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帝国肌理(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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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晓兕(眼睛一亮)
啊!我想起来啦!叔你上次说,原来大家尊称番上宿卫的叫“侍官”,意思是“侍卫天子”,走大街上,姑娘们都得偷偷递香囊,荣耀得紧!可现在?(她模仿着市井鄙夷的口气)“呸!你个臭侍官!”连吵架骂街都用这个当脏话,比“你瞅啥”还伤人心!这荣耀标签,彻底“社会性死亡”了!
贞德本(压低声音,仿佛怕人听见)
可不咋的!史书上白纸黑字写着呢:“故时府人目番上宿卫者曰侍官,言侍卫天子;至是,卫佐悉以假人为童奴,京师人耻之,至相骂辱必曰侍官。” 连卫佐长官都把府兵名额借给富户的童奴去充数,这身份能不低贱吗?更别提那些果毅都尉、折冲都尉之类的高级府兵官了,“又历年不迁,士大夫耻为之”。读书人都以当府兵官为耻,升迁无望,脸面丢光。这不仅是“得不到”升迁,更是赤裸裸地“失去”了往日的尊严和社会认同。损失厌恶的刀子,扎心呐!
贞晓兕(把沙盘里代表“募兵”的小木人一个个立起来,摆在倒下的府兵木人旁边)
那……朝廷搞募兵,就是给了新的“胡萝卜”咯?这边厢,府兵哥哥们遭受“习得性无助”和“损失厌恶”的双重打击;那边厢,募兵明码标价,给钱给地给粮饷,就像叔你说的“替代性强化”——那边糖块又大又甜,吸引力杠杠的!
贞德本(用筷子指点着沙盘上此消彼长的木人阵)
透彻!我大侄女这心理学算是学到家了!正是“替代性强化”在起作用!
当原有的行为路径(当府兵)带来的全是挫折、痛苦和失去,而新的行为路径(应募为职业兵)却能带来实实在在的经济利益和相对明确的预期(比如固定的军饷和服役期),人们自然会用脚投票,奔向那个强化物更明确、更诱人的选项。这就好比,一个梯子看着光鲜,可爬上去次次踩空摔跤;旁边有个看起来朴实点,但每步都结实稳当的台阶,你选哪个?大家都奔糖去,空梯子“吧唧”一声,散架了!
《新唐书·兵志》里总结得那叫一个到位:“盖唐有天下二百余年,而兵之大势三变:其始盛时有府兵,府兵后废而为彍骑,彍骑又废,而方镇之兵盛矣。” 这兵制演变背后,就是千千万万兵卒用“逃离”和“选择”投出的票啊!
贞晓兕(小大人似的摇摇头,语气带着超越年龄的忧虑)
可是叔,我听着心里头发慌。朝廷眼下,是不是光顾着瞅“七百零六万户”这亮闪闪的正面大镜子,被“幸存者偏差”晃花了眼?只看到成功登记在册的户口,只听到宇文融大人劝农归首、户口滋殖的捷报,却有意无意忽略了那些沉默逃离的府兵,那些在籍外挣扎的剩田,还有地方上可能为了政绩,在申报户口时弄虚作假的“信息茧房”?
贞德本(神色凝重起来,把空面缸往旁边一推)
丫头,你这话,戳到肺管子了!何尝不是呢!皇上前年(开元十三年)下诏提拔宇文融兼任户部侍郎,诏书里说得明白:“宇文融……发自夏首,及于岁终,巡按所及,归首百万……” 让把新增户口的税钱充入常平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还让劝立“劝农社”,贫富相恤;特别强调“勿欺隐及其两处征科”,就怕底下欺瞒或者对归首户双重征税。想法是好的,是仁政,是想“矜恤”百姓。可再好的经,也怕歪嘴和尚。朝廷沉浸在户口增长的巨大喜悦中,这本身就是一种强大的“正向激励”,很容易让上下官员只聚焦于数字的增长,而忽略了数字背后,府兵制溃散所代表的深层结构性危机,以及政策执行中可能出现的变形。这就好比只擦镜子正面,让它光可鉴人,却不管背面铜绿滋生、锈迹斑斑。
贞晓兕(忧心忡忡,小眉毛皱成了两条毛毛虫)
是呀!宇文大人辛苦勾当回来的逃户,朝廷要求“每季一申,不须挟名,致有劳扰”,想着不扰民。可府兵逃亡的根源不解决,今天勾当回来一批农户,明天可能就又跑掉一批兵户。这就像是……像是“心理防御机制”里的“补偿”——拼命在一个地方(户口)努力取得成绩,来掩盖或者平衡在另一个地方(兵制)的失败和焦虑。而且,《新唐书》都预言了结局:“及其末也,强臣悍将兵布天下,而天子亦自置兵于京师,曰禁军。其后天子弱,方镇强,而唐遂以亡灭者,措置之势使然也。” 募兵强了方镇,弱了中央,这隐患,现在就埋下了呀!万一哪天,这看着漂亮的“盛世风铃”,“咔嚓”一声从里面碎了,那碎碴子掉下来,不得砸得底下百姓“咣当”一声,头破血流嘛!
贞德本(看着侄女,眼中既有惊叹,也有一丝复杂的感慨)
唉……谁说不是呢。这历史的吊诡就在于此。缓解一时认知失调的政策(如宇文融括户),可能埋下更大的认知失调的种子(藩镇割据)。试图用经济手段(募兵)解决社会地位和心理预期(府兵尊严)问题,却又引发了权力结构的失衡。所以说嘛,小丫头,你得记住叔今天这话:
数字再大,也抵不过人心踏实;
饺子再白,也得有醋才提味儿;
盛世再亮,也得有人肯翻过镜子背面,去擦那日渐厚重的铜绿。
你要真操心,就好好吃饭,好好长个儿,将来长大了,去当个能“擦镜子”、能“扶醋瓶”、能看懂人心、能调理这社会“认知失调”的大才——
可别学你叔我,半辈子蹲在这廊檐下,只会整点蒜面儿,耍耍嘴皮子,空谈这兴亡道理!
贞晓兕(猛地站起来,小手举到额边,像个小小的士卒敬礼,奶声奶气却透着坚定,东北话都蹦了出来)
收到!叔,你放心吧!等我长大,学好了本事,咱就把这“盛世风铃”里生锈的铃舌换掉,把松动的铃铛系紧,重新串上线,让它响得叮当脆生,实实在在,再也不怕碎碴子崩着人!
叔侄俩一蹲一站,目光交汇于那布满推倒与立起木人的沙盘之上。
廊外,那蝉声依旧,“知了——知了——”,拉得长长的一声,像为这段融合了历史尘埃、制度兴衰与人性幽微心理的东北脱口秀,打了一个悠长而苍凉的回音板儿,久久盘旋在贞府初夏的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