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4章 裴徽与颜真卿的赌约(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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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府周遭那片近乎凝固的死寂。

府邸朱漆大门紧闭,铜环蒙尘,门前石狮在烈日炙烤下也显得无精打采,只有几株老槐树投下斑驳的、纹丝不动的阴影。

就在这时,一辆外表极其朴素的青呢马车,如同从蒸腾的热浪中悄然析出,没有煊赫的仪仗,没有扰民的鼓乐,连马蹄都包裹了厚厚的软布,落地无声,仿佛幽灵滑行。

寥寥数名身着深灰便装的护卫簇拥着马车,他们个个身形精悍,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视着周围时,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警惕和审视。

他们的动作迅捷而无声,如同训练有素的猎豹,甫一停下,便迅速散开,看似随意地占据了府门两侧、街角巷口等几个关键位置,隐隐形成一个滴水不漏的警戒圈。

阳光照在他们古铜色的皮肤和腰间的佩刀上,反射出冰冷的光泽,显是百战余生的精锐死士。

其中一名护卫身形略显佝偻,一顶宽檐笠帽压得极低,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线条冷硬的下巴。

他混在众人之中毫不起眼,但那双藏在帽檐阴影下的眼睛,却如毒蛇般冰冷、警惕,一遍遍扫视着寂静得有些诡异的街巷,以及颜府围墙的每一处砖缝、每一个可能藏匿窥探的角落。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短刃那冰冷光滑的鲨鱼皮刀柄,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此人正是裴徽的心腹谋士,以智计狠辣着称的严庄。

马车门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内掀开。

裴徽,这位即将登临帝位、搅动天下风云的核心人物,身着一件毫无纹饰的玄色圆领常服,布料普通,甚至略显陈旧,只在腰间束着一条半旧的青玉带,通身上下再无半点奢华装饰,朴素得如同一位寻常的寒门士子。

唯有当他抬起头,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扫过周遭时,一种久居上位、不怒自威的气势才不经意地流露出来,让空气都为之一凝。

他仅带了两名同样衣着朴素的心腹内侍,两人气息内敛,如同两尊石像侍立左右,目光低垂,却将周围一切细微动静都收入耳中。

“笃…笃笃…” 轻微的叩门声响起,在寂静的午后显得格外清晰。

片刻后,厚重的府门发出“吱呀——”一声艰涩的呻吟,缓缓开启一条缝隙。

门缝后露出一张布满皱纹、惊惶失措的老脸,正是颜府的老管家。

浑浊的老眼费力地聚焦在来人面容上,当看清裴徽那张年轻却已刻满风霜与决断的脸时,老仆浑身猛地一颤,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惊得倒抽一口冷气,喉间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双膝一软,几乎要瘫跪在滚烫的青石门槛上。

裴徽眼疾手快,一步上前,稳稳地、温和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托住了老仆枯瘦的手臂:“老丈不必多礼,暑气正盛,当心身子。”

他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人心的沉稳,如同山涧清泉流淌过燥热的岩石,“烦请通传颜公,就说学生裴徽,听闻颜公贵体欠安,心中甚是挂念,寝食难安,特来探望。”

“学生”二字,从他口中说出,自然而真诚,姿态放得极低,仿佛真是一位忧心师长安危的后辈学子,而非搅动乾坤、即将黄袍加身的枭雄。

这极致的谦恭,反而让老仆更加手足无措,只能连连点头,喉咙里依旧发不出完整的声音,跌跌撞撞地向内宅跑去,脚步踉跄,背影消失在回廊深处。

消息如同投入古井深潭的一颗石子,瞬间打破了内宅凝滞、压抑的空气,带着惊惶的涟漪,直传入深处那间光线幽暗的书房。

书房内,弥漫着陈年墨香、旧纸和淡淡药味的混合气息。

几缕阳光艰难地穿透糊着高丽纸的雕花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模糊的光斑。颜真卿,这位以忠勇刚烈闻名天下、此刻却身陷巨大煎熬的老臣,正枯坐在宽大的紫檀书案后。

案头,一份墨迹淋漓、字字如刀的檄文赫然在目,那是他亲笔所书,痛斥裴徽“伪托天命,实为篡逆”的檄文!冰冷的墨迹在昏暗中仿佛活了过来,散发着噬人的寒意。

当老仆带着哭腔、语无伦次地将“裴徽…殿…殿下…自称学生…求见…”的消息断断续续传进来时,颜真卿握着茶杯的右手猛地一抖!

滚烫的茶水泼溅在手背和案几上,瞬间留下几点微红,他却浑然不觉疼痛。心中剧震,如同惊涛拍岸!

他万万没想到,裴徽真的亲自来了!而且是以如此低调、如此谦卑的姿态,自称“学生”!

他下意识地、几乎是痛苦地再次看向案头那份檄文,那冰冷的墨迹仿佛化作无数根钢针,刺向他坚守一生的信念核心。

随即,兄长颜杲卿在河北被叛军肢解前那句泣血的“民脂民膏,岂容豺狼再噬!”犹在耳边炸响;

弟弟颜允南那激动期盼、闪烁着对新朝曙光的眼神,又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带着无声却沉重的恳求。

忠君?还是为民?正统?还是存续?这巨大的矛盾如同两条冰冷的巨蟒,死死缠绞着他的心脏。

他胸膛剧烈起伏,像破旧的风箱般发出沉重的喘息,深深吸了一口气。

那气息里混杂着陈墨的苦涩、尘埃的干燥,更有他内心被撕裂的、浓得化不开的绝望与挣扎。

最终,他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对着惶然侍立、几乎要晕厥过去的老仆,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一句话:“请……请殿下至书房相见。”

声音沙哑,疲惫不堪。

这“请”字出口的瞬间,他感到一阵虚脱般的眩晕袭来,仿佛灵魂的一部分已被强行剥离。

书房门被轻轻推开,发出悠长的“吱呀”声,打破了室内的死寂。

光线涌入,照亮了飞舞的尘埃。

裴徽独自步入(他抬起手,无声而坚决地示意严庄和两名内侍留在门外,严庄帽檐下的眼神闪过一丝阴鸷,但还是顺从地退后半步,如同融入阴影的石像),反手又将厚重的木门轻轻掩上,隔绝了外界的暑气和窥探。

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迅速扫过这间光线昏暗、陈设简朴却处处透着主人风骨与学识的房间。

靠墙是顶天立地的书架,堆满了经史典籍和兵书策论;

墙角一尊青铜香炉,炉灰冰冷,显然主人已无心熏香;

墙上悬挂着一幅略显古旧的《山河形胜图》,图下剑架上,一柄古朴长剑静静横卧。

最后,他的目光如同定海神针,牢牢钉在了书案后那个如山岳般屹立的身影上。

颜真卿站得笔直,如同一株饱经风霜却宁折不弯的老松。

他穿着半旧的深青色直裰,须发已然灰白,脸色因疾病和内心的煎熬而显得异常苍白紧绷,但那双眼睛却依旧明亮,里面翻涌着惊疑、审视、挣扎、痛苦……复杂得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

“颜公!” 裴徽开口,声音沉稳有力。他拱手,深深一揖,执的是弟子拜见尊长之礼,“学生裴徽,听闻颜公身体抱恙,心中实在难安,如芒在背。河北一别,公之忠勇风骨、泰山气度,学生常念于心,日夜思之,引为毕生楷模。今日冒昧来访,扰了颜公清养,实在惶恐无地,还望颜公恕罪。”

他的言语之恳切真挚,如同温润的泉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冲垮了颜真卿心中筑起的冰冷堤坝的第一道防线,将他准备好的那些疏离而冷硬、充满君臣界限的话语,硬生生堵在了喉间。

颜真卿只觉得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又干又痛,一时竟失语,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

“殿下……折煞老臣了。” 良久,颜真卿才艰难地侧过身,动作有些滞涩地避开了这代表尊卑的一礼,声音干涩沙哑,如同砂砾在粗糙的磨盘上摩擦。

他僵硬地抬手,指了指书案旁一张铺着磨损旧毡垫的圈椅,椅背上还搭着一件半旧的葛布外衫。

“殿下请坐。老臣……确是微恙在身,精神不济,恐言语昏聩,有失礼数,万望殿下海涵。” 话语虽客气,每一个字却都像是裹着冰碴子,带着难以消融的距离感和刻意划出的鸿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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