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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小林“管了”立民。立民说:“他妈的,管到我头上来了!”要找茬收拾他。小林觉得不对劲儿,放学就往回跑,先到了家,回家就把院子门插上了。

立民他们在各处玩的地方都没见着小林,问谁都不知道。后来,他们在东大道上来回走,还上厕所里找,房前房后转。又跨进后边篱笆墙,趴小林家后窗看,看不着,“没有。”小林蹲在桌子底下呢。屋里有小耗子在地上跑,小林瞪眼不敢动。小秋在外屋探头,小林急得连连摆手,做着口型,不让她过来。小秋说没有,没人了。小林不相信,也不敢往上看,手抓凳子顶在头上,蹲着走,一点一点挪到外屋。站外屋,看了半天,真没有人。

小林到后院转,看后窗下的脚印,有三个人的。他把砖头子捡起。

他进晓宇家院,趴窗户看,晓宇没在。又进老王家院,趴窗户,小全在,立本在这。他没有进,把砖头放窗台。

小平刚做了模具要做扑克牌。纸壳前一天已糊好,纸是一面印着表格的,透过来了。“没事,能玩就行。”瓢棱不平,立本说:“你压一压呀?”小平找两木板夹上。

姥爷说:扑克虽是小玩意,但有大道理。四种花色,是分类,如人的种族或其他划分领域;出牌,有对二,仨二,四个二,这是阶层,集团,有力量,王大,但四个的更大,“水能覆舟”;5,10,K,是分儿,是财富,是争相获得的权利,组合起来在众人之上;1 2 3 4 5,1最小,可以立为大,分封指定,改名叫A;然后是2最小了,但是混儿,总是主,除了王,别人管不了;3最小,有时可以是主,4也可以是主,打啥啥就是主,这叫升级,这是变迁;古时有科考,可以改变出身低的人的地位,社会有了变动。

小平先印大牌,说我就要这些牌了。老单说,全是大牌没有小的牌,大牌有啥用啊。

每次重新洗牌,都有不确定,让人不断有新的希望。

每个人像这牌,都不一样的,说说,小全希望胖点吧,立本希望为班级多做些事,对不对呀;小萍呢,她最大的愿望是有一双健康的腿。

小林去老田家后窗那。棉帘子掉啦。

春丽在家呢,在炕上捂着棉被。她跳皮筋了,把棉裤裆跳开了,跑回来脱下来让妈给缝。

春花和春丽摆扑克,分组,按大小,按花色,排成队,“多出来了,”扔出,“那个少两棵。”把多出的用红蓝铅笔改写。

小杰摆楞琉琉,是大姐春妮托人给捎回来的,是“姐夫”给买的。爸曾不高兴,说“占小便宜,吃大亏。”一口袋全新的。口袋是春妮缝制的,用鹿皮做的,里面全是花瓣儿琉琉。春丽给收着,不让拿外边玩,让拿旧的,小杰不干,非得要新的,春丽给了两个新的,“都拿回来呀。”

“又不是你的。”小杰不高兴,“那是大姐给我的。”

“别不知好歹,我要不管,你几天就弄没了。”

等到要吃饭了,小杰才回来,冻得脸通红,手也不好使,到炕头放的被子下“焐”。小杰给春丽琉琉,“入库!”“都拿回来啦?”春丽放下手里学织的手套——容婶给开了头儿,春丽接着织的——仔细看琉琉,数一数,“咋被换了?”

“没有!”

“这瓣儿绿的,怎么蓝的?”“啥色儿不一样!”“你让人唬了。还少了。”“换大的了。”“傻呀,大的能弹吗?你手才多大呀?去,换回来。”小杰不动,他不敢去找小林。小梅坐炕头,看春丽那一袋子琉琉,说:“你把琉琉给他们分点呗。”春丽瞪眼看小梅,小梅下地走了。春丽说小杰以后没事去后院老王家,为啥?你不是愿听故事吗?

小林最近和同学玩琉琉输了很多,只有唬小孩的了。

他赢了小孩的,再和大孩子玩。正玩的,他加不进去。他看看周围,找弱的,拉小家,让站旁边的小宁也玩,小宁说啥没带,小林说“我借给你。”小宁说“不是,我说错了,我压根儿没有。”“没有,没有你看什么热闹?小家借他,你俩不是好吗?”小家说他不会玩。小林希望找这样的,他好能赢。小林硬拉小宁来玩,小宁不干,俩人扯起来。小盈来了,“松开他,我陪你玩。”他弹得准,一下就清出了“城”里的两个。小家说小盈就是赢。小盈连赢了几把,站起来,塞给小宁一些琉琉,小宁不要,小家胳膊碰他,“拿着,就算替我拿着。”小盈得意扬扬,虚着眼、窝着嘴说:“小宁是我好哥们,谁欺负他我跟他激眼。”小林气哼哼走,“没叽吧好东西。”

小林回家,在仓房里看一张油毡纸,那是他捡回来的。他要扔了,觉得留着晦气,拎着往外走,正碰上妈回来了,后面跟着吴婶,问干啥,叫他别扔,留着烧火。“那现在就烧了。”“别一下全烧了,留着点火。”

屋里严叔调时间,把那座老钟弄停了,严婶马上立起眼睛:“你咋整的?”“正好,你回来了,你赶紧来。”严婶端起钟,看垫在下边的折叠的纸条错开了,喊:“人弄得好好的,你偏动!”严叔说:走得不准。严婶生气,“我出门对得好好的,怎么这么一会儿就不准了呢?”嗓门也高了。吴婶拉她,想要劝劝,严婶甩开手,说:“这不是他的,是我从娘家带的。”吴婶一下不说话了,走了。

小林进屋,找着剪子,叫小秋抻着,把油毡纸剪一小块一小条的。他歪着嘴剪,边剪边说:“立本学习委员不当了。”小秋问:“咋整的?”“还让参加班委会,小高那小子说太不彻底了,留下他那就还有再用的可能。”小秋说:“谁能接他呀?”小林脸上不高兴,说:“你以为离开他不行了呢?谁不在了,地球还照样转。”小秋卡巴眼睛,说:“你当啊?”小林接着剪,“让我当,我就当,谁当不了哇?”爸说:“你管好你自己得了。”

小林给炉子里加东西,旺旺的。他脱下了线衣,披着棉袄找虱子。他搓身子搓下了泥,小秋说:“别搓了,那变成虱子、跳蚤。”小林说:“屁。”他把搓下的泥儿放进炉子里。

“苍蝇活了。”小秋喊,小林拿笤帚打,打到窗户。

“爸,给我点钱。”小林说。

爸问:“要钱干什么?”

小秋说:“他要买琉琉。”

“哪有钱?没有。正经事还干不过来呢?”

“等我将来挣钱会挣好多好多的钱还你。”

妈说:“你挣钱够你花就行了,我们不想借你什么光儿。”小林不高兴,“你咋那么说呢。”

立本在院子打几趟拳,身子热了,然后站一会,看空旷的院子。院子空寂,茂盛的庄稼没有了,什么都没了。一个褶皱的阔树叶子,在院子里被风刮翻着跑。

鸡蔫了。刚挪进屋就有病的。李叔把蔫了的拎出来,放地上,单独喂,像小鸡时候喂的好的。

天冷啊,爸让妈给立本买一双好鞋,妈说看好了一双大头鞋,就是太贵。爸说贵就贵吧。妈说这月得给老家邮钱了。爸说别的先别买,脚上不能省啊,衣服旧点就旧点,暖和就行。妈说鞋买大一号的。爸说垫儿厚点儿。

老曲教立本五禽戏,模仿若干动物,有虎,鹿,熊,猿,鸟。

他说:世上私欲让人变态,说坏人禽兽不如,禽兽还真比有些人强呢。

人要调整自己,掌握好动和静,学会刚柔伸缩进退吐纳。动物与物不同,可以主动变化。人动,学动物的活泼。有野趣,有调节,有复归。西方健体,中华养生。养生要“反常”,与平常、常规不同,变化。变则通,变则生,长生,健康,无则补之。

收了式,老曲把围脖给立本围好。“做人,一定要正直正义,坚决不坑人,不骗人,不害人。”厂里的大烟囱冒烟,被北风吹得往南飘。与风是一个方向,往回走,老曲爷唱了李广平生未封侯,说每个人的志向都和自己的痛苦经历有关。

纸条上说,气有若干种:元气(本原),精气(火的蕴藏,水的调理),天地之气(采、纳、补、实),神气(精神、修养、性情、意志),欲望之气(物之私,怨气、脾气,生气、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