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第一个星际世界(23)(1/1)

虾皮小说【www.xpxs.net】第一时间更新《快穿之混低保日常》最新章节。

明天补

雨,仿佛从天空垂下的灰暗幕布,持续不断敲打着“尘光”古董店的玻璃橱窗。街灯在湿漉漉的街道上晕开昏黄而模糊的光团,被雨水冲刷得摇曳不定。店堂里,空气沉滞,混杂着旧木头、陈年纸张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防蛀药草气息,像一座被时光遗忘的孤岛。

艾琳独坐在角落的工作台前,一盏孤零零的鹅颈台灯,是她唯一的光源,将她专注的身影投射在身后堆积如山的旧物轮廓上。她纤细的手指正小心翼翼地拂过一只维多利亚时期瓷娃娃脸颊上蛛网般的裂痕。窗外,一辆迟归的汽车碾过积水,沉闷的哗啦声短暂地打破了室内的寂静,又迅速被更深的寂静吞没。一种难以言喻的孤独感,如同这弥漫的潮气,悄然渗入她的骨髓深处。

她放下瓷娃娃,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目光下意识地扫向堆满待处理杂物的角落。视线掠过几卷褪色的挂毯、一个歪倒的铜制航海仪、几本硬壳剥落的旧书……最终,被一只几乎被尘埃和杂物掩埋的方形木盒攫住。

它太不起眼了。深色的木质外壳布满刮痕和撞击的凹坑,蒙着厚厚的灰垢,边角的包铜早已氧化发黑,黯淡无光。它像一个被遗弃在时间角落的孤儿,沉默地躺在那里。

艾琳起身走过去,拨开压在它上面的杂物,将它捧起。出乎意料地沉重,沉甸甸的触感仿佛压着一段凝固的时光。她把它轻轻放在工作台上,台灯的光线吝啬地勾勒出它粗陋而伤痕累累的轮廓。没有华丽的镶嵌,没有精美的雕花,只有一种被粗暴使用过的、近乎固执的朴素。

她拿起一块柔软的干布,蘸上一点特制的清洁剂,屏住呼吸,从盒子布满污垢的顶部开始,极其轻柔地擦拭。积年的油泥、灰尘和不明污渍在布下一点点软化、剥落。木质的本色,一种深沉的、饱经沧桑的胡桃木色,艰难地穿透污垢显露出来。每一次擦拭,都像在小心翼翼地拂去一层历史的尘埃。

当盒盖上的污垢被大致清除,她换上一块更细软的白绒布,沾取少量稀释的酒精,开始处理那些顽固的污迹和深深的刮痕。指尖下的木质触感,粗糙而真实。她用放大镜仔细观察着每一道沟壑,用细小的镊子尖一点点剔除嵌入木纹深处的顽固颗粒。

时间在专注中无声流淌。终于,盒盖大致恢复了木质的本色。艾琳深吸一口气,拿起小巧的钟表匠螺丝刀。盒盖与盒身由四个极其微小、锈蚀严重的螺丝固定着。她屏息凝神,手腕稳定而轻柔地施力。螺丝在漫长的锈蚀后发出极细微的呻吟,艰难地旋动。第一个,第二个……她额角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当最后一个螺丝终于松动,她轻轻吁出一口气,小心地取下锈迹斑斑的螺丝,放在一旁。

她将指尖探入盒盖与盒身那微不可查的缝隙,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谨慎,向上撬动。一种因年深日久而产生的粘滞感传来,伴随着极其细微的木质摩擦声。盒盖,终于被打开了。

一股浓烈的、混合着陈年机油、铁锈和朽木的复杂气味扑面而来。艾琳下意识地侧了侧脸。待气味稍稍散去,她屏住呼吸,凑近向盒内望去。

眼前的景象让她心头一紧。一片狼藉。曾经承载着美妙旋律的精密世界,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几根扭曲断裂的发条簧片像垂死的蛇一样蜷曲着;原本整齐排列的梳齿状音梳,大部分已经崩断、歪斜,如同被飓风摧残过的琴弦;那些小巧的黄铜齿轮,有的碎裂,有的布满铜绿,被凝固发黑的机油死死粘在布满锈迹的金属底座上。最核心的音筒——本该布满规律凸点、拨动音梳奏响旋律的圆柱体——更是破损不堪,表面的凸点大量磨损脱落。只有几根孤独的钢针,倔强地指向虚空,仿佛还在徒劳地试图捕捉早已消散的音符。

这是一场彻底的毁灭。艾琳的心沉了下去,指尖微微发凉。修复的可能性,渺茫得如同在废墟中寻找一粒完整的沙。然而,一种奇异的不甘心攫住了她。她拿起一支细长的金属探针,轻轻地、试探性地拨动了一下底座上一枚相对完好的小齿轮。它纹丝不动,被岁月的锈迹和干涸的油泥牢牢焊死。

她放下探针,拿起一支更细小的鬃毛刷,蘸取少量挥发性的精密仪器清洗液。她决定从清理开始,哪怕只是看清这废墟的全貌。鬃毛刷的尖端极其轻柔地扫过那些最细微的角落,拂去层层叠叠的油泥和灰尘。

时间在极其专注的清理中流逝。艾琳的世界缩小到方寸之间,只有眼前这片精密而残破的战场。台灯的光晕笼罩着她低垂的颈项。她清理完底座一侧边缘的厚重油垢,鬃毛刷扫过一块相对平整的金属内壁。凝固的污垢被一点点剥离,露出了下方金属的原色。

突然,她的动作停住了。鬃毛刷悬在半空。在那片刚刚清理出来的、微带光泽的黄铜底板上,似乎……有一些刻痕?

她的心猛地一跳。立刻放下鬃毛刷,拿起放大镜,凑到最近的距离,调整着台灯的光线角度,让光线直直地照射在那片区域。

光线清晰地照亮了金属表面。那不是划痕,是人为刻下的字迹!极其工整、带着一种旧式书写特有的优雅弧度,深深嵌入黄铜的肌理之中。她屏住呼吸,一个字一个字地辨认着那穿越了漫长时光的铭刻:

“致我的小云雀——雅克,1944”

指尖无意识地拂过那些冰冷而深刻的刻痕。小云雀……雅克……1944。简单的几个词,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她心中激起层层叠叠的涟漪。1944,那个战火纷飞、世界在烈焰中颤抖的年份。一个叫雅克的人,在这样一只注定要歌唱的盒子里,刻下了给“小云雀”的赠言。这粗糙简陋的木盒,这内部毁损殆尽的机芯,瞬间被赋予了沉甸甸的灵魂。它不再是一件冰冷的旧物,而是一个穿越烽火而来的、带着体温和心跳的信物。

艾琳放下放大镜,指尖久久停留在那行刻字上。冰冷坚硬的金属触感,此刻却仿佛带着一丝灼热。窗外,雨声似乎也变得更加清晰,滴滴答答,敲打着玻璃,也敲打着她心头那个巨大的问号:小云雀是谁?雅克是谁?这八音盒,如何在毁灭性的战火中幸存?它又为何流落到这积满尘埃的角落?

修复这件残骸,不再仅仅是一项工作。它成了一种责任,一种必须完成的承诺——对那个在1944年刻下名字的雅克,对那个未曾谋面的“小云雀”。她要让这只沉寂了半个多世纪的喉咙,再次发出声音。

决心如同投入炉火的铁块,在艾琳心底炽热地燃烧起来。她小心翼翼地将八音盒的机芯部件逐一分解,每一个动作都加倍轻柔。断裂的发条簧片、扭曲的音梳、锈死的齿轮……一件件残骸被分门别类地放好。最核心的音筒被取下时,她几乎不敢用力,生怕它彻底碎裂。清理工作变得无比细致而漫长。她用细如发丝的铜丝一点点剔除齿轮缝隙里板结的油泥和铜绿,用最微量的溶剂软化锈蚀,再用柔软的鹿皮反复擦拭。那些崩断的音梳残片,她用镊子一片片收集起来,像拼凑失落的珍宝。

数日后的深夜,过度疲惫的艾琳伏在工作台上沉沉睡去。台灯的光晕柔和地笼罩着她。恍惚间,她仿佛听到了另一种声音——不是雨声,而是遥远而沉闷的雷鸣,连绵不断,带着大地微微的震颤。

轰隆——!一声巨响仿佛就在头顶炸开!

艾琳猛地一震,发现自己站在一条狭窄、潮湿的石板路上。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硝烟、灰尘和一种令人窒息的焦糊味。天空是铅灰色的,压得很低。远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浓烟滚滚升腾。尖利的防空警报声撕裂空气,凄厉得让人头皮发麻。

又是一阵沉闷的爆炸声从远处传来,脚下的地面随之颤抖。她惊恐地环顾四周。这不是她熟悉的城市。低矮的石头房屋,斑驳的墙壁上贴着褪色的战时海报,许多窗户用木板钉死或用深色的布蒙着。这里是……战时的巴黎?1944年?

她下意识地躲进旁边一个幽暗的门洞。门洞里,微弱的光线来自一盏挂在墙上的煤油风灯,灯焰在每一次爆炸震动中不安地跳跃。借着摇曳的光,她看见一个人影蜷缩在角落。

那是一个年轻男人,穿着磨损严重的军装,沾满泥污。他低着头,肩膀宽阔,但此刻显得疲惫而紧绷。他的脸隐在阴影里,看不真切,只有握着工具的手指骨节分明,指关节处有新鲜的擦伤。他身边的地上,散落着一些奇特的金属零件——扭曲的铜片、几枚大小不一的齿轮,还有一个……一个被切割开、内壁打磨得异常光滑的黄铜炮弹壳?

艾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雅克?是他吗?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轻盈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压抑的喘息。一个年轻女子闪身进了门洞,带来一股室外的冷风。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大衣,围着厚厚的羊毛围巾,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那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明亮得像夏夜的星辰,此刻却盛满了惊惶。

“雅克!”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奔跑后的微喘,像受惊的小鸟,“你没事吧?刚才的爆炸离得很近……”

角落里的男人闻声立刻抬起头。灯光终于照亮了他的脸。那是一张年轻、轮廓分明的脸,有着挺直的鼻梁和深邃的眼窝,虽然沾着灰尘,却掩不住一种坚韧的神采。看到女子,他紧锁的眉头瞬间舒展开,疲惫的眼中迸发出明亮的光,像乌云裂开后透出的阳光。

“索菲!”他几乎是立刻放下手中的工具,站起身,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我没事,别担心。”他快步上前,一把将女子紧紧拥入怀中,用力之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你跑出来做什么?太危险了!”

被唤作索菲的女子在他怀里微微发抖,双臂也紧紧环抱住他结实的腰背。“我听到爆炸……离你这里太近了……我害怕……”她的声音闷在他的胸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嘘,我的小云雀,”雅克的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头顶,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与这残酷的环境格格不入,“别怕,我在这里。我答应过你,会平安的。”

艾琳屏住呼吸,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小云雀!索菲!雅克!1944!所有的线索瞬间汇聚,爆发出炫目的光芒。她像一个透明的幽灵,站在门洞的阴影里,见证着这战火缝隙中的温暖。雅克身上残留的硝烟味和索菲发间淡淡的皂角气息,奇异地混合在一起。

雅克松开索菲一点,但仍握着她的双臂,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看,我找到好东西了!”他有些孩子气地炫耀着,蹲下身拿起那个被他切割打磨光滑的炮弹壳内壁,“德国佬送的‘礼物’!看这黄铜,多好的材料!足够结实,音色也一定纯净!”

索菲看着那个冰冷的战争遗骸被爱人握在手中,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有痛楚,也有一种奇异的温柔。“你……你还在做那个?”她的声音很轻。

“当然!”雅克的眼睛在煤油灯下闪闪发亮,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执着和热忱,“答应给你的礼物,怎么能半途而废?再给我一点时间,索菲,就快好了!我要让它发出最美的声音,只属于你的声音。”

他拿起一个小小的锉刀,凑近炮弹壳内壁,就着昏暗摇曳的灯光,开始极其专注地打磨一个微小的凹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