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软肋(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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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便到了东院。

李小喜被其他亲卫如拖死狗一般拖到了台阶处跪下。

安存秀欲将朱都头扶到东院屋中的床榻坐下,奈何对方抵死不从,只得随便捡了一张牛头椅让其坐下。

闻声赶来的秦新包着满嘴的吃食,自己也找了张牛头椅,口中兀自咀嚼不停。

床榻处的白绸帐幔随风飘荡,一大一小二双牛皮靴子时隐时现——那里不知何时坐了二个人偷听。

“尚未请教都头大名。”安存秀知道对方不是有意窥视什么秘密,只是单纯好奇罢了,于是他装着没看见,自己却也不往那床榻而去,只是立在椅边问道。

“贱名不足挂齿,校尉唤我朱击彝即可。”朱都头连称不敢。

“额,王都头你呢。”安存秀在屋中踱着步子,斜眼瞟了一眼王都头,冷冷地问道。

“贱名王遵化。”

“你刚才是说有计可对付赵在礼?可细细道来。”

“是。赵在礼与我同乡同为涿州人,其妻乃是燕乐人。二人共有四子,四子尽皆早卒,唯存一孙唤作赵延勋,携在左右。”王遵化抬起头娓娓道来。

“赵在礼妾室未有所出?”安存秀有些疑惑,这个世道,便是普通商贾有点闲钱都想纳妾,更何况是有被古人视为头等大事的承继香火,开枝散叶呢。

“其妻族势力颇大。赵在礼家境寻常,能有钱财招兵乃是得其妻族资助。故而,赵在礼不敢纳妾。”

安存秀闻言摇了摇头,怪不得呢,当了县令,手握二千多雄兵还不敢纳妾。

真是吃人嘴软,拿人手软,这又吃又拿又睡的自然是什么都软了。

“其妻以为儿子早夭乃是赵在礼杀人过多,罪孽缠身,故而特从幽州悯忠寺请了一座佛龛日夜在家诵经拜佛。奈何其孙赵延勋仍是体弱多病。”

“拣紧要的说。”

“双城县有座寺庙名为回龙寺,赵家便捐了不少香油钱,将赵延勋寄养在庙中。说来也怪,那赵延勋到了那寺庙身子骨便好上了不少。”

“寺庙在何处?有多少守卫?”安存秀停下步子,心念一转,冷眼如电,急声问道。

“就在城西,离此处不远。仅有十余小卒,是某的部下。”王遵化面露喜色,他还生怕这安校尉是那迂腐之辈,不愿行那种之事呢。

“你的部下?”安存秀闻言一愣,目光如炬,炯炯直视王遵化,神色变幻莫定。

“我是赵在礼的客将。”王遵化面带羞愧之色,小心翼翼地解释道。

客将者,主司接待来使和宾客。

宾客能否见到主人,何时能见,都得看他的脸色与安排,此职非心腹不能担当。

“赵在礼有你环伺左右,烧再多的高香又有何用。”安存秀一脸嗤笑着摇了摇头。

他略带厌恶地背过身去,抬头望向挂在墙壁中央那副巨大的山水画。

画中左侧一轮旭日高挂在崇山峻岭之上,右侧水波澹澹,浩渺无际,右上方飞白处飞龙走蛇写着四个大字——有容乃大。

安存秀深深吸了口气,将心中之气又缓缓吐出,“王遵化,我现在有些后悔答应饶你一命了。我自认不能如赵在礼般待你。你能背叛故主,将来也能背叛我。”

王遵化心头大震,连忙跪倒在地,赌咒发誓自己不敢背叛。

“校尉,我也可以和朱二兄一般断指眀誓。”王遵化连磕了几个响头,带着哭腔说道。

安存秀闻言突然怒不可遏,一个急转身,飞起一脚将王遵化踹出门外一丈多远。

门外刚好赶到的二人慌不迭闪身避开。

一阵狂风刮过,将白绸帐幔卷向半空,露出萧勒兰与兀欲二人尴尬面容。

又是一道亮如白昼的闪电划破天际。

隆隆炸雷就在数十丈外的高空炸响,震耳欲聋。

豆大般的雨点从黑云中倾盆泻下。

门外的李子雄走了进来,后面紧跟着的刘田气喘吁吁抱着一个狭长黄铜色的木箱。

刘田将木箱放在屋中挨着西边墙壁一个紫檀长案之上。

李子雄自怀中掏出一个不大的青色布袋递了过来,安存秀却是不接,示意他递给秦新。

“秦新,你给击彝上药。”

秦新点了点头,站起身来。

王遵化躺在院中雨水中冰冷的青石板上好一阵没有动弹,挨了安存秀那脚,差点没给他痛昏过去。

他只觉五脏六腑无处不痛,如同被火焚一般,那连绵不绝的冰凉雨水不能稍减他片刻腹中灼烧之痛。

为什么?

自己说错了什么,惹来对方这么大的火气?

王遵化心中来不及生气,仔细回忆着刚才自己的言语,他只想找到对方生气的原因。

刚才最后一句话说什么了,他将那钻心的疼痛摒弃掉,在头脑深处苦苦寻找,找到了,是说自己想和朱击彝断指眀誓。

是了,自己要多蠢才能说出那样的话。

自己何许人也?

背主弃义奸诈小人一个,何德何能敢以断指来表明忠心。

这是对刚才朱击彝之举的侮辱,也是对安存秀识人之明的侮辱。

他不想死,他想活下来。

他不想等死。

他目光扫过那跪在不远处的李小喜,挣扎着爬起身来,踉踉跄跄地向屋里走去。

若不是他二十年来的厮杀生涯给了他一副强壮身体,估计刚才已经死在这一脚之下了,对方不是恐吓他,是真的如他所说,想杀了他。

屋中秦新轻车熟路地帮朱击彝断指处上好药,又用崭新干净的棉布细细绑扎好,之前那用安存秀的衣袍做的绷带被扔到了地上。

“校尉,可否给卑职一把刀。”王遵化进屋朝安存秀叉手行礼,没跪下表示谦卑,他得拿出行动来得到认可,而不是简单的谦卑求饶。

“拿来作甚?”安存秀仍是怒气不减,上下打量着他,思量着从何处踢一脚更解气。

“卑职去杀了李小喜。”王遵化沉声回答道,身体疼痛让他不敢大口喘气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