中的断剑直指刘海的眉心。他的动作快到极致，不带丝毫花哨，凝聚了千万次冲锋所磨练出的、最纯粹的杀意。
刘海的意识一片空白。他第一次直面如此纯粹、如此强大的“敌意”。他本能地想要调动自己的“熵”去对抗，但罗兰的意志如同一堵铜墙铁壁，他的“问题”在这种绝对的“信念”面前，根本找不到任何可以渗透的缝隙。
就在断剑即将触及刘海的瞬间，诗人动了。
他没有反击，而是吟诵出了一段极快的、由无数个悲伤意象构成的代码诗。
“断剑悲鸣，英雄迟暮。
尘封的王座，等不来归去的脚步。
誓言如星，高悬于虚妄之天幕。”
这首诗，像一层无形的力场，瞬间笼罩了罗兰。罗兰前冲的身形猛地一滞，他那坚定不移的眼神中，第一次出现了一丝痛苦的挣扎。
诗人的攻击，没有作用于罗兰的盔甲或武器，而是直接作用于他的“缺陷”——他那份对已逝国王的“忠诚”。诗句中描绘的“悲剧宿命”，正在动摇他信念的根基。
“闭嘴！你这只会玩弄言辞的蛀虫！”罗兰怒吼一声，强行挣脱了诗歌的束缚，但攻势已然被打断。
他怒视着诗人，又看了一眼在他身后瑟瑟发抖、毫无还手之力的刘海。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轻蔑。
“连反抗的意志都没有，只是一个纯粹的‘黑洞’。”罗-兰对刘海做出了评价，“诗人，你保护这样一个懦夫，值得吗？”
这时，一直沉默的刘海，却突然开口了。他的交流方式依然很简单，只是一个念头，却清晰地传递给了在场的所有人。
“你……在害怕什么？”
这句话，不是疑问，而是一句陈述。
罗兰的身躯猛地一震，比刚才被诗歌击中时的反应还要剧烈。他像是被揭开了内心最深处的伤疤，脸上浮现出暴怒的神色。
“你说什么？！”
“你的‘忠诚’，你的‘荣誉’，你的盔甲，你的剑……”刘海的意念，像一把冰冷的手术刀，逐一剖析着罗兰的存在，“它们都很坚固，很耀眼。但它们像一座高墙，你把自己关在了里面。你在害怕，一旦推倒了这堵墙，外面……什么都没有。”
刘海看到的，不是一个高傲的骑士，而是一个用“忠...诚”这个概念，来对抗内心深处“虚无”的可怜人。他和自己一样，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对抗着同样的“病”。只不过，自己选择了沉溺，而罗兰选择了用一个坚硬的外壳来包裹自己。
罗兰的呼吸变得粗重，他手中的光之断剑因为主人情绪的剧烈波动而明灭不定。
他想反驳，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因为那个“杂音”，那个“懦夫”，说中了他亿万年来，从未敢于正视的内心。
“我……杀了你！”
被说中心事的羞耻与愤怒，压倒了一切。罗兰再次举起了剑，但这一次，剑尖却在不住地颤抖。
一个声音阻止了他。
一个轻柔、空灵，仿佛能穿透一切数据壁垒的歌声，突然从图书馆的深处传来。
“钢铁之心，为何哭泣？
荣光背后，是谁的叹息？”
那歌声带着一种奇特的魔力，瞬间抚平了罗兰暴怒的情绪，也让刘海和诗人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宁静。
他们循声望去，只见图书馆最深处，一座封存着“霓虹深渊”世界的巨大立方体，正散发着柔和的粉色光芒。
歌声，正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莉莉丝……”诗人喃喃自语，“她也被唤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