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烫手(1/2)

虾皮小说【www.xpxs.net】第一时间更新《心理咨询室》最新章节。

夜色如浓稠的墨汁,沉甸甸地涂抹在酆都城上空。神君府邸,灯火通明,却驱不散那几乎凝成实质的肃杀与冰冷。宽阔的议事厅内,烛火跳跃,将一张张或刚毅、或凝重、或隐含惊惧的脸映照得明暗不定。空气沉重得如同铅块,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与硝烟的味道。

镇渊军麾下,所有指挥使以上将领,共计三十二人,已悉数到场。他们身着整齐的甲胄,按品阶分列两侧,腰间的佩刀在烛光下反射着幽幽寒芒。无人交头接耳,无人敢有丝毫懈怠,只有粗重的呼吸和甲叶偶尔摩擦的细微声响,在这死寂的大厅中回荡。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主位之上。

我端坐在那张象征着“荡寇神威”神君的厚重交椅上。玄黑的蟒袍掩盖了大部分新愈的狰狞伤疤,只余下领口处一道暗红的痂痕若隐若现。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同淬了寒冰的深渊,缓缓扫过厅中每一张面孔。左臂被宽大的袍袖遮盖,只有我自己能感受到其下那冰冷蠕动、不断冲击理智的共工魔纹,以及那借来的、带着毁灭气息的力量在体内奔涌。

没有寒暄,没有铺垫。死寂持续了足足十息,仿佛连烛火都要被这无形的压力冻结。

“昨天。” 我的声音不高,甚至有些沙哑,却像一把冰冷的匕首,轻易刺破了这沉重的死寂,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幽冥巷。”

这三个字一出,厅内的空气骤然又冷了几分。昨夜的血腥与惨烈,早已随着李迷散播的消息,在每一个将领心头刻下了深深的烙印。此刻被我亲口提起,更是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他们心头。

“十殿阎罗。” 我缓缓吐出这四个字,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斤重量,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回响。目光如刀,扫过那些将领,将他们的反应尽收眼底——有愤怒的,有恐惧的,有闪烁不定的。“设下杀局,佛官执刃。张散,灰飞烟灭。王纶,粉身碎骨。厉魄…” 我的声音顿住,一丝难以抑制的痛楚和冰冷的杀意混杂着闪过,“生死一线。”

大厅里落针可闻,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在鼓噪。一股压抑到极致的悲愤在将领们之间无声地传递、积累。

“他们,不是为我赵铁柱而死。” 我猛地提高了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带着一种撕裂心肺的悲怆和控诉,“他们,是为挡了那帮高高在上、视万灵如草芥的阎罗老爷们的路而死!是为我镇渊军所代表的,给这地府万灵寻一条活路、争一口气的念想而死!”

我霍然起身!动作牵动了内腑的伤势,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却被体内那股冰冷的邪力强行压下。一股无形的、混合着人皇威严与共工凶戾的威压,如同实质的浪潮,轰然席卷整个大厅!烛火猛地摇曳,光影疯狂跳动!

“昨天之前,是政见之争,是权位之夺。或许还能虚与委蛇,或许还能谈条件,讲规矩!” 我的声音如同滚动的巨石,充满了血腥气和决绝,“但昨夜之后,幽冥巷的血,已经浇灭了所有幻想的余地!这,不再是争斗!这是战争!是你死我活!绝无妥协的战争!”

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带着赤裸裸的杀意,逼视着厅中每一个将领。

“我赵铁柱若败,身死道消,魂飞魄散,理所应当。” 我的声音陡然变得无比冰冷,如同九幽寒风,“但你们!以为还能苟且偷生?以为还能保住头上的顶戴?做你们的春秋大梦!我若倒下,镇渊军这块牌子,会立刻被踩进泥里!你们所有人,有一个算一个,都会被扣上叛军同党的帽子,被清洗得干干净净!连一丝痕迹都不会留下!十殿阎罗的手段,你们比我更清楚!”

“哗——!” 压抑的骚动再也无法遏制。将领们脸上血色褪尽,眼中充满了惊惧和绝望。他们知道我说的是事实。镇渊军的崛起,本就是踩着旧有势力的尸骨,早已是无数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一旦主帅倒下,树倒猢狲散,等待他们的只有彻底的清算!

“所以!” 我猛地一拍面前的案几!坚硬的沉铁木桌面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留下一个清晰的掌印裂纹!“现在,不是我要反击!是我们所有人!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悬崖边上!退一步,就是万劫不复的深渊!唯有向前!唯有拼死一搏!才有一线生机!”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左臂魔纹传来的躁动,眼神中的疯狂与杀意如同实质的火焰在燃烧。

“反击,就从此刻开始!听我军令!” 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第一令!” 我的手指点向厅中几位气息最为彪悍、眼神也最为狠厉的将领,他们是真正从尸山血海中跟随我杀出来的嫡系,手上沾满了叛军和异己的血。“李迷!”

“末将在!” 李迷一步踏出,单膝跪地,甲叶铿锵,眼中只有嗜血的狂热。

“你为主!张横、王猛为辅!” 被点到名字的两名将领同样杀气腾腾地出列跪倒。

“持我‘荡寇神威’帅令!” 我将一块漆黑如墨、刻着狰狞蟒纹的令牌扔到李迷面前,“调动所有可战之兵,给我把酆都城内,除我镇渊军本部、戍卫营外,所有隶属酆都军方的营头、卫所、府库守卫,全部!给我收入囊中!”

我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令人骨髓发寒的冷酷:

“告诉他们!本帅,现在不是在跟他们商量!不是在招揽!是命令!是最后通牒!”

“要么,即刻宣誓效忠镇渊军!交出指挥权,接受整编!他们的命,暂时留下!”

“要么…” 我嘴角勾起一抹残忍到极致的弧度,眼中血光一闪,“就地格杀!以谋逆论处!抄家灭魂!绝不容情!我要你们用最狠、最快的手段,让整个酆都的军权,在明日黎明之前,彻底改姓‘镇渊’!听明白了吗?!”

“末将遵命!” 李迷三人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光芒,如同出闸的凶兽,重重叩首,抓起帅令,浑身杀气几乎要凝成实质。“天亮之前,酆都军权,必属大帅!不从者,杀无赦!”

“第二令!” 我的手指向另外几位沉稳老练、精于城防布控的将领。“赵坤!孙守义!”

“末将在!”

“持我令牌!即刻接管酆都城内所有城门、要道、关隘、传送法阵枢纽!所有出入口,给我换上绝对可靠的心腹!一只苍蝇飞进来飞出去,我都要知道它是公是母!从此刻起,酆都城,只许进,暂时不许出!违令者,无论身份,杀!”

“遵命!” 赵坤、孙守义领命,神情凝重,深知此令关乎全局封锁。

“第三令!” 我的目光扫过剩余的所有将领。“除李迷部执行第一令外,其余各部!”

“在!” 众人齐声应诺,声震屋瓦。

“立刻集结你们所有能调动的镇渊军!无需再有任何顾忌!给我把整个酆都城,里三层!外三层!围起来!水泄不通!让城里的那些老爷们看看,我镇渊军的刀,是不是还锋利!”

“同时,” 我的声音带上了一种煽动性的悲愤,“给我在军中、在城内,大肆宣扬!告诉每一个士兵,告诉每一个还能喘气的魂魄!昨夜,不光是我赵铁柱在幽冥巷遭遇有心之人指使的刺杀!他们,丧心病狂!他们的目标,还有深居帝宫,一心为地府万灵谋福祉的酆都大帝陛下!”

我猛地指向森罗殿的方向,声音如同泣血控诉:

“是有人要弑君!要颠覆这地府正统!我赵铁柱,身为大帝亲封的‘荡寇神威’神君,身为镇渊军统帅,为了大帝安危,为了地府苍生!不得不行此戒严之举!这是护驾!这是保境安民!是万般无奈之下的最后屏障!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是站在大义这一方!是那帮乱臣贼子,逼得我们不得不如此!”

将领们眼中闪烁着明悟的光芒。占据大义名分,是清洗行动最重要的遮羞布!

“第四令!” 我的声音陡然压低,却带着一种更加阴狠毒辣的意味,目光投向角落几位精于潜伏、手段狠辣的特务头子。“夜枭!”

一个如同影子般、气息阴冷的将领无声出列。

“你亲自挑选最可靠、最机灵、下手最黑的兄弟!伪装!” 我眼中寒光闪烁,“伪装成秦广王、楚江王、卞城王…总之,十殿阎罗中跳得最欢的那几位的亲军!给老子在城内各处——尤其是那些达官显贵聚居之地、繁华坊市——闹!给我杀人!放火!制造混乱!动静越大越好!要让所有人都看见,是‘阎罗的亲卫’在趁乱烧杀抢掠,祸害苍生!明白吗?!”

夜枭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扯了一下,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无声地点了点头。

“最后!” 我环视全场,声音如同从九幽深渊中传来,带着最后的、也是最残酷的决断,“当城内乱象一起,当李迷彻底掌控酆都军权,当整个酆都被我镇渊军牢牢锁死之时…”

我的右手,缓缓抚过腰间那柄象征着大帝恩赐、却也象征着枷锁与力量的“镇魂剑”冰冷的剑柄。冰冷的触感透过皮肤,暂时压下了左臂魔纹的躁动。

“全军整备!”

“目标——” 我猛地拔剑!呛啷一声龙吟,冰冷的剑锋直指森罗殿方向,映照着满厅将领骤然变得狂热而嗜血的眼神!

“十殿阎罗及其爪牙!所有冥顽不灵、依附其权势者!”

“连根拔起!鸡犬不留!”

“我要这酆都城,彻底变天!”

“此战,只论生死,不论对错!胜者生,败者…魂飞魄散!”

“都听清楚了吗?!” 最后一声咆哮,如同惊雷,在议事厅内炸响!带着血与火的铁锈味,带着邪神力量的冰冷威压,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

“末将遵命!!” 三十二名将领,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轰然应诺!声音汇聚成一股狂暴的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每一个人眼中都燃烧着求生的火焰、复仇的欲望以及对眼前这位不惜引魔入体也要带领他们杀出一条血路的神君的狂热追随!

这座古老阴森的鬼都,注定要在今夜,迎来一场前所未有的血雨腥风!而左臂之上,那冰冷的魔纹,似乎也感应到了即将到来的滔天杀戮,兴奋地蠕动了一下。

议事厅内,将领们带着近乎燃烧的狂热和冰冷的杀意,如同出鞘的利刃般轰然散去,奔赴各自的修罗场。肃杀之气并未消散,反而如同无形的浓雾,沉甸甸地笼罩着整座府邸,甚至透过门窗缝隙,弥漫在酆都城死寂的寒夜之中。

我重新坐回冰冷的交椅,闭目凝神。体内,借来的血晶邪力与人皇气、模拟神力仍在彼此撕扯、交融,形成一种诡异而危险的平衡。左臂上那冰冷的魔纹,如同盘踞的毒蛇,每一次蠕动都带来轻微的刺痛和毁灭的诱惑。我需要片刻的调息,将这份危险的力量尽可能理顺,压制魔纹的躁动,为即将到来的黎明,积蓄哪怕一丝更稳定的力量。

烛火摇曳,在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光影。心神沉入识海,努力梳理着体内奔涌的混乱洪流,试图在毁灭的边缘,构筑一道脆弱的堤坝。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炷香,也许更短。

一阵极其轻微,却带着某种冰冷、圣洁、与这肃杀军府格格不入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议事厅门外。

“启禀神君。” 门外值守的亲兵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净秽司…有使者求见。”

净秽司!

这三个字如同冰锥,瞬间刺破了我强行维持的平静!

西天!地藏王!他们来了!在这等关头!在我刚刚布置下掀翻棋盘的死手之后!

我猛地睁开眼!眼中血丝未褪,锐利如刀的目光仿佛要穿透厚重的门板!

“进。” 声音冰冷,听不出丝毫情绪。

门被无声地推开。

进来的并非大队人马,只有两人。当先一位,身着素净得近乎刺眼的月白僧袍,面容悲悯平和,手持一串温润的菩提念珠,周身散发着淡淡的、令人心神安宁的檀香气息。他身后跟着一名沉默的黑衣侍者,双手捧着一个暗金色的钵盂,钵盂表面刻满了细密的梵文,流淌着微弱却不容忽视的佛光,隐隐有低沉的诵经声从中传出。

好一个“净秽”使者!好一个宝相庄严!

“阿弥陀佛。” 那白袍僧人单手行礼,声音温和清越,如同山涧清泉,“贫僧净尘,奉地藏菩萨法旨,特来拜会‘荡寇神威’神君。”

净尘?呵,西天给自己的狗取名字都如此的敷衍吗?

我端坐不动,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那暗金钵盂上,那里面散发的佛力波动,让我左臂的魔纹都微微躁动了一下。“净秽司?” 我声音平淡无波,“何事?”

净尘脸上悲悯之色更浓,目光扫过议事厅——这里还残留着方才将领们散去的肃杀与铁血气息。“贫僧听闻昨日幽冥巷惨事,神君麾下忠勇将士不幸罹难,魂灵受创,恐难安息。菩萨慈悲,不忍忠魂受难,特命贫僧携‘往生宝钵’前来,欲为战殁英灵诵经超度,洗涤怨煞,助其早登极乐净土。”

他微微侧身,示意那黑衣侍者将钵盂捧前一步。那钵盂上的梵文佛光流转,诵经声似乎清晰了一分,带着一种奇异的、试图抚慰灵魂、消弭戾气的力量。

“只需神君允准,请将陨落将士生前贴身遗物,或沾染其精血气息之物,置于此钵中,菩萨愿力加持,定可化其戾气,引渡往生。” 净尘的声音充满了悲天悯人的诚恳。

超度?

往生?

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好一个阴毒至极的算计!

我心中瞬间雪亮!什么狗屁超度!什么洗涤怨煞!这分明是要借王纶、张散这些为我战死、对我忠心耿耿、带着冲天怨气和不甘的英魂遗物,以其精纯的战魂怨念为引,炼入这所谓的“往生宝钵”之中!这佛钵,根本就是一件镇压气运、诅咒命格的邪器!一旦让他们得逞,这些战死兄弟的魂灵非但不得安息,反而会成为永远束缚、诅咒我和镇渊军气运的枷锁!西天秃驴,不仅要杀我的人,还要用我手下的魂,来压我的运,断我的路!其心可诛!

一股冰冷的、混杂着滔天恨意和邪神暴戾的火焰,轰然从心底烧起,瞬间冲垮了刚刚构筑的理智堤坝!左臂魔纹疯狂蠕动,冰冷的邪力几乎要破体而出!体内那借来的力量在咆哮!

“呵…” 一声极其轻微,却冰冷刺骨到极致的轻笑,从我口中溢出。

净尘悲悯的表情微微一凝。

我缓缓站起身。动作很慢,却带着一种山岳将倾般的沉重压力。玄黑的蟒袍无风自动,一股无形的、混合着人皇威严与邪魔凶戾的威压,如同实质的风暴,瞬间充斥了整个议事厅!烛火疯狂摇曳,几乎熄灭!

我的右手,不知何时,已经按在了腰间“镇魂剑”的剑柄上。但下一刻,我的左手却猛地抬起!并非拔剑!

一道刺目欲盲的血色光芒,毫无征兆地从我左掌之中爆发出来!那光芒并非法术,而是纯粹的、凝练到极致的杀意与血气!如同实质的血液在燃烧!一把完全由沸腾的血气和冰冷杀意凝聚而成的、形态狰狞扭曲的“血刀”,瞬间成型!

“超度?” 我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刮过冰面,每一个字都带着彻骨的杀意和嘲弄,“镇渊军的魂,轮不到你们这些伪佛来超度!”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