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8章 忍仇育孤 沥血承艰(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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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便被周瑜打断,他伸手替孙绍正了正箭囊带子,指尖触到冰凉的青铜时心头一颤。"你父亲们的威风,不是靠耍木枪学来的。"他望着马越,想起马超跨下白马踏碎敌阵的模样,喉结在衣领下滚动了下,"先把今日的《吴子兵法》背熟,明日让太史将军教你们练'七突枪'的起势。"
孙绍突然拽住周瑜的衣袖,箭囊里的木箭哗啦作响:"叔父,昨日教的'兵者国之大事',我会背了!"马越却把木枪往沙盘里一插,槊尖戳穿了代表"濡须水寨"的小旗:"我不要背兵书!我要学爹爹们杀贼!"铜灯光流在他脸上晃过,映得那双酷似马超的眼睛亮晶晶的。
周瑜沉默着替两个孩子理了理乱掉的发辫,指腹擦过马越额角的汗渍。帐外夜风卷着湿气扑进来,吹得屯兵图的边角哗哗作响,图上朱砂点出的兵屯在灯影里如跳动的血点。他望着眼前两张写满憧憬的小脸,突然觉得案头那碗凉透的汤药,比往日更苦了几分——这两个肩不能挑担的孩子,终究要扛起父辈未竟的血海深仇,而他能做的,不过是把这柄名为"复仇"的剑,磨得更锋利些罢了。
小乔抱着昏昏欲睡的周胤掀开军帐布帘,檐角铜铃被夜风吹得叮咚作响。帐内篝火余烬未熄,映着马越与孙绍在毛毡上嬉闹的身影——前者正挥着枣木枪模仿马超的"回马枪",后者则趴在屯田图旁往鹿皮箭囊里塞木箭,两人靴底的泥渍在毡垫上踩出暗痕。"你这两个小皮猴还不歇着?"小乔用脚尖勾过铜灯台,灯芯爆出的火星落在马越肩头的兽纹披风上,"再把沙盘碰翻,明早小心泰太史将军抓你们操出晨操"
马越立刻收枪立正,枪尖却不慎挑落孙绍的箭囊,二十支木箭哗啦啦散了满地。"三弟快下来玩!"周胤仿佛来了精神,小乔将周胤放在毡垫中央:"他刚才还困得眼皮打架,这会儿看见你俩又精神了。"
周瑜伏在案前的身影被灯影拉长,小乔推过温在火边的陶碗,药香混着墨味扑面而来:"这碗汤药又要凉了,"她指尖触到他握笔的手,冰凉得像帐外的雨,"整天这般熬着,身体何时能好?"周瑜搁下狼毫替她捋顺被风吹乱的鬓发,指腹擦过她眉梢:"已经把屯田方面的事捋顺了,下一步便交给沙摩柯首领就好。"忽然瞥见孙绍正把木箭往周胤手里塞,箭羽扫过婴儿脸颊时,他喉结滚动着补问:"大姐今日可从山越营地回了?"
马越突然把木枪往沙盘里一插,槊尖戳穿"合肥"的朱砂标记:"舅父白日说,大乔姨母在给小兄弟们缝棉衣,指尖都磨出了血泡!"话音未落,孙绍嘟囔着:“母亲怎么还不回来”篝火跳跃的光流在他脸上晃过,映得那双酷似孙策的眼睛亮晶晶的。小乔望着两个孩子沾满泥污的衣襟,又看看周瑜案头凉透的汤药,陶碗边缘凝着的水珠突然顺着碗壁滑落——不知是药气蒸腾的雾,还是她没忍住的泪。
周瑜蹙眉说道:"莎莉儿嫂嫂拼死救下孙绍,"他望着帐外的夜幕,声音混着篝火噼啪声沉下来,"大姐便觉得亏欠,如今每见着兄长亲卫的遗孤,便像见着莎莉儿嫂嫂临终前攥着她的手......"
小乔跪坐在毡垫上替他揉按肩井穴,"前日我去山越营地,"她的指腹擦过周瑜后颈的冷汗,"见大姐正在给那些小家伙们补衣服。沙摩柯首领送来的野猪肉,她全熬了粥喂给最小的那个......"
小乔将狐裘大氅披在他肩头,毛领蹭过他泛青的下颌。她看见马越正把自己的兽纹披风盖在熟睡的周胤身上,孙绍则用箭杆在沙盘里划着。
小乔轻拍周瑜后背,指尖触到他甲胄下的微颤:"自两位兄长故去,你事事亲为。军务、屯田,还要教马越孙绍兵法,身子怎受得住?"
周瑜张了张嘴,终是化作一声长叹。帐外更鼓沉沉,案头药碗早凉透。
她转身招呼孩子:"马越、孙绍,快带三弟回帐睡。"两孩子正围着周胤逗趣,闻言才恋恋不舍放下木枪。周瑜望着他们背影,又看向小乔鬓边碎发,喉间涩意翻涌却只道:"知道了。"
周瑜捏着陶碗的指节泛白,凉透的汤药滑入喉间,苦涩混着药渣沉在胃里。案头铜灯芯爆出火星,照亮屯田图,下午申时三刻,巡江斥候急报水寨西闸传来异响,太史慈点了骑兵前去查看,至今已过数个时辰。他将空碗重重搁在案上,心绪不宁。
更夫敲更的梆子声透过牛皮帐,惊得檐角铜铃叮咚作响。周瑜亲卫在帐外跺了跺冻僵的脚,甲叶摩擦声里传来士卒低语:"太史将军到现在还没见着返营......"话音未落,远处忽然传来杂乱的马蹄声,铁蹄踏碎积水的声音由远及近。
"可是子义回来了?"周瑜扶着案角的手骤然收紧,屯田图边缘被攥出褶皱。亲卫撩开帐帘的刹那,冷风卷着雨丝扑进来,他望着帐外晃动的火把光影,听见自己的声音发哑:"让太史将军即刻进帐。"
牛皮帘被猛地掀开,太史慈带着一身夜露闯进来,络腮胡上还挂着冰珠,却笑得眉眼弯弯:"都督!大喜大喜!"周瑜正对着屯田图凝神,闻言抬眼时,"子义,吕蒙、全琮那边有何动静?何喜之有?"
话音未落,太史慈侧身让开,灯影里赫然立着两人——鲁肃手持羽扇含笑而立,青衫下摆沾着道泥痕;甘宁斜挎铜铃箭囊,环眼在烛火下闪闪发亮,腰间酒葫芦随着步子轻晃。周瑜声音轻颤:"子敬?兴霸?你二人怎会到此?"
鲁肃轻摇羽扇,笑纹里漾着风尘:"公瑾,自扬州渡口一别,倏忽半载矣。"他青衫袖角尚沾着泾县泥星,显然是兼程赶路。甘宁早按捺不住,铜铃箭囊在腰间晃得叮当作响:"都督怎的瘦了这许多?眼窝都凹进去了!"
周瑜指尖划过案头凉透的药碗,苦笑道:"不瞒子敬、兴霸,自孟起与伯符两位兄长先后离世,军中大小事务压在肩头,个中辛劳..."话未说完便被甘宁打断。
"哎!说这些作甚!"甘宁拍着胸脯,铁手套震得沙盘簌簌响,"某在程普老将军帐里早听明白了!且告诉你一桩天大的好事——我家大王在长安安好无恙!"
"此话当真?"周瑜霍然抬眼,烛火映得眸中泛起微光,"快与我细细道来!"
鲁肃在周瑜急切的目光中沉声道:"我家大王在长安兵变那夜九死一生,幸得甄宓姑娘冒死护送至汉中,才得华佗先生救治。"他指尖摩挲着羽扇竹柄,"张鲁感念旧情,赠了千骑助战,待大王伤愈领兵杀回长安时,正赶上西凉复仇大军与朝廷对峙。"
周瑜攥紧案头竹简的指节泛白,听至"九死一生"时喉结猛地滚动。帐外更鼓敲过二更,烛火将鲁肃的影子投在地图上,扇尖正划过"长安"二字:"偏先帝此时骤然崩逝,王允与曹操拥立刘协登基,为安抚西凉军势,下旨将长安让与西凉,封我主为凉王,统辖西凉与三辅。"
"当真?!"周瑜豁然起身,袍袖扫得砚台倾侧,墨汁在"渭水"标记上漫成暗痕。他望着鲁肃眼中确凿的笑意,先是眼眶泛红,随即笑逐颜开,连拍大腿时震得沙盘簌簌落沙:"好!好!兄长还活着!"
周瑜猛地起身,青铜灯影随他踱步在帐壁上晃动。待狂喜稍歇,他忽然驻足蹙眉:"天子封兄长为凉王,恐怕暗藏机锋。"指节叩在沙盘,"昔日高祖立誓'非刘姓不封王',如今破此祖制......子敬可曾劝过兄长?"
鲁肃羽扇轻摇间,烛火映得他眸色深沉:"李儒、贾诩、徐庶三位先生合议过。"扇尖轻点地图上"长安"的朱砂标记,"如今西凉军势正盛,受封凉王可名正言顺统辖三辅,比困守西凉更利筹谋。"
周瑜背着手在帐中绕了半圈,甲叶摩擦声混着更鼓沉沉。当听到"李儒"二字时,他忽然停步失笑:"有这乱国毒士在,倒不愁算计不精。"指尖蹭过案头的药碗,苦笑道:"我困守吴郡数月,消息闭塞,倒忘了长安城里的棋局早已不同。"
甘宁拍了拍周瑜肩膀,铜铃箭囊震得灯火乱晃:"都督何必忧心!如今大王据守长安,西凉铁骑威震天下......"
周瑜猛地握拳砸在案上,震得屯田图上的"合肥"小旗歪斜:"如此一来,二兄的血海深仇......"话音未落便被鲁肃打断。
鲁肃的羽扇停在半空,:"某等奉大王之命前来,正是为了伯符将军的死因。"他望着周瑜泛青的下颌,声音沉下来,"程普老将军只说江东局势骤变,却始终未查明真相——"羽扇尖轻轻叩着地图上"吴郡"的标记,"为何公瑾会舍弃都督之位,困守这半郡之地?"
周瑜忽然转向太史慈,指尖叩着案角:"子义,去将魏延、周泰二位将军请来。"片刻过后,帐外已传来甲叶摩擦声,魏延与周泰并肩而入。
甘宁欣喜猛地起身,铁手"啪"地拍在魏延肩上:"你这小子!见了汝父怎不打招呼?"甘宁与魏延并肩作战交情甚厚。魏延却只是垂眸一笑,自从孙策死后,他被反诬为凶手,性情变得沉闷内敛:"兴霸、子敬先生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