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3章 杨子钊的恐慌?(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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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子钊站在关城的城楼上,俯瞰着下方如同巨大蚁巢般在死亡威胁下疯狂运转的关隘。

士兵们像被鞭子抽打的陀螺一样奔跑、呼喊,将堆积如山的滚木、礌石、火油罐、成捆的箭矢拼命运上城墙和关前七道关口墙后。

空气中弥漫着汗臭、火油刺鼻的异味、金汁难以形容的恶臭、金属的冰冷气息以及……无处不在的恐慌。

沉重的脚步声、粗重的喘息声、物资碰撞的闷响,汇聚成一片压抑的噪音。

看着这一切热火朝天、枕戈待旦的景象,再看七道关口和剑门关高耸入云的城墙,杨子钊心中稍定,细想之后,感觉自己刚才有些应激反应了。

利州城失陷,主要是张玉祥叛变,从城内打开了城门。

剑门关只要内部不出问题,张巡绝不可能攻上城头,甚至连那七道关口都攻不下。

心头放松下来之后,杨子钊开始想张巡会怎么对付这座以天险着称、如今已被武装到牙齿的剑门关?

正面强攻?张巡没有那么傻,四万多人全部死在金牛道上都不够。

多半还是要施展诡计,像对付利州一样,从内部瓦解?

“大将军,”亲兵统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那几个溃兵……伤势很重,尤其是断臂那个,军医说失血过多,又受了极大的惊吓,恐怕……撑不了多久了。要不要……”

杨子钊猛地回神,眼中厉色一闪:“带那个断臂校尉来见我!单独带来!就在……就在我的签押房旁的小耳房!快!”

他不关心这几个人的死活,他需要一个相对安静的环境,榨取最后一点有价值的信息。

昏暗的耳房内,弥漫着劣质金疮药和血腥混合的气味。

断臂校尉被半扶半架着弄进来,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脸色灰败,气息奄奄。

“本将再问你,”杨子钊的声音低沉而紧迫,如同毒蛇吐信,“那黑骑,除了刀枪不入,可还有其他特异之处?比如……铠甲可有接缝弱点?行动是否笨重?战马耐力如何?”

他紧紧盯着校尉的眼睛,试图抓住一丝求生的本能。

校尉的瞳孔似乎聚焦了一下,又涣散开,他艰难地喘息着,声音微弱如蚊蚋:“弱点……没……没看到……他们……像铁疙瘩……接缝……好像……焊死了……行动……不笨……快……快得吓人……马……耐力……不知道……他们……好像……没追多远……”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溢出带血的泡沫,“好像不属于张巡的朱雀军团,是特战大队的……主将是一个姓王的郎将……”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眼神开始涣散。

“特战大队?”杨子钊心中剧震,紧接着神色恍然,“原来是郭襄阳的特战大队,怪得不战力如此强悍。”

他还想问什么,但校尉的头已经无力地歪向一边,眼神彻底失去了光彩,只剩下无边的空洞和凝固的恐惧。

他死了。带着关于黑骑最后一点模糊的信息,永远地闭上了嘴。

“废物!” 杨子钊低声咒骂了一句,不知是骂死去的校尉,还是骂丢失利州城的人。

“听说特战大队的人会飞檐走壁,擅长跋山涉水……”他烦躁地起身,走出耳房,恰好看到亲兵统领匆匆走来,脸色凝重。

“将军,刚收到斥候第一波飞鸽传书!”赵铁柱压低声音,递上一根细小的竹管,“前出三十里,金牛道及两侧山岭,未发现大队人马踪迹。但是……”

“但是什么?”杨子钊心头一紧,一把夺过纸条。

“但是……在几处隐秘的山坳和林间空地,发现了大量新鲜的马粪和人的排泄物!规模不小!还有……一些被刻意掩埋但没完全盖住的……埋锅造饭的痕迹!时间……应该就在一天之内!而且……斥候队报告,山中的鸟兽……异常安静!像是被什么吓住了!”

赵铁柱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没有发现大军?却有大量近期活动的痕迹?鸟兽异常安静?

杨子钊的瞳孔微微收缩,咬牙道:“看来是对方特战精兵已经出动。”

他们在哪里?他们想干什么?

是在休整?还是在……等待时机?

他猛地抬头,望向关外那在暮色中更显幽暗深邃、仿佛潜藏着无尽凶险的群山。

山风呜咽,吹过林梢,如同无数冤魂在哭泣。

那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如同跗骨之蛆,死死地缠绕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

剑门关的每一块石头,似乎都在无声地战栗。

真正的风暴,或许就在下一个瞬间降临。

他握紧了腰间的镶玉佩剑,冰冷的剑柄也无法给他带来丝毫暖意。

只有无边的黑暗和沉重的压力,如同实质般挤压着他。

夜色,正悄然吞噬着这座千年雄关。

……

……

八百里加急的快马,蹄铁裹着腥风,踏碎了蜀道千年沉寂的迷雾。

那急促如鼓点、连绵不绝的马蹄声,在山峦叠嶂间疯狂回响,不像是传递军情,倒像是地狱无常催命的脚步。

马背上的骑士,早已脱了人形,更像一只被死亡阴影驱赶、筋疲力尽的报丧乌鸦。

他的眼窝深陷,布满血丝,嘴唇干裂渗出的血珠被疾风吹成一道道暗褐色的细线,凝固在下巴上。

尘土、汗水、血污混合着,将他那张年轻却写满恐惧的脸涂抹得如同厉鬼。

他死死攥着那份被汗水浸透、边缘卷起的染血军报,仿佛攥着自己早已断气的魂魄。

利州陷落、主将阵亡、南诏军全军覆没的惊天噩耗,如同剧毒,正随着这匹口吐白沫的奔马,直扑伪朝“都城”——成都府的心脏。

成都府,这座被强行披上“帝都”外衣的千年古城,此刻正沉浸在一种病态的、醉生梦死的繁华里。

丝竹管弦之声从高门大户的朱门绣户中飘溢而出,酒香脂粉气在湿润的空气中发酵。

然而,在伪帝李玢的“行宫”——那原本属于威严西川节度使的府邸深处,奢靡的帷幕却掩盖不住根基的虚浮。

伪帝李玢的“宣政殿”,烛火摇曳,刻意营造出一种虚假的皇家辉煌。

三十六支手臂粗的蟠龙金烛在巨大的鎏金烛台上熊熊燃烧,将殿内照耀得亮如白昼,却驱不散角落里的阴影。

轻如蝉翼的鲛绡纱幔从高高的穹顶垂下,无风自动,拂过描金绘彩的梁柱,也拂过殿内弥漫的、价值千金的龙涎香。

那馥郁奇异的香气,丝丝缕缕,缠绕着殿内每一个角落,试图掩盖权力深处散发的腐朽气息。

丝竹靡靡,音调缠绵悱恻,带着蜀地特有的软糯。

一队精心挑选的舞姬,身着几乎透明的薄纱宫装,正随着乐师的节奏,如风中弱柳般扭动着水蛇般的腰肢。

她们的玉足赤裸,踏在光可鉴人、冰冷坚硬的金砖地面上,足踝上系着的金铃随着舞步发出细碎悦耳的声响。

媚眼如丝,红唇微启,每一个眼波流转,每一个腰肢轻旋,都在竭尽全力取悦高坐于丹陛之上的两位主宰。

伪帝李玢,身披明黄色龙袍,那袍子远看威严,近看却暴露了仓促与粗糙——金线绣的五爪蟠龙略显呆板,龙睛处的宝珠甚至有些歪斜。

他强撑着“帝王”的架子,端坐在宽大的、铺着明黄锦缎的“龙椅”上,下巴微抬,努力让眼神显得深邃。

然而,脂粉掩盖不住他眼下的青黑,酒意又让这份强装的威严浮夸得可笑。

他端起一只掐丝珐琅御杯,抿了一口西域进贡的葡萄美酒,甜腻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麻痹感。

他目光扫过殿下妖娆的舞姿,却有些失焦,仿佛在透过她们,看着某个遥远而不确定的未来。

权相杨国忠,才是这殿内真正的主宰。

他斜倚在一张铺着厚厚波斯绒毯的矮榻上,一身华贵的深紫色蟒袍,腰间玉带嵌着鸽卵大小的明珠。

他肥胖的身躯几乎占据了半个榻面,一只保养得宜、戴着硕大翡翠扳指的手,正漫不经心地捻动着一串碧绿欲滴、价值连城的翡翠念珠。

另一只手则随意搭在屈起的膝盖上,指尖在细腻的锦缎上无意识地画着圈。

他微眯着那双被肥肉挤压得有些狭长的眼睛,看似在欣赏歌舞,实则眼神深处一片沉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倦。

他在等待,等待前方确切的消息,也在计算着朝堂上下一盘错综复杂的棋局。

殿内侍立的两排伪朝官员,个个屏息凝神,目光低垂,不敢直视这位权倾朝野的“亚父”,偶尔偷眼望向舞姬,也带着小心翼翼的贪婪。

突然!

“报——!!!八百里加急!利州军报!!!”

一声凄厉到变调、破了音的嘶吼,如同烧红的烙铁,猛地捅破了殿内精心编织的奢靡幻境!

那声音带着风尘仆仆的沙哑和深入骨髓的恐惧,穿透厚重的宫门,如同丧钟的第一声鸣响,狠狠砸在每一个人的耳膜上!

“铮——!”一声刺耳的裂帛之音,一位弹奏箜篌的乐师指尖一抖,琴弦应声而断!

丝竹之声戛然而止,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瞬间扼住了咽喉。

舞姬们花容失色,惊惶失措地停下动作,像一群受惊的雀鸟,茫然四顾,薄纱下的身躯瑟瑟发抖。

殿内的暖意仿佛瞬间被抽空,一股莫名的寒气从金砖地面升腾而起。

杨国忠捻动念珠的手指猛地一顿!

那颗温润的翡翠珠子在他指间凝固。

他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被打扰的不悦迅速掠过眼底。

他刚想习惯性地呵斥“慌什么!成何体统!”,但“利州”二字如同冰锥,精准地刺入了他心底最深处那根紧绷的弦,让他心头猛地一跳!

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缠绕上他的心脏。

他下意识地直起身,带着一种强作镇定的姿态,伸手去端旁边矮几上那只通体无瑕、温润如凝脂的和田白玉茶盏。

他想用这温热的、琥珀色的顶级蒙顶甘露,压下那丝骤然升起的寒意。

就在他的指尖刚刚触碰到冰凉的玉璧时——

“砰!”沉重的殿门被一股蛮力撞开!

一个浑身裹挟着尘土、血腥和死亡气息的身影,如同破麻袋般连滚带爬地扑入大殿!

他身上的驿卒号衣早已被血污和泥土染得看不出颜色,头盔歪斜,露出下面一张灰败如死人、布满尘土和干涸泪痕的脸,嘴唇干裂翻卷,渗着黑红的血。

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到丹陛之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那份染血的军报高高举过头顶,喉咙里发出如同野兽濒死的、撕裂般的哭嚎:

“陛下!宰相大人!利州……利州城丢了!杨成乐将军……他……他战死殉国了!南诏蒙舍龙也……也阵亡了!我们……我们的四万联军……全军……全军覆没啊——!!!”

“啪嚓——!!!”

一声清脆到令人心悸的碎裂声,如同惊雷般在死寂的大殿中炸响!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