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鲔猎(上)(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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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子点点头说:「我宰样(知道)。」
延绳钓远不如底拖网那么残酷。渔夫使用底拖网迫使猎物进网,把所有的海中生物一扫而空,无一逃脱。延绳钓是用饵钩来引诱猎物,每一条鱼可以根据自由意志,自行选择上不上钩。一条鱼,一支钩,这不正是民主运作的方式吗?而吸引我的是金枪鱼洄游的热带海域,我可以光着脚、打赤膊,不用裹在层层脏衣服和不透气的油布雨衣里。
一条标准的延绳钓索包含800百至一千个有我手指粗细的饵钩,被设置在40噚深的海水里,由海滩球大小的玻璃球保持漂浮。这些都用紧紧绞扭成的棉绳绑在一起,一旦浸湿,就会变得像钢丝般坚硬。
我们平稳地向西南航行了五天后,老头子大声下令:
「把钓索准备好!我们就在这里试试。」
「我们现在在那里?」
「在南海南部。我们周围有很多浅滩,是鱼群最好的觅食场,距离也最近。如果没有鱼上钩,还可以南下到苏禄海或西里伯斯海,甚至更温暖的爪哇海,我们一定能在那里捕到鱼。」
「怎么不直接到苏禄海?」
「那里有太多炮艇。」
天色依旧漆黑的凌晨,我们开始放索,渔船全速前进。当钓绳从篮筐里被拖曳出来时,老头子坐镇在船尾。每当一条钩绳经过面前,他就把一条虱目鱼饵挂在鱼钩上,接着抛过船艉扔进海水。每当一根浮绳出筐,渔夫长就绑上玻璃球或旗杆。
开始放索不久,老头子转身对我说:「要试试挂鱼饵吗?」他给出一支和平烟斗[2],我欣然接受。
「干恁姥!」我才把饵钩扔过船艉,他就劈头盖脸的对我一顿咒骂:「不是钩在鱼肚!那样钩不住,会很快被扯掉。」我注意到,自从上次我把船倒出搁浅的沙滩后,他就没有再用「半山」这个词骂过我。「干恁姥」是骂谁都适用的。「钩子要穿过头骨。小心!甩出去的时候,别削掉你手掌上的一大块肉。」
我很快上就熟练了挂饵,看起来没多少工作要做。「可是,他妈的,我们要怎么把这么多钓索和鱼钩收回来?」
「你以为卷绳机是干什么用的?」船长指着那台新安装在右舷船艏的单机绞车对我说:「它负责卷收所有的主绳,我们只需用手把钩绳和浮绳解掉盘起来。」
一筐钓索放完,又一筐搬上来,由我把绳子两头接上成为一条长绳。船员继续把绳筐搬到我面前,直到70筐绳子全放进海里。天还没亮,我们已经把800个鱼钩全部都固定在一条绵延30浬长的钓索上用来引诱鲔鱼。我们把篮筐堆到一边,用水管冲洗甲板。没有篮筐挡路,甲板看上去又干净、又宽敞。
「现在我们要干嘛?」我问。
「等。我们要花点时间让这些鱼饵起作用。」
这和围网作业刚好相反,把围网放入水中后,辛苦的工作才正要开始。
早餐准备好了。
看着过去五天来所供应的相同伙食:三餐都是米饭、煮熟的虱目鱼和味噌汤,我小声地发出一声:「恶!」
厨子听到了,笑着对说:「今天晚上吃生鱼片。」
吃完早餐后,船员都跑去补眠,只留下老头子和一个当班的渔夫操舵。我就留下来等着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从一支旗杆到下一支旗杆,船顺着钓索回航。没有滚浪,也没有海鸟,海面风平浪静,整个世界好像都在等待。这是怎么回事?
突然,老头子一把从舵手的手上抢过方向盘,朝着一颗玻璃浮球驶过去。
「抓住牠!」就在靠近浮球时,老头子一面对我说,一面松开油门:「把牠拉上来!」
「有鱼上钩了吗?」
「会有的。」
「你怎么知道?」
「你没看到浮球上下摆动吗?」
「我找到钩绳的末端,拉起鱼钩,空空如也。」
「干恁姥!」老头子笑骂着。
「怎么回事?」
「龟儿子偷吃了我们的鱼饵!」
再拿一块鱼饵挂上钓钩,我们回头继续巡视。
[1]. Ban-shua:「半山」的閩南語發音,臺灣的政治術語,指原籍臺灣,在日據時期前往中國大陸(俗稱唐山)定居,在臺灣光復後返台的國民黨人士。口語中的「半山仔」,有貶抑之意。
[2]和平煙斗:北美印第安人用作和平象徵的長管菸斗,用石頭以手工製作而成。抽菸斗是美洲印第安人部落的老傳統。兩個部落打仗,如果要講和,就由兩個部落酋長同抽一鍋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