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青(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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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青大名叫蒋东青,是后院蒋九海的二儿子,高中毕业就回村了。他有时做点小买卖,接他父亲蒋九海的班,做馍馍骑自行车出去卖。也和别人一起到济南去贩些小商品回来卖。但那时,无论是贩卖东西还是做馍馍走村串户地卖,都会被视做发家至富的资本主义,是不允许的,所以,上面管得严了,他就在家和别的社员一样,去田里干活。
那时,我父亲蹲监狱,人们都看不起我家,就连蒋九海家也和别人一样,欺负我家。
但是,长青例外。
一次,我上大程庄回来,正在路上走着,正好长青骑自行车去县城回来,他到我跟前下了自行车说:“你干什么去了?”
我说:“我上供销社去了。”
他说:“我驼你回去吧。”就把我抱上自行车后货架,又对我说:“坐住了。”便腿从前面挎上自行车往前骑。
可是,由于我是骑着坐在后货架上,搭拉着的脚后根碰进了后车圈的车条里,只听“咔嚓”两声。长青就急忙捏闸停车下了自行车,吓得嘴里说着:“完了完了!”忙弯腰看自行车后车圈,说道:“别断两根条。”就急忙问我:“你的脚没事吧?”
我说:“没事啊!”
他又问:“哪个脚别的?”
我晃晃右腿:“这个脚。”
他赶紧伸手拿住我的右脚看着说:“疼不疼?”
我说:“不疼。”
他这才把我抱下自行车说:“你走走我看看。”
我就听话地走了几步。
他看着又问:“走路疼不疼?”
我说:“不疼。”
他这才说我:“你脚往车圈里插干什么?给你脚别坏了呢?”又晃着那两根断了的车条心疼地说:“两根车条,回家还得换。”又说我:“你真笨!不驼你了,你自己慢慢走吧!”说完挎上自行车骑着走了。
还有一次,我去村南拔草,下晚回村时,走到自留地北边的枣树林里,碰上了杨树亭的儿子杨少亭,他就和我打闹着玩。他虽然年龄和我差不多,但他个头比我大,也比我有劲,所以很快就把我撂倒骑在我身上打。这时,从一旁经过的长青哥看见了,就赶紧跑过来,一脚把骑在我身上的杨少亭揣下去,把我扶起来后,让我:“你赶紧回家。”又边对杨少亭拳打脚踢边说:“你打人干什么?我让你欺负人!”
过后我想,说是打闹着玩,他之所以下狠手,是因为我有一次去拔草时,正好碰到杨少亭在地边上的一大堆草跟前,他就对我说:“这堆草是我拔的,拔的太多了,我这筐装不下,分给你一半吧,你要不要?”
拔点草那么费劲,我当然说:“要。”
可他又说:“给是给,但你不能跟别人说我分给你草了,无论谁问也别说。”
小孩头脑简单,也不考虑前因后果,直接说:“行。”
可第二天中午,母亲收工回来问我:“你是不是偷人家的草了?”
我说:“没有啊!”
母亲说:“那人家说看到你在南面有香树芽子的那块地边把人家的草装你筐里背走了。”
我说:“我是在那装草了,可那也不是偷的,是杨少亭说那堆草是他拔的,他拔的太多了,拿不了了,分给我一半。”
母亲说:“他拔的草会分给你,哪有那么好的事?人家那是爱俊拔的草!”
爱俊是村东大来子家姑娘,比我大点,不知为什么?她父母都在家里好好的,也都在生产队干活,再说她家是西蒋庄东生产队的,他们东队又比我们西队收入好,她却跟我一样,春天和夏天也天天出来拔草,而且女孩子比男孩子有耐心,爱俊这小姑娘又特别能干,我每次去拔草时都能看到她。我到一块地里去拔草,在地里转上半天也看不到草。而爱俊也同样进了这块地,就会一直弯着腰拔起来没完。这小姑娘拔草有个特点,她到了一块地边,把拔草的刀往筐里一放,再把背着的筐往地头一放,空着手就进了地,看到草时就弯下腰拔下来往掖下夹,拔得多了掖下夹不下了,就到地边放在地上,再进地去拔。
那天上午她拔够草从地里走到地边要装筐回家时,发现自己拔了放在地边的一大堆草都没了,就回家告诉了家长,大来子老婆打听到是杨少亭和我拿了时,就找我母亲说:“我姑娘辛辛苦苦拔的草堆在地边,让你儿子给偷走了。”
母亲说:“我回家问问他。”
我就把拿草的原因说了。
母亲就对爱俊母亲说:“我回家问我儿子了,他说是杨树亭儿子说那堆草是他拔的,说拔得太多背不动了,分给了我儿子一半。我儿子也不知道是你姑娘的,以为真是他拔多了呢。”
大来子老婆为这事肯定去找杨少亭家了。
杨少亭指定是因这事对我不满,以和我打闹着玩为由,实则对我实施报复,不然为什把我撂倒骑在身上使劲打呢?
事后想想,多亏被长青哥看到出手相救,不然不一定被他打成什么样呢?
第二天,二大娘上我家串门时说:“昨晚上人家大人来找了,我问清了事情的经过后就告诉他家,你家孩子打我们家人,我们家人看见当然得管了!我也说长青了,可长青怎么说?他欺负我们家人就不行!”
有一天,我肚子忽然疼了起来,母亲把炕烧热,说在热地方趴一会儿就好了。可是,我在热炕上趴了一头午,不但不好,反而越疼越厉害,难受得在满炕上打滚。
母亲见状,就去找后院的二大娘说:“小青肚子疼半天了,让你家长青领他上大程医院去看看,不知道有没有时间?”
二大娘说:“这么要紧的事,有没有时间都要赶紧去看啊!”
长青哥就让我坐在自行车后货架上,他一路推着自行车到了大程庄北边的公家医院。
我的肚子以前也疼过一次,别人说可能是肚里招虫子,姥爷就到大程庄药店买了几个糖窝窝回来让我吃。我吃了后,拉下一些很细很小的虫子来,肚子就不疼了。而且那药像糖块一样,是甜的,使平时吃不到糖的我,既解了馋,又治好了病。
可是这次,医生给我看过后说道:“这是胃疼,可能是吃的不合适了,也可能是灌进风去了,还可能是着凉了。”
长青哥问:“这怎么办?”
医生就开了几袋药片,让我拿回家去吃。
但在回去的路上,我的肚子就不再疼痛,已经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