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听雪洗剑(十四)(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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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梅小姐。”顾舒崖想起什么,连忙叫住她,紧张道,“敢问你的姑母,是叫……梅青黛吗?可否让我们见上一面呢?”

梅将离脸上的笑容一滞。

她眉毛压低,脸上流露出哀伤之色。

“青黛姑姑她……已经去世了。”

顾舒崖如遭雷击。只听梅将离道:“现在家主是音尘姑母。你……你要见她吗?但是,姑母正在和别的客人聊天,其他人是不能见的……就算见了,也最好不要提起青黛姑姑的名字。”

顾舒崖喃喃道:“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音尘姑母就是不许别人提。”

见顾舒崖只是坐在原地,没有搭话,梅将离便转过身,冲出去找人了、

顾舒崖从系统空间拿出那封信,握在掌心,信纸都被他捏出了褶皱。

梅青黛死了,如今梅家当家做主的人与她关系似乎还不好。

又怎么会愿意庇护顾舒崖和宁凡安?

顾舒崖身上还有什么能打动她的呢?还有什么能用来交换的呢?还有什么可以付出呢?

要想用现代的知识换取信任,那也要有足够的口才与能力。仅仅一晚上,一面之缘,顾舒崖做不到。

除了这条命,他一无所有。

梅将离善良又好说话,但提起梅音尘,脸上带着显眼的畏惧。只怕她做不了主。过了今晚,顾舒崖两人就会被赶出去,然后被暗堂的人追上……

顾舒崖怔怔坐着,双手撑在膝盖上,佝偻着脊背,低低咳嗽了几声。

檐角滴答的雨声渗过窗纸。潮湿的霉味弥漫屋中,他盯着自己遍布细小伤疤的双手,那上面还凝着不知谁的鲜血,干涸成褐色的痕迹。

本以为找到出路,可是细细一瞧,发现也是死路。

重拾了希望又被现实磨灭,回想起来,这段时间都是如此。

以为能救下师兄,却不得不亲手杀了他。以为能逃出来,宁凡安却被他连累身受重伤。以为能进入朝廷得到安稳,却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终究一场空。

永远只差一点。永远得不到。

顾舒崖心中已经麻木,宛若死灰。笑不出声、亦流不出泪。

他看着宁凡安的脸,突然觉得很累。

宁凡安会活下来吗?应该不会吧,毕竟他自己从没走过好运,身边的人也跟着连累,落不到好下场。

过了今晚,便无处可去。除非发生奇迹,否则最后只能是凄惨地死在哪个角落。若更惨一点,会被暗堂严加惩戒,以震慑其余杀手,顾舒崖不敢去想自己与宁凡安会得到怎样的对待。

或许还有其他的办法吧。可是顾舒崖想不到,也没有力气了。

他无能、懦弱、优柔寡断,怕死又胆小,没有处事的勇气,活得浑浑噩噩,死了也没甚用处。活着的数年,所受痛楚屈辱,远超好不容易得到的一点善意,宛如折磨一般。

……我为什么还要活着呢?

顾舒崖又注视着自己的双手。右臂上当初被刻下的纹路又散发出一阵一阵的刺痛。

不知宁凡安右臂的纹路是否会和自己一样发痛。他后来再没展现出虚弱,远比顾舒崖要坚韧。

这具身体没有身世、没有背景,没有天赋,没有能力。为何不干脆了结一切,痛痛快快转生去,说不定还能换个对其他人有用点的身份。

……对啊,我为什么还要活着呢?

就好像突然想通了一样。周围情景变得朦朦胧胧,雨声像隔着什么一般沉闷模糊。

就这样吧。顾舒崖不想再等了。

他害怕宁凡安再过一会,就会彻底没了呼吸,死在自己面前,又害怕若他醒来,还会露出那种了无生趣又冰冷的眼神。

偶尔,宁凡安的眼中会突然露出十分沉重、炽热、绝非纯粹善意的某种情感。

每每对视,顾舒崖都心中发颤。纵然知道自己是在逃避,仍旧不敢面对。

刀剑都被收走,顾舒崖的眼空茫地扫过房中,瞧见梅将离方才打碎的茶杯洒在地上。他慢慢伸直手臂,好不容易聚起力气,手捡起其中一块边缘锋利的碎片,放在喉头。

这碎片太小,太轻,即便如此,他的手也忍不住颤抖,险些将它掉落在地上。

即便刺穿了也留不下多大的伤口,若要用以结束一切,只怕会十分痛苦。

但顾舒崖根本不在乎了。

比起直面不知多么可怕、悲惨的结局,区区一点疼痛又算得上什么?

他手腕用力,对准喉间便刺了下去!

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先前门外已经远远传来了脚步声,随后是门开的声音,梅将离看清情况后的惊叫——

一阵劲风袭来,顾舒崖手腕一痛,仰面跌在砖地上,后脑撞得眼前阵阵发黑。

来人身上带着药香,混着雨水腥气扑面而来。那人单膝压住他挣扎的腿,按住他的手,沉声道:“你要自杀?”

“冷静一点!”

那人还说了什么,落在耳边,听不分明。顾舒崖只是怔怔别着头,想去够那碎片。

“停下。”

顾舒崖被强行扭过头,他身前是一位面色严肃的男子。男子凑近了,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想进入朝廷吗?我会帮你。不需要什么代价,因为我想要帮你。”

顾舒崖茫然道:“什么……?”

“好好看看我是谁!”

顾舒崖抬起头,双眼落在男子脸上,浑身一震。

在他眼中,映出了男子头顶,一个金色的符号。

突然一切好像重归原样,脚再次踩到实地,檐下雨声渐密,盖不过胸膛中心跳,一下一下越发激烈。顾舒崖脊背被茶杯碎片咯得生疼,梅将离惨白着脸探过头来递过帕子,按在颈侧,血渍染得帕子通红。

“我是叶松云。”

第六位穿越者重复。

“我会帮你。”

他眉头微微皱起,正要开口,话语却突然戛然而止。

顾舒崖揪住他前襟,伤痕累累的手指用力捏紧。积攒许久的悲哀、不甘、畏惧、痛苦化作一声带着血的呛咳,随后渐渐变成低低的呜咽。

“……”

叶松云的手微微松劲,虚虚张握了一下,最终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