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兄弟(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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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蓝曾经问过我:“杨木,你累吗?”
累吗?其实我也说不准,但是常常感觉不到生活的意义。
那天我们走在街道上,当时天空正冒着炙热的光,阳光直晃晃的照进眼睛,我闭上眼睛,突然感觉身旁晃过一个影子,又赶快睁开。按理来说,普通人的来去我不会留意,但那一刻我却不由自主地转过身去望经过的身影,脑袋快速运转寻找记忆,又匆匆紧跟两步拍了拍他的背,停下脚步的他转过身来,眼睛,眉毛,脸盘迅速勾勒出,覆在我的记忆中。“阿雄,是你吗?”
这是一个春天的上午,温暖的空气里充满了盎然生机,鸟雀欢欣,山色遥连,但街道却空旷极了,那天李丹阳被人领养走了,好像是去了广州,我无所事事走在街道,心里有些空落落地。灰尘蒙蔽在破落的路上,我的身边很少有人经过。阿雄也在街道晃荡,和他是在之前的一次打架中认识,彼此还算熟络,他摊开手拍拍路边的台阶让我坐,问道:没去上学?
我摇了摇头,迷惘地望着对面山上的那座庙,遥遥地响起几点钟鼓声,紧接着隔壁学校的上课铃也响起。我细细想着:那座庙里到底有没有和尚,多半是没有吧!两种声音响彻过后我们的世界陷入了安静的尴尬,恍然发现世界竟然这么静,声音静的能够穿透一切。
阿雄笑了笑,说:“既然你不想去学校,陪我出去一趟。”
我跟着他,向着小西湖街道的终点走去,登上了那栋破旧的二层小楼,一阵儿腐臭味迎面而来,这是一座破烂的网吧。一个红着眼睛的黄发少年一边紧盯着电脑屏幕一边吼道:九哥再充50块;臃肿的青蛙眼少妇张开大嘴露出一溜大黄牙,捶着摇晃的桌子;几个青年张嘴互骂,不知名的杂毛狗卧在中间的大厅。
那个被称作九哥的光头男人瞪着两只牛铃四处转动,看见我们时一把拍在阿雄身上,低声说道:大哥在底下等你送货呢!阿雄又指指我,说:“这是我兄弟,让他先玩,算我账上”然后跟着去了地下室。我看着堆满垃圾的桌子不禁有些恶心,但转念一想:这比上学好多了。旁边身着暴露的女孩对我笑了笑,又爬上了屏幕。
不一会儿,阿雄背着一个书包走上来,我们便匆匆离开。“走吧,回学校”阿雄说道,我有些惊讶,又无可奈何,他继续说:“别和我装圣人,你不是,我也不是,所以跟着我回学校,那儿才是我们的天堂。”
我有些惊愕,这是我所认识的阿雄吗?他是一个混混和好学生的结合体。后来,我看到过一句话:当你执迷不悟时,上帝会派天使拯救你!从那以后我信了。
我们是兄弟,是那个时候的兄弟!
当时我高一,阿雄高二,刚被姑妈接回家的我在学校里并不开心。阿雄却是个好学生,拯救了少年时代我的岌岌可危。他常常教我处理生活和学习中的难题,秋风散尽时,我们越来越熟,常常去他的家里。
他父母早亡,只有一个常年患病的爷爷相依为命。高龄体弱的爷爷本不能做任何事,但每天依然拖着病躯去捡垃圾。更为不幸的是他的父母离开前留下一大笔债,因此他们爷孙俩为了躲债四处搬家才来到这里,常年居无定所。
悲伤的故事一旦打开就收不了闸,我并不想去说后来的结果,或许,这也是他一直干那件事的原因,后来我时常想起,却被这些事情扭曲心智,如果可能的话还是忘了他更好些。
那年的冬天来得有些早,西北风狂暴地刮到了这里,雪覆盖着大地,埋没了污浊。周末的下午,阿雄约我去他家,但风雪却让我不寒而栗,咬了咬牙缩着身子才走出家门。穿过两条街道,拐进了那座小院,阿雄爷爷是个爱整洁的人,枯朽的木柴齐齐整整地码在院子里,走到房门前,传出了里边的声音:“爷爷,让我干这一次,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我们就没有欠债了。”
阿雄几乎扯着嗓子在说:“爷爷,我不想再躲来躲去了,我们没有罪啊!”
我悄悄地退出院子,隐约听到那个苍老的声音:“孩子,有愧于心的事不能做,伤天害理的事不能做,丧尽天良的事不能做……”
寒假的一天,当阿雄家街口聚满人的时候,警报声响彻小镇,阿雄终究是没听劝,犯了事,他挺爷们,到死没供出哪儿来的毒品,但那沉重的毒品却要了他的命。
腊月的雪真大,下了整整半月,雪落在地面,淹没了这个污浊的世界,我披着厚厚的棉衣徘徊在街头,大雪压制了回乡人的计划,年味儿冷冷清清。路过那座网吧,“噼里啪啦”的键盘声聒噪着世界,我想去看看阿雄爷爷,沿途寂静黑暗,雪笊在鞋上吱吱作响,到了地方,院子内一片漆黑,我想:还是别打扰他了。回家的途中,山顶的老庙又响起钟声……
恍惚间,路人回头看了看我和魏蓝,笑着说:“朋友,认错人了吧”,我点了点头,连连抱歉。对啊,我曾经最好的朋友已经不在了,那时,我们都还是少年。
自从阿雄离开之后我就更加上进,也发誓今后要学习法律专业,觉得自己势必要研究透彻法律,尤其是刑法,去保护好在乎的那些人。
……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落在我的肩头,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简单洗漱。手机在桌子上震动,擦干手上的水接了起来:“杨律师,我是邱姐,我早上请了假,你什么时候有空?”
“我还在家里,这样吧,你在哪儿,我来找你,把手头的证据都准备好。”
匆匆出了门,都在安宁区离得不是很远,我们在她家楼下咖啡店碰了面。案件不复杂,就是一件因为用人单位未缴纳社保,当事人要求补缴社保后用人单位违法解除劳动关系的案子,当事人的诉求是要求公司补缴社保并且赔偿违法解除劳动合同的补偿金。
我简单了解案情后就在咖啡店写起了文书,下午去了劳动仲裁委立案,仲裁委以当事人超过退休年龄为由不予受理。我又带着资料去了法院,案件顺利立案。
傍晚时分,我在法院的停车场发着呆,电话又响了,是律所的张主任。
“小杨,案子搞得怎么样了,晚上回所里吗?”
我顿了顿,这老头今天是发什么疯,我芝麻大点的案子还会劳他操心,平时一心钻进钱眼里的他哪里会主动搭理我。我客气道:“忙完了,主任您今天是有什么安排吗?”
“小杨啊,晚上有个饭局,你跟着我一起参加,七点钟,地点我发你手机了”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我半天没出声,直到对方挂断电话传来一阵嘟嘟声,我才收回手机,何德何能,他会想让我陪着参加饭局,到底发生了什么。我错愕的调转车头,向着吃饭的地点赶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