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天下熙熙,腌臜几多迷眼。(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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壶枫顿时泄气,“师祖……晚辈确实曾心境不宁,好悬走上邪路。但晚辈一心修正道。”

杨暮客点头,“你如今的心病,应该就是贫道逼你下山收徒。你那徒儿我去看看……你壶枫道人证真我能指点,你那徒儿筑基。我也能指点……”

“您……”壶枫仗着大嘴,看着杨暮客起身出门。

杨暮客回头瞥他一眼,指了指自己,“大气运!我!”

这狂生离了壶枫精舍,门也不关,等着壶枫追上来。来到田晴的小屋。

感受到里面女子正在纳炁,他运转鼻息,擤气一声。哼!

轰隆。

小院儿上空聚集的灵炁尽数被震散了。

壶枫侧身从门庭下探头看着,心中惊涛骇浪。这小道士修为又精深了。其人对灵炁掌控,怕是比他这证真修士还要纯熟。

女子慌慌张张打开院门,看到紫明站在门外。

杨暮客打量着田晴,“见着我,跪下磕个头吧。”

壶枫两步窜过来,“见着上清门的紫明上人,高门的师祖,还不跪下叩头?”

田晴一脸无助,眼中有些许悲愤。杨暮客一瞧便知,壶枫没少背后骂他,所以这姑娘定然不当自己是个好人。不是好人便不是好人。杨暮客趾高气昂,龇牙笑着扫视着田晴样貌。

此女资质平庸,长得还算过得去。一身法力多而散,任督堪堪打通。似是多年炼炁无成,心气儿已经被磨干净。距离筑基,十年五年都算少了。这是准备炼到死么?

田晴缓缓跪下去,轻轻叩头一声,“晚辈拜见上清门道祖……”

她落在了尘埃里,再也言语不出其他。

杨暮客上前将她虚浮起来,“姑娘。其实咱俩修行时间差不多,贫道比你多十几年而已……”

田晴顿时打了一个摆子。

杨暮客进了院子随手一挥,将门关上。

“你师傅两百多年,证真,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天赋。贫道许是再有几十年,便要出阴神。我三花聚顶,五气朝元,当下七返九还,都是天下间最难的修行方式。”

田晴眼眶瞬间一片雾,什么都看不清。她曾以为自己被修士收徒,前程远大。她自以为不再是凡人……但在一群修士中间,她甚至连开口提问都不敢了。第一次跟师傅归山,有一个一同入道的师兄,但一年前那位师兄已经筑基了。她却连炼炁都不曾圆满。

她可是朝中重臣,年芳十二通读经史,十四入朝为官。二十一便是侍郎……怎么就沦落到这般地步。

“你这一跪,贫道便认了这段缘。日后在召岳宫过得不舒坦,便去上清门。当个火工道人都比在这强。”

田晴抹着泪抬头,“师祖……”

杨暮客掏出一大堆丹药,“这些是我师叔,合道大能炼制的丹药。吃了益寿延年。有些还是她老人家拿我的气血练手之物。你磕了头,便是认下这段关系。贫道最爱一个体面,有人欺负你,便是让我不体面。明白了吗?贫道给你做靠山……”

田晴愣住了,她官场上厮混了好多年如何听不出这句话的份量。但心中更委屈,这靠山又要来何用呢?看着杨暮客掌中一摞瓶瓶罐罐更是心酸不已。她何曾吃过像样的丹药。

杨暮客翘着大拇指指向门外,“你这师傅是个穷货。修行讲财侣法地,你一字不沾,还想精进?贫道修行,日日吃得都是灵食,与人交道,俱是各路大能。你心境越来越窄,整日关着门纳炁,任督都不通,纳炁多少便要散去多少啊……”

田晴睁大眼睛,“师祖……您说的是真的?我……有资质?”

杨暮客那一脸嚣张尽数被这话给惊没了……这姑娘是个榆木脑袋么?他讪讪一笑,又一本正经,“资质……这……不好说。大家都是六丁六甲之命,阳木生阴火天地交融之时,阴阳交汇而生,命数都差不多……但资质这东西嘛……你确实不多……”

田晴那俏脸瞬间黑成一团,撇嘴道,“那您……何故给子弟这些。”

她可不敢上前去接杨暮客的丹药。

杨暮客抓起田晴的手一把将丹药都塞过去,“资质禀赋这东西,是动态的。难理解么?”

田晴看着手中的丹药,耳朵里只剩下那句是动态的……

“姑娘。你厚积薄发,跟你那师傅是如出一辙。他在筑基困了将近两百年,终于证三花出阴神,得以证真。你又何必愁呢?炼炁,就是打磨躯壳而已。你日日炼炁,苦修不坠,以为当真只是禀赋问题?”

杨暮客回头看了眼关着的院门,“壶枫!进来!”

壶枫赶忙推门小跑过来,“弟子在……”

“你徒弟修行,你指点过么?”

壶枫面色坨红,臊得抬不起头。

田晴看向自己师傅。这位仙风道骨的领路人,原来是当真没把自己当回事儿。

杨暮客指着隔壁精舍,“你师傅的屋子脏成那样,你这徒儿关心过吗?”

田晴亦是低头不肯言声。壶枫日日酗酒,她也不曾劝过。

杨暮客把田晴的指头一根根掰着合上,攥住了丹药瓶子。

“你们啊,就不像是两师徒。既然我促成的,那便我当个见证。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日后你们这一支儿,努努力,不就是没了疏恍真人。待你壶枫成了真人,这召岳宫谁敢与你龇牙?”

此时杨暮客眼中满是笑意,这句话铺垫这么久,终于让他给说出来了。没了疏恍,这因果从这儿就被他杨暮客接下来。

小道士揣着袖子领着壶枫离开,回头对田晴说,“吃一颗药,好好睡觉。晚上入定。白日修动,夜里修静,一动一静,方是性命。贫道去也……”

壶枫一个人看着自己那个院子,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可小道士已经扬长而去,再不给他道谢的机会。

紫贵站在云头憋笑,“就不会说些好听的话?”

杨暮客撇嘴,“多押韵啊,怎么不是好好说?”

“忒粗俗。好心办坏事儿一样。”

杨暮客翻个白眼儿,“跟您学的。您拿着大山砸人家,我便用糙话砸人。砸醒了就行……”

紫贵无奈摇头,“你啊……这回又要去朱颜国?”

“对。去去就回。师兄不必担心。”

紫贵扔过来一张请神符箓,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