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逆境中的曙光(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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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把外套系紧,裹得我只露出眼睛。

他站起来时,我看见他裤脚全湿了,沾着泥和草屑——大概是刚才蹲久了,膝盖压在湿地上。

山风灌进衣领,他打了个寒颤,可脚步却稳得很,跟着陈老往雾气深处走。

路比想象中难走。

鹰嘴崖的悬桥只剩半块木板,陈老用竹杖敲了敲:"踩中间,木头是新换的。"爷爷先跨过去,伸手拉奶奶;陈锋背起苏晴,赵薇在后边扶着他胳膊;佛店男人走在最后,每步都试探着踩实了才动。

爸爸护着我走在中间,他的心跳还是快,但没了刚才的慌乱,倒像敲着面定音鼓,"咚、咚、咚",一下下撞进我耳朵里。

"到了。"赵薇突然压低声音。

我从外套缝里往外看。

坳里的树比别处稀疏,月光漏下来,照得满地银闪闪的——是光明草!

叶子边缘泛着细银边,每片叶子都像沾了层露水,可凑近看,那光竟是从叶子里透出来的,像有人往草茎里灌了星星。

陈老蹲下来,折了片草叶放在掌心:"对,就是这个。"他抬头看天,月亮已经偏西,"抓紧采,连根拔,别伤了须。"

众人立刻散开。

爷爷摘了片衣襟当布兜,奶奶蹲在草从里,枯枝划破了手背也没察觉;赵薇扯下围巾,把草一捆捆码齐;陈锋把苏晴放在石头上,自己猫着腰往深处钻;佛店男人最利索,不一会儿就抱了好大一团。

爸爸把我放在块干净的石头上,用外套垫着,也蹲下来拔草——他的手指沾了泥,可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什么。

玉坠又开始发烫,这次不是灼烧,倒像有根小羽毛在挠。

我歪着头,突然听见草从深处传来声闷响,像是什么东西踩断了枯树枝。

爸爸的动作顿住了,他抬起头,月光正照在他脸上,我看见他瞳孔猛地缩成针尖。

"你们听见了吗?"苏晴的声音在抖。

她原本闭着眼,此刻正盯着坳口的方向,"像......像有什么在喘气。"

陈老的竹杖"笃"地敲在地上。

他站起来,背挺得笔直,刚才的慈祥全没了,眼里像淬了冰:"别慌。"他说,可声音比山风还冷,"把草收进怀里,围成圈。"

爷爷的剑"唰"地出鞘。

奶奶把我抱进怀里,佛珠串在她手里勒出红印。

赵薇攥着满把光明草,指节发白。

陈锋把断剑横在胸前,苏晴抓着他衣角,指甲几乎要抠进布里。

佛店男人护在最外侧,可他的肩膀在抖,抖得怀里的草叶"沙沙"响。

那声音更近了。

不是人的喘气,是种粗重的、带着腥气的呼噜声,混着草叶被压断的脆响。

月光照不到的地方,树影突然剧烈摇晃起来,像有团黑影正往这边滚。

爸爸把我从奶奶怀里接过去,他的体温透过外套渗进来,烫得我鼻尖发酸。

他低头看我,眼睛里那团火又烧起来了,比刚才更亮,亮得像要把夜色烧出个洞。

山风突然转了方向,卷着股腐肉味灌进坳里。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我贴在爸爸胸口,能听见他心跳得像擂鼓。

他的外套蹭得我脸发痒,可那股烧艾草似的暖烘烘的味道让我舍不得挪开——那是他昨晚守夜时在灶膛边烤了半宿的味道。

玉坠还在发烫,这次不是灼痛,倒像有只小虫子顺着锁骨往脖子里钻,痒得我攥住他衣领的小拳头直抖。

"小涵别怕。"爸爸的下巴蹭着我额头,声音轻得像哄睡时哼的调调,可他抱我的手紧得发颤,"爸爸在这儿。"

腐肉味突然浓得呛人,我打了个喷嚏。

奶奶的佛珠"咔嗒"磕在我后颈,她刚才蹲在草窠里拔草,指缝里的泥还没擦,这会儿全蹭在我襁褓上。"都围紧了!"陈老的竹杖重重敲地,声音像敲在冰面上,"光明草的气引来了脏东西,它们不敢近圈,守好阵脚!"

爷爷的剑出鞘时带起一阵风,我瞥见寒光里他鬓角的白发根根竖起。

他往左边挪半步,正好挡住佛店男人发颤的后背——那男人怀里的光明草掉了两株,正哆哆嗦嗦去捡,枯枝划破他手背的声音比山风还响。

赵薇把围巾里的草捆往中间堆,她指甲裂了道缝,血珠渗出来染红了草叶,可她像没知觉似的,只盯着坳口那团摇晃的树影。

"来了!"苏晴尖叫。

我被爸爸转了个方向,正看见坳口的黑影破了树障。

那根本不是什么影子,是团裹着烂布的东西,青灰色皮肤鼓着脓包,烂嘴角滴着黏液,每走一步都要摔一跤,可爬起来又往前扑。

它身后还跟着几个,有的缺了半张脸,有的肠子拖在地上,腐烂的气味直往我鼻子里钻,我胃里翻涌,哇地吐了爸爸一衣襟。

"护好小涵!"爷爷的剑砍中第一个脏东西的脖子,黑血溅在他裤腿上,"奶奶,带她去阵眼!"

奶奶的手突然稳了。

她扯过我的襁褓角擦我嘴角,佛珠串在她腕子上转得呼呼响,每颗珠子都泛着淡金色的光。"老臧家的血脉,哪能让这些腌臜东西碰着。"她低喝一声,抱着我往人圈中心跑——那里堆着半人高的光明草,每一片叶子都在发光,把我们的影子拉得老长。

爸爸没跟过来。

他脱了外套裹住我,塞进奶奶怀里,自己抄起爷爷的备用剑冲了出去。

我看见他后颈的疤被月光照得发白——那是去年为救我被野狗扑的,当时他抱着我在雨里跑了三里地,血把我小帽子都染红了。

现在那道疤跟着他的动作一抽一抽,像条活过来的蜈蚣。

"符咒!"苏晴的声音带着哭腔,可她指尖的黄纸"刷"地烧起来,飘到半空就变成张网,罩住了要往我这儿扑的脏东西。

那些东西撞在网上直冒青烟,发出刺耳的尖叫。

陈锋举着断剑去砍它们的腿,每砍一下就喊苏晴的名字,像在给自己壮胆。

佛店男人突然不抖了,他把怀里剩下的光明草全撒向空中,草叶打着旋儿落下来,沾到脏东西身上就烧起蓝火,"我早说过这草克阴!

你们偏不信!"

陈老站在光明草堆前,竹杖尖挑着张黄符。

他嘴里念的咒我听不懂,可每念一句,光明草就更亮一分,照得大家的脸都泛着青白。

奶奶把我放在草堆上,我立刻被暖烘烘的光裹住了,玉坠突然不挠了,反而沉甸甸的,像块压舱石坠在胸口。

"成了!"陈老的竹杖重重戳进草堆,"引光!"

所有光明草同时炸开银芒。

我赶紧闭眼,可那光还是透过眼皮刺得我发酸,像有人把太阳塞进了坳里。

等我再睁眼,那些脏东西全被烧成了黑灰,风一吹就散得没影了。

爷爷的剑刃在滴血,爸爸正给他包扎手背的伤,血渗过纱布,在月光下红得刺眼。

"还差最后一步。"陈老抹了把汗,额头的皱纹里全是光,"小涵,过来。"

奶奶抱我过去。

陈老掀开我襁褓,玉坠"当啷"掉在草堆上——原来它一直在发烫,把裹布都焐湿了。

我盯着玉坠上的裂纹,那道缝里正渗出细细的银光,像活物似的往光明草里钻。

"这是......"爸爸的声音哑了。

"玉坠里封着你娘的护命咒。"陈老摸出把铜刀,在我指尖轻轻一刺,"现在要把小涵的血引进去,和光明草的气、你娘的咒合三为一。"

我的眼泪"啪嗒"掉在玉坠上。

血珠渗进裂纹的瞬间,整座山都震了震。

光明草堆突然腾起一人高的火,不是红的,是那种我从未见过的金,亮得连星星都暗了。

风裹着火苗往天上窜,把云都烧出个窟窿。

"糟了。"爷爷突然拽住爸爸的胳膊,他的手冷得像冰,"这火引的不只是阳气......"

我顺着他的目光抬头。

月亮不知什么时候被云遮住了,可坳口的树影里,有什么东西在动。

不是之前那些脏东西,是道更黑的影子,高得能碰到树顶,轮廓像个人,却长着三颗脑袋。

它的眼睛是两个血窟窿,正往下滴着黑血,滴在地上就冒起青烟。

"那是......"苏晴的符咒纸在她手里烧着了,"是......是主使!"

陈老的竹杖"咔"地断成两截。

他盯着那影子,嘴唇直哆嗦:"没想到......没想到它能修到这地步......"

爸爸把我抢过去,用外套裹得严严实实。

他的心跳快得我数不过来,可他的声音稳得像块石头:"奶奶抱小涵往后退,爷爷守左边,陈锋护苏晴,佛店的......"

"我在!"佛店男人从怀里摸出个青铜铃铛,"这是我家传的镇阴铃,能撑半柱香!"

那影子动了。

它迈出第一步时,整座山都晃了晃,光明草堆的火被压得矮了半截。

我贴在爸爸胸口,听见他小声说:"小涵,等会儿不管发生什么,都抓紧爸爸的衣领......"

风突然转了方向,卷着那影子的腥气灌进坳里。

我抬头看爸爸的脸,他眼里的火比光明草还亮,亮得我想起他第一次抱我时说的话:"别怕,爸爸在。"

可这次,那火里多了点别的——像是要把天都烧穿的狠劲。

山脚下传来晨鸡的叫声。

那影子的脚步顿了顿。

而在光明草堆的火里,玉坠突然发出一声清响,裂成了八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