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青幕月（一）（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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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王爷在苍南斋的试探中，没有得到您的实言，故而生出了无名怒火…..”
…..
“而后不久，不知为何，王爷突寻去了雍华殿。”
“又与王妃娘娘，为当初举荐乐师入宫一事而起了争执。”
“质疑中，娘娘不堪辩解。”
“而墨兰姑娘一心护主，争辩中…..无意中将您与乐师大人宫门外冒雨相见一事抖落了出来。”
一瞬间，若颜悲戚的目光更似跌进了谷底。漓画停顿了片刻，又甚为无奈地说了下去。
“所以….王爷无法再坐视不管…..”
“便令人…..”
…..
“但…..”
“但就算…..就算我与徽玉走得亲密…..让他心生猜忌。”
“但、但此事我亦有责任。”
“徽玉…..”
“徽玉他罪不致死。”
“他…..”
“他怎能…..”
若颜难耐这般决断，不禁愤然含泪、有口难辩。而侍女凝望着面前自责悔恨的女子，心中满怀同情，却又只能竭尽深思远虑道：
“只是娘娘，这件事，奴婢觉得甚为蹊跷…..”
“若…..”
“若只因您与宛大人之事，王爷并无寻去王妃娘娘处质疑的理由。”
“而且…..而且奴婢听说…..”
女人的疑问让若颜再次抬起了泪目。
“乐师大人…..”
“乐师大人虽于水清宫受刑，王爷…..”
“王爷中途却突然收回了成命……”
霎时，女人浑圆的瞳芯凝固了泛光。
“这人…..”
“已被太子殿下一早悄悄送回了府里…..”
…..
覆手下，肩头的衣物滑落去脚下…..若颜满目愁疑，不觉缓站起了身….
“他…..”
“他在哪儿？”
湿润的目光痴凝着眼前人，而一旁默默整理着床铺的春蛮亦满心在意地回过了头…..
漓画起身，向眼前人微以俯首，又恭敬道：
“奴婢今日此番前来、只为告知娘娘事情经由。”
“而娘娘知道了乐师大人如今平安…..”
“那这件事情，奴婢…..”
“奴婢希望娘娘就此置身事外，勿再过问了。”
…..
“但是，但是我…..”
见若颜依旧难解，漓画又道：
“乐师大人归府养伤一事，本为极密。”
“若是娘娘一时冲动，闹得人尽皆知。”
“您这…..”
“您这可是要让王爷…..”
“将向您吐露此事的奴婢性命…..”
“也一并拿去？”
…
“我…..”
听罢侍女的苦劝字字戳心，若颜一时语塞，陷入了进退两难的悲戚。
“此事…..怕是没有我们想得那般简单。”
两人目光一阵紧凝…..
半晌沉默后，待两人缓过神色，漓画覆上若颜的手，向其轻点了点头…..
待眼前人目光渐写领会之意，漓画方舒展开微笑，向一旁察言观色的春蛮回过了头，蛮儿读懂其示意，赶忙放下手中活，上前向侧妃俯下身。
“小姐，奴婢瞧您累了一早上，早膳可都没好好用…..”
“这离午膳还有些功夫，奴婢…..”
“奴婢去拿些糕点和茶水，正巧白姐姐也在。”
“您…..”
“您一边用着，奴婢们、奴婢们正好陪您说说话。”
见若颜虽难以释怀，目光却还是悲惘地点了点，侍女们心领神会、点头示意，接而便各司其职起来….
…..
当侍女端着糕点穿过日光摇曳的木芙蓉树间时，流云晴日下，此刻的苍南斋中茶枝葱翠，长廊与院中亦维持着一成不变的祥和…..
茶茶卧于阳光疏漏的榻上，把玩着手中折扇，满眼充斥着淡然的愉悦。
“娘娘。”
“您如此费尽心力，让韶华那丫头羞愧难当、投水自绝……”
“原以为可以凭借洛儿的证词而让王爷对狄若颜生出疑心。”
“却未想…..”
侍女于榻边放下茶水，抬起了细细揣摩的目光。
“是呐…..”
茶茶停下手中动作，抚摸着扇柄垂挂于薄被上的流苏，淡笑着望去了侍女的不解双眼。
“王爷对狄若颜用情至深，即便…..”
“芙洛的证词如此，他却还是对她深信不疑。”
“那您…..”
侍女的面中划过了些许忧心。
“这些……我早有预料。”
女孩微微抬起了嘴角。
“我可从未指望韶华之死，就能让他那心尖人儿成为证据确凿的元凶。”
“但至少…..”
“我给他们撮合的那出…..感人肺腑的告别…..”
“可让那两人的暧昧之事，深深扎进了他的心里…..”
女孩抬着娇俏嘴角，止不住潮涌而上的阵阵笑意。
“长姐清高自傲，在外人面前，对我这个妹妹，看似付诸了万般照顾，实则…..却从未顾及过…..”
“我真正想要的人生。”
“而那狄若颜与我那痴情种的长姐一般，明明强夺了我的宠爱，强占着我的一切，却惺惺作态，极尽了…..”
“虚情假意。”
嘴角言罢，女孩含笑的弯目中透出了忿然湿润。
…..
“那日…..”
“若非她将如意一事如实告诉王爷，我…..”
“我怎会陷入绝境？”
“我…..”
“我又怎会险些丢了性命？”
那娇俏笑颜望去僵立于身边的侍女，满出肺腑的真心话再也无法自控地流露了出来。
“韶华……”
“韶华她…..”
“知晓我太多的秘密了。”
知茶握紧手中扇柄，笑泪中似划过了阵阵痛楚。
“我若成全了他们，有朝一日，难保她不会怀恨在心，将一切…..”
“向那人全盘拖出…..”
日光包围着房中一时沉默的两人，侍女垂下隐润目光，略作思量，又小心道：
“那娘娘…..”
“往后…..”
“作何打算？”
….
“如今…..”
“韶华一事，王爷不仅未疑心狄侧妃。”
“奴婢更听闻，王爷虽不动声色处置了宛司乐，对狄侧妃…..”
“却毫发未动。”
侍女的忧虑让知茶渐开了嘴角笑意。
“想当年，他忍辱负重…..”
“只为护我长姐。”
“可惜呐……长姐……”
“却还是输给了那该死的自尊……选择了解脱。”
“而如今…..”
“他…..”
“为了心中所爱，又一次选择了隐忍不发。”
“芙宜呐……”
女孩抬起明亮双眸，熠熠含泪地盯上了侍女陌然恭敬的垂面。
“这事情，可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你猜…..”
“这往后…..”
“有朝一日…..”
“她若与长姐身处同境时…..”
“是…..会继续厚颜苟活？
“还是…..”
“重走…..”
“长姐的旧路呢？”
见芙宜在自己的无声肆笑下垂着目光沉默不敢言，女孩挂着泪痕的脸庞柔媚含笑，拢上手中折扇，向侍女歪着头轻摆了摆手。
“你替我…..”
她招呼侍女贴过头来，在其耳边窸窣耳语了片刻。芙宜虽踌躇不解，却还是伸出手，接过了那双手中精致小巧的物件。
…..
宁静祥和的一日过去，圆月挂上屋檐，广阔的庭院里又迎来了一夜寂静。北玉坐于榻边，遥望着轩窗外沙沙作响的枝叶，叶间的月色，轮廓分明的脸庞涌出了无尽感伤…..
她回想起这许多年的隐忍和等待，意识到一切终将化为泡影时，覆于膝上的手不觉紧攥起来…..
微光里，少年稚嫩的忧色恍过眼前，她翻过身，满心烦躁地不再去想，沉甸甸的心头上，对另一人的担忧却又不可自拔地阵阵袭来……
“我与若颜一事，已被那人一一悉知。”
“而她至今依旧被禁足于房中…..”
“我又该如何让她知晓，我已平安归来？”
“今日爹为了护我，对赵元俨伏低做小，再三保证，他怕是…..”
“说什么也不让我抛头露面了。”
“况且…..”
“如今暖音阁中，皆是那人的眼线。”
“我若再贸然见她…..怕是会给她…..”
“带来更多麻烦…..”
…..
“…..”
她收起自卑作祟的挂念，痴凝着月空…..
“还是…..”
微风穿窗而过，使得春夜凉意阵阵拂过了脸颊…..片刻后，那双褐色瞳仁缓躺在夜色里，又似涌出了更多深思熟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