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垂直地狱（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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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奋剂的效果如同燃烧的河流，在何婉卿的血管里奔腾。痛感被强行压制到意识的边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异常的清醒和力量感，仿佛身体不再属于自己，而是成了一部被高效驱动的机器。她知道这是透支，是饮鸩止渴，但此刻，这是她唯一的选择。

她再次踏上了那根横跨深渊的冰冷横梁。与来时不同，能源核心的震动更加剧烈，嗡鸣声几乎要撕裂耳膜。高温使得空气都在扭曲，透过面罩，她能看见下方遥远的反应炉核心区域，那粘稠的、不自然的红光如同地狱的熔岩湖，正在不安地翻涌、膨胀。

每一步都必须极其谨慎。横梁在震动中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细小的金属碎屑不断剥落，坠入下方的光海。她尽量压低重心，手脚并用，将身体的大部分重量分散。右肩的伤口在强行运动下再次传来撕裂般的痛楚，但被药物效果强行模糊，只留下一种沉闷的、不祥的胀痛。

“艾欧尼亚，报告马克的信标信号强度和我的生命体征。”她一边移动，一边在内心下令，声音因紧张和药物的作用而略显沙哑。

【导航信标信号强度：微弱，但稳定。信号源垂直高度差约三十五米，水平距离约二十米，相对位置基本静止，推测马克·詹纳已在预定汇合点附近等待或遭遇阻碍。生命体征：心率135，血压90/60，血氧饱和度92%，肾上腺素水平异常升高。警告：兴奋剂效果预计持续十至十五分钟，后续将出现严重疲劳、意识模糊及痛觉过敏等副作用。】

十五分钟。核心爆炸还剩十七分钟。时间像一根被拉到极致的橡皮筋，随时可能崩断。

她终于有惊无险地爬回了维修通道的入口。通道内依然昏暗，但那股弥漫的、带着腥味的生物粘液似乎更多了，墙壁上布满了新的刮痕，显示那些“清道夫”并未远离，或许就在暗处窥伺。

根据艾欧尼亚计算的最优路径，她需要沿着这条通道向上攀爬约二十米，然后找到一个左侧的通风管道维修入口。

攀爬并不轻松。失血和之前的搏斗消耗了大量体力，即便有兴奋剂支撑，她的手臂也在微微颤抖。通道壁上的粘液滑腻不堪，必须非常用力才能抓稳。她不敢有丝毫停顿，强迫自己向上，再向上。

通道内异常安静，只有她沉重的呼吸声、宇航服摩擦金属的声响，以及脚下深处那永不停歇的、越来越响的死亡轰鸣。这种安静反而更令人窒息，仿佛暴风雨前的死寂。

向上爬了大约十五米，她看到了艾欧尼亚标注的那个通风管道入口。栅格盖板已经不见了，黑黢黢的洞口像一张等待猎物的嘴。洞口边缘，有几道新鲜的、深深的爪痕。

何婉卿的心一沉。这里有“清道夫”活动过，而且就在不久之前。

她停在入口下方，仔细倾听。管道内传来微弱的气流声，以及……某种细微的、类似指甲刮擦金属的声音？若有若无，难以分辨。

没有退路了。这是通往马克方向的唯一已知路径。

她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半截信号放大器握紧，将其有棱角的一端对准前方，然后手脚并用，钻进了通风管道。

管道内部比维修通道更加狭窄，只能匍匐前进。四壁冰冷，布满了灰尘和某种纤维状的、类似菌丝的东西。那股生物粘液的味道在这里更加浓郁，几乎令人作呕。刮擦声似乎更清晰了一些，仿佛就在前方不远处的黑暗里。

她打开头盔上的照明灯，光柱在狭窄的空间里扫过，只能照亮有限的范围。管道并非笔直，有几个弯道，视野严重受限。

爬行了大约十米，经过一个向右的弯道后，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屏住了呼吸。

前方的管道壁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半透明的、如同生物组织般的薄膜，薄膜微微搏动着，表面布满了细密的血管状纹路。薄膜中央，包裹着几个模糊的、人形的轮廓！从轮廓看，似乎是之前失踪的哨站人员，他们的宇航服被这种生物组织侵蚀、融合，身体以一种不自然的姿态蜷缩着，仿佛陷入了某种休眠或……孵化状态。

是“清道夫”的巢穴？还是样本X同化过程的某种中间形态？

何婉卿感到一阵恶寒。她必须悄无声息地穿过这里！任何惊动都可能唤醒这些可怕的“茧”，或者引来更多的“清道夫”。

她关闭了头盔灯，依靠面罩上微弱的夜视模式，小心翼翼地向前爬行。身体尽量贴近管道底部，避免触碰到那些搏动的生物薄膜。薄膜散发着一股温热和酸腐的气味，每一次搏动都带起细微的气流，拂过她的面罩。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兴奋剂的效果让这种紧张感被放大了数倍。

一点一点，她如同蜗牛般在噩梦般的巢穴中移动。距离那个被包裹的人形轮廓越来越近，她甚至能透过半透明的薄膜，看到里面宇航服上模糊的标志。

就在这时，她佩戴的“守护者”碎片，那个冰冷的金属片，突然再次变得灼热！这一次，不仅仅是发热，它甚至开始发出一种极其低沉、几乎无法听见的嗡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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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在同一时间，包裹着最近那个人形轮廓的生物薄膜猛地剧烈抽搐起来！里面的“东西”似乎被惊动了，开始挣扎，轮廓扭曲变形！

糟糕！被发现了！

何婉卿不再犹豫，用尽全身力气向前爬去！她撞开了几缕垂下的、粘稠的菌丝状物，不顾一切地冲向管道前方隐约可见的另一个出口！

身后的骚动迅速扩大！薄膜破裂的声音、粘液搅动的声音、还有某种非人的、低沉的嘶吼声同时响起！那个被包裹的“东西”正在挣脱出来！

她不敢回头，拼命爬行，手臂和膝盖在粗糙的管道壁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前方出现了一个向下的垂直管道口，似乎是通往下一层的。

没有选择！她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双手双脚撑住管壁，试图减缓下落的速度。垂直管道并不深，大约只有五六米，她重重地摔落在底部的一个金属网格平台上，震得她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

她立刻翻身而起，抬头望去。只见上方管道口，一个身影正扭曲着试图钻进来！那已经不是人类的形态了，它的肢体不自然地拉长，覆盖着粘液和破碎的生物组织，头部的位置只有一个不断开合的、布满利齿的腔口！

它追上来了！

何婉卿环顾四周。这里似乎是一个通风井的转换层，空间稍大，有几个不同方向的管道出口。马克的信标信号在这里变得清晰了一些！指示的方向是左侧一个标有“维护梯专用”字样的方形小门！

她扑向那扇门，用力旋转阀门！门被从里面锁住了？或者是锈死了？

身后的垂直管道里，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刮擦声和嘶吼，那个怪物正在快速接近！

“开门！开门啊！”何婉卿绝望地砸着金属门。

就在这时，“守护者”碎片再次发出强烈的灼热和嗡鸣！这一次，嗡鸣的频率似乎与某种机制产生了共鸣！

“咔哒”一声轻响，门锁的指示灯由红转绿！

何婉卿来不及细想，猛地拉开门，闪身进去，然后用尽全力将门从内部关上、锁死！几乎在门合上的瞬间，外面传来了重重撞击声！怪物撞在了门上！

厚重的金属门发出沉闷的巨响，但暂时抵御住了冲击。

何婉卿背靠着门，剧烈地喘息着。兴奋剂的效果开始出现波动，一阵虚弱的眩晕感袭来。她甩了甩头，强迫自己观察新环境。

这里是一条狭窄的、几乎垂直向上的金属梯道，锈迹斑斑，向上延伸入黑暗。梯道壁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暗淡的应急灯。这里空气冰冷，带着浓重的金属锈味，但那种生物粘液的气息几乎闻不到了。

马克的信标信号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来源就在这梯道的上方！

她找到了！这条废弃的电梯井维护梯，就是马克说的路！

但她也把那个怪物引到了这扇门外。门能撑多久？

撞击声再次传来，比上一次更加猛烈！金属门板上甚至出现了一个微小的凸起！

没有时间休息了！

何婉卿抓住冰冷的梯子，开始向上攀爬。每向上一步，都感觉无比沉重。兴奋剂的副作用开始显现，疲惫和疼痛如同潮水般反扑。

上方，是马克和渺茫的生路。

下方，是紧追不舍的怪物和即将毁灭的深渊。

她就在这垂直的地狱中，挣扎向上。

攀爬。无尽的攀爬。

冰冷的金属梯级硌着手脚，每一次抬起手臂都牵扯着肩部火辣辣的疼痛。失血和过度消耗带来的虚弱感越来越强烈，与兴奋剂效果衰退后的疲惫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绝望的沉重。何婉卿的视线开始模糊，汗水模糊了面罩，只能依靠意志力本能地向上移动。

下方的撞门声间隔时间变长了，但每一次撞击都更加沉重，那扇金属门显然支撑不了多久。这声音如同催命符，逼着她榨干最后一丝力气。

【能源核心不稳定。临界点逼近。预计剩余时间：九分钟。】

艾欧尼亚的倒计时冰冷地响起。

九分钟。也许根本不需要那么久，身后的怪物就会破门而入。

她抬头望去，维护梯似乎永无止境，消失在头顶的黑暗中。只有马克的信标信号，如同风中之烛，却坚定地指引着方向。这微光是她现在唯一的支撑。

不知道爬了多久，也许只是几十秒，也许是几个世纪。终于，在转过一个平台后，她看到上方不远处，梯道的顶部似乎有一个出口，隐约有光线透出。信标信号源几乎就在那里！

希望给予了她新的力量。她加快速度，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向上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