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小明星（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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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小学的梧桐叶刚染上第一抹淡金，五年级四班就炸开了锅。电视里正在播放果粒橙广告，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在秋千上咯咯笑着荡向镜头，裙摆扬起阳光的碎金——那圆嘟嘟的脸蛋，亮得惊人的眼睛，分明是朱珠！

“哇！真是朱珠！”孟小胖的薯片袋惊掉在地上，金黄的碎屑撒了一地。

“朱珠上电视啦！”教室里瞬间沸腾，孩子们挤在讲台那台旧电视机前，七嘴八舌，仿佛集体发现了一颗新行星。

只有李小婧，看着屏幕上那个笑容标准、陌生又熟悉的小伙伴，轻轻抿紧了嘴唇。她知道朱珠暑假去参加了那个儿童广告海选，但没想到这么快，她就真的变成了电视里闪闪发光的小明星。

朱珠回校那天，像一颗裹着糖霜的星星掉进了凡间。她穿着崭新的、缀着小亮片的连衣裙，头发不再随意扎成马尾，而是精心编了小辫子，别着水晶发卡。她刚踏进教室，空气就凝滞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喧闹，几乎要把屋顶掀翻。孩子们围着她，叽叽喳喳，争相索要签名，仿佛她身上还残留着摄影棚的镁光灯。

“朱珠，给我签个名吧！”

“朱珠，你见到那个演皇阿玛的明星了吗？”

“朱珠，下次拍广告能带我去看看吗？”

孟小胖挤在最前面，把一本皱巴巴的作业本递过去：“签这儿签这儿！以后值钱了！”

朱珠的脸颊红扑扑的，带着点羞涩，又掩不住一丝被簇拥的骄傲。她小心地在孟小胖的本子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星星，引来一阵羡慕的惊叹。只有王小刚推了推眼镜，目光越过兴奋的人群，落在朱珠那双擦得锃亮的小皮鞋上，又看了看自己脚上沾着操场泥点的旧球鞋，没说话。杨安琪安静地坐在自己位子上，手里捏着那本蓝丝绒封面的天文社记录本，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

午休时，“小猎户座”天文社的例行观测活动，第一次缺了人。

乒乓球台上，孟小胖对着薯片筒做的“月光号”望远镜唉声叹气：“朱珠肯定去拍新广告了吧？她那裙子可真亮，比金星还闪。”

李小婧调试着杨安琪爸爸留下的旧望远镜，没抬头：“她早上说，下午有经纪公司的阿姨来学校接她去试镜。”

“试镜？”孟小胖瞪大了眼，“那是不是以后天天都能在电视上看见她了？”

“也许吧。”李小婧的声音有点闷，镜筒里的月亮今天看起来格外模糊。

杨安琪在记录本上画着一半的星空图，属于朱珠负责填涂的那块行星区域，还是一片空白。王小刚则默默地把朱珠那份天文资料收进了自己的文件夹里。

变化像初秋的凉风，悄无声息地渗透进来。朱珠的书桌抽屉里，开始出现包装精美的糖果、小玩偶，甚至还有印着卡通形象的邀请函——来自其他班级，甚至其他年级那些平时并无交集的“粉丝”。她的课余时间被各种试镜、拍摄和“经纪人阿姨”的课程填满。天文社的活动，她缺席的次数越来越多。

“小婧，安琪，明天下午的观测……我可能去不了。”一次课间，朱珠小声地说，手指绞着新裙子上的亮片，“有个儿童剧的导演要见我。”

李小婧看着她眼底淡淡的青黑，把到嘴边的“我们约好了要一起画新星图”咽了回去，只是点点头：“嗯，知道了。加油。”

杨安琪递给她一张纸条，上面用工整的字迹写着新一周的天象预报：“朱珠，这周有猎户座流星雨哦，峰值在后半夜，不知道你能不能……”

“我看看时间吧！”朱珠匆匆把纸条塞进口袋，一个穿着时髦、妆容精致的女人已经出现在教室门口，朝她招手：“珠珠，快点儿，车等着呢！”

朱珠像只被召唤的蝴蝶，翩然飞出了教室。李小婧和杨安琪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那亮片裙子反射的光，刺得人眼睛有些发酸。

真正的裂痕，出现在一次重要的团体比赛前。市里举办“未来之星”科技艺术嘉年华，要求以团队形式展示跨学科创意项目。“小猎户座”天文社准备已久，计划用荧光材料在暗室重现太阳系行星运行轨迹，朱珠负责最关键的金星动态光影绘制和解说。这是他们第一次走出校门参赛。

排练紧锣密鼓。朱珠却总在关键时刻接到电话。

“对不起，我接一下……”又一次排练被打断，朱珠拿着嗡嗡作响的手机跑到角落，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讨好的笑意：“王阿姨……我知道时间紧，可是这边同学也等着……就半小时，行吗？……好好好，我马上过来！”

挂断电话，朱珠一脸歉意和焦灼：“小婧，安琪，胖胖，刚子，实在对不起！有个特别特别重要的广告试镜，导演就今天下午有空……我必须得去，经纪人车已经在外面了……比赛……我下次排练一定补上！”她甚至来不及等大家回应，抓起亮闪闪的小背包就往外跑。

排练室陷入一片死寂。深蓝色的幕布只铺了一半，象征行星的荧光球体散落在桌上，像被遗弃的、失去轨道的星球。精心设计的运行程序在电脑屏幕上无声地循环着，缺了最关键的那一环金星轨迹，整个系统显得空洞而荒谬。

孟小胖泄气地一屁股坐在地上，薯片筒望远镜滚到一边：“又这样……她眼里是不是只有拍广告了？”

王小刚默默关掉了电脑程序，屏幕上流动的光点瞬间熄灭：“没有金星的轨迹数据，我们的动态模型逻辑不成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