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如意(三)(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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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奴婢知道您心中有苦难言,您与狄姐姐之间…..一定、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今夜,今夜,若是您不介意,茶茶…..”
“茶茶愿与姐姐一同侍奉王爷。”
“只要….只要王爷想做的,茶茶与姐姐都愿尽心尽力。”
“只愿…..”
“只愿王爷您消气,不要…..再错怪茶茶…..与姐姐。”
她一边暧昧说着,一边不时焦急地回过头,确认过若颜低头的身影。
知茶的伏低做小让若颜甚感羞耻和窘迫,而男人打量着知茶,则对她的大胆提议甚是“刮目相看”。”
他走去知茶身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将她扫了个遍,嘴角的笑意已止不住扬起。
“你们二人…..性格如此迥异。”
“竟…..能说到一块去?”
他回过目光,面中的怒意似已被知茶圆滑的话语消退了三分。
见男人接而于榻边坐下,两人慌忙又回过了身。
“那王爷的意思是…..?”
知茶见他消气,顿起身去他身边,勤快地替他揉肩捏臂了起来。
“您同意了?”
她娇眸流媚,目光已如潺潺春水,暧昧地送入了那人的余光中。
“本王自然无妨。只是…..”
“这种事…..”
他侧过的凤眸微微眯起,私笑非笑地落在了知茶凝香似玉的脸庞上。
“还得….”
“经过你“姐姐”的同意。”
他左右凝望过知茶呆然的双眸,又将傲然的目光转向了跪于身前的女子身上。
知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凝固了目光。她克制着嘴角不自然的抽动,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若颜。却是自己这荒唐提议哪能为这心性清高的女人接受,她握紧了衣裙,只见跪地人涨红了脸,委屈的泪水在眼眶中百般打转。
一瞬间,屋中的空气仿佛彻底凝固了。而此刻知茶失落的余光里,身边的男人亦抄手闭目,似陷入了漫长的等待…..
恍然间茶茶仿佛明白了些什么。
“他…..看似在等待那人的回答。”
“其实…..”
“其实还是在让我…..”
茶茶叹了口气,识大体地起了身。
“近日之事,是茶茶不够深思熟虑。给王爷…..”
“和狄姐姐添麻烦了。”
她故作可怜之态,不舍地看了看屋里的两人,接着便默默转过了身。
“茶茶?”
女人抬起愧疚又无奈的目光。
“方才之事,我未有怪你的意思。只是、只是我…..”
茶茶含笑摇了摇头,轻描淡写道:
“王爷难得抽空看望姐姐。”
“茶茶在这里确不合时宜。”
“您与王爷之间的误会,还得两个人及时解开才行。”
笑嫣如花的女孩回过头,看去那一脸愧疚的女人,又不舍地留恋过此刻睁开眼,伸手拿过茶盏的男人。她消停了心中所有念想,一番感叹后便唤过屋外侍女,袅袅婷婷地往院外走了出去。
房门被侍女轻合上,此刻的屋中又陷入了一片沉寂。
“那孩子,虽行事莽撞,但…..”
“关键时,懂进退,识时务。”
“你…..但凡有她一半察言观色、讨本王欢心的本事,倒也不会让本王如此难堪了。
温热的茶水沁过男人微起的喉间,似有把玩的话语却让若颜圆睁了杏目。
“难堪?”
她忍耐着心中痛楚,眀厉反问道。
“听这话,王爷似乎,对茶茶那孩子甚是满意。”
“若颜不愿做的事,她一定会对您言听计从。”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若颜一改温顺,孤注一掷的反驳让元俨缓缓放下了茶盏……
“若有朝一日…..”
“知茶妹妹有了身孕,想必……”
“您与丞相大人。”
“一定…..会满心欢喜吧。”
男人虽面无改色、目不转睛,一时间却陷入了语凝。
“而…..知茶屋里头的那孩子,亦代替了决意离开您身边的漓画姑娘。”
“如此看来,您这桩婚事…..”
“还真是未雨绸缪,两全其美呢。”
女人泪流满面的怨怪让元俨的目光甚为诧异。他缓缓起身,走去若颜身前,看去她时而欲言又止,时而又哀垂目光,抄手徘徊了起来……
胆战心惊中,若颜本以为自己的不敬会让他大发雷霆。但在自己此刻恐惧的余光里,那于烛火中侧目凝神的脸上,最初的怨恼竟化成了丝丝愧疚之色。
她出着神,紧绷着神经,只见元俨突而停下脚步,一阵苦笑中似想通了什么,向自己转过了目光。
“知茶那孩子入府数月…..”
“本王…..”
…..
“从未在她屋里留宿。”
“本王待她亲厚,也只因为…..”
男人突如其来的解释透着丝丝哀凉,更是无可奈何。
“本王看着她长大,宛如亲故。”
眼前人紧凝着自己,而这解释更让女人挂上了一脸不可思议。
“这么多日日夜夜,难、难道他真的、真的只是…..”
“但…..”
垂泪的女人转念一想,还是未能够全放下心结。
“但,那韶华姑娘,您…..您又该如何解释?”
她抬起满目泪光,似已默认了茶茶的存在。但却还因为那一夜,他对一个下人异出寻常的温柔而满心在意。
“那一夜…..您…..”
瞬间,她的话让男人想通了些什么。
“原来近日来她如此冷淡,皆是因为…..”
他理了理繁杂心绪,叹了口气,想勉强说些什么,却又不得不将满心苦衷咽了下去。
…..
“你…..看见了?”
男人满目苦笑,质疑单刀直入。
见若颜低头不语,似默认了一切,他微微抬起头,深叹息了一声,接而又努力缓了缓神。
“这件事……本与你无关。”
“本王…..”
他沉着的目光凝了凝窗外的广袤夜色。
“与她…..”
“并非你所想的那般关系。”
…..
“本王…..”
那厉目遥遥投来,女人的泪珠已摇摇欲坠在了半垂的长睫间…..
“更不可能与她做有悖伦理之事。”
这一番澄清过于言辞凿凿,只让若颜陷入了不断的自我怀疑中。
见眼前人半信半疑,凝噎不语,元俨放下了一身傲意,向她缓缓走来,伸手扶起了眼前人。
“这件事,不管如何,时间会证明一切。”
他覆上若颜的手,低探的眸色笼罩上了无尽温柔。
“本王相信你,亦希望你,可以相信本王…..”
女人的周遭被这诚挚的眸光所满斥,她无法抗拒,目光更在他柔情蜜意的打量下百般躲藏起来…..
他握过她的手,她挣扎着松开,他拽过了她的手臂,还未等她来的及逃离,他已将她一把拉进了怀中…..
“本王既…..已解释到这份上了。”
“你这般态度…..又是何意?”
男人不能自已的质疑透过耳中温热传来,灼灼媚目已让若颜的理智濒临瓦解。
“若颜…..”
“若颜只是时常觉得,难以看透您的心。”
她柔弱哭嗔道。
“本王的心?”
男人的嘴角漫不经心地扬起。
“你与本王既已两情相悦、情投意合。”
“又何须弄清楚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一语既出,女人的目光更黯然神伤了起来。
“但….”
“但是….”
女人的悲戚呢喃打消不了男人此刻强有力的占有欲,不容她分说,他环过她腰身、将她打横抱起,一边用柔目摩挲着她无处躲藏的羞愤之色,一边向暖帐半遮的床榻走了过去…
…..
月色把玩着世人的爱恨情仇,平静如水地俯瞰着世间的一切。此刻迎着夜风,散步于府中的女孩更是酝酿不出一丝睡意…..
“苍南斋的茶花就要开了,而他却…..”
“不肯陪我多看一眼。”
茶茶的泪目垂于幽色中,对今夜赶自己出来的男人充满了怨恨。
“原以为…..韶华之事,可让他们疏远,却没想到…..”
“他一边引诱着我那侍女,另一边…..却对那狄若颜依旧念念不忘…..”
“可见,就算是像他那般清高的男人,也免不了朝三暮四,三心二意。”
妒怨如潮涌,在胸口高涨连连,这让女孩痛楚难耐,抓心掏肝。
“但,就算如今我知道他是这般人,也依旧…..依旧减不了对他的爱慕…..”
“还,真是折磨人……”
冷风吹打在脸上甚是有些刺痛,茶茶想着心事,一时撒气,将石头小径边的石子踢进了一旁茂密的竹林里…..
“哎、芙宜,这是什么地方?”
阴风拂过竹林发出沙沙声响,知茶突而环顾四周,觉得甚是悚然。侍女回过神,一座荒芜院落恍然映入了两人的视野。
“回、回娘娘,此地…..”
“好像是太子生母,宁娘娘…..生前居住过的别院。”
芙宜想起了什么,对这人人避之不及的地方显得格外抗拒。
“噢?”
“…..那女人离世多年。”
“王府里….竟还留着这种地方?”
….
“不仅宁娘娘,那相府来的第一位侧妃娘娘,也就是…..您的长姐,她生前…..”
“也在这里小住过。”
侍女的话让知茶转过了明媚目光。
“原来…..是长姐住过的地方?”
听下人提及庄雅之事,小女孩顿消退了三分恐惧,若有所思的心中更饶有兴致起来。
“只是娘娘…..”
“这府里人皆说,住在这里的两位娘娘接二连三地去了他界。可见…..”
“可见什么?”
知茶凝上了眉头。
“可见…..可见这里…..”
“甚是不祥。”
见知茶面无改色,满心惶恐的侍女赶忙又道:
“况且….况且现在这夜已深,娘娘,我们不如、不如还是…..”
就着手中灯笼的微光,侍女的余光不安地打量上四周,满心打起了退堂鼓。
见侍女瞻前顾后、形色滑稽。知茶想起了自己那至亲之死,顿憋不住一脸严肃,掩口笑出了声。
“芙宜,你害怕?”
她调皮地打量上这谨慎小心的侍女,围着她绕起了圈。
“怕,奴婢怕。”
芙宜看不见茶茶的人影,顿慌了神。
茶茶一时兴致盎然,忍不住从她背后冒出身影,满心捉弄起了这小侍女。
“娘娘?”
“娘娘你别吓唬奴婢。”
侍女慌张地扭过了头。
只见茶茶又突而绕去侍女面前,一把夺过了她手中的灯笼。
“娘娘?!”
侍女惶恐地睁大了眼睛。
…..
“什么牛鬼蛇神,我可不怕。”
那女孩在暗夜中回过了头,似炫耀似般摇了摇手中的“战利品”。
“娘娘?”
芙宜欲言又止。
“你若是害怕,在这里守着便是。”
高高在上的女孩看着那不知所措的下人,轻蔑地掩口娇笑了起来。还未等芙宜发话,她便回过头,径直往那孤零零的院中小屋走了过去…..
…..
“这世上的鬼神再可怕…..”
“也….远不及人心呐……”
女孩收起笑容,任由悲悯充斥上脸色。
“为了他…..”
“就算,就算是为世人所唾弃,恶比鬼魄,我…..”
“我…..大概也会义无反顾罢…..”
她哀怨叹息着,用指尖抚上了浓暗中斑驳剥落的砖墙…..一阵霉湿味扑鼻而来,茶茶方察觉到自己已立在了昏暗的屋中…..
“这鬼地方,墙不挡风,檐不遮雨,甚是破旧。”
“还….真亏得长姐住得下去…..”
她提着灯,袖掩唇口,一边仔细打量着屋中的陈设,一边感慨地皱上了眉头。
女孩的裙摆拂过积灰的桌台,微弱的光亮中,一台侧于床榻边,布满蛛网的古琴吸引了其回眸。
“这是何物?”
她回过神,垂下目光,伸手抚摸上了古琴的琴弦。
“长姐善古琴,更是惜琴如命。”
“明舟出家前,曾交代下人,将长姐的琴筝琴谱都妥善放置在了苍南斋,她事无巨细,怎会有遗漏?”
“难、难道…..”
女孩将那琴身抚正,妥善安放端正。
“是把坏琴?”
她尝试着拨弄了几下琴弦,满心疑惑了起来。
只是这许久未用旧物甚是脆弱,还未等音律成曲,琴弦“啪”地一声,突毫无征兆地断开了。
“果然…..是把坏琴。”
女孩隐隐失落,却依旧不愿作罢。她坐在床榻上,将琴身翻过来,就着灯火仔细研究了起来。
“若是修好了,兴许还能排得上用场。”
“只是…..”
只是女孩外行的手法甚是笨拙,对这坏旧之物更起不到丝毫作用。不过片刻,她已满不耐烦,两手一摊。
“唉,算了算了。”
“什么破旧玩意,白费我一番心思。”
就在她满心怨恼,手放开琴身的刹那,膝上那沉重之物顿失去重心,“哐当”一下从膝上滑落了下来。
“哎。”
茶茶满目失望地站起了身,对自己的粗末处置甚是后悔了起来。
她叹了口气,悻悻地准备离开。就在她起身回过头,余光中脱落的琴身背后,似有什么东西从暗格中滑落在了地上。
“这…..这是何物?”
女孩的目光瞬间被这抖落在地上的绸布包裹吸引了去。
她放下灯笼,弯腰拾起绸布,就着昏暗灯光,小心翼翼地揭开了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