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4章 坚定信念(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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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风踩下刹车,挂上空挡,拉上手刹。他转过头,看向后座的我。他的眼睛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困惑,但更多的,是一种如释重负般的激动和重新燃起的、炽热的火焰。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但我没给他机会,直接推开了车门,夜风再次灌入。
“走了。”我丢下两个字,下了车,脚步虽然还有些虚浮,但背脊挺得笔直。
关上车门的那一刻,我听到车里传来林风清晰而有力的回应:
“是!老板!”
声音里,再无迷茫。
我迎着凌晨最冰冷的寒风,朝着住所走去,没有再回头。脑子里的那些秃鹫仿佛被一声枪响惊散,虽然问题依旧存在,迷雾并未完全散去,但至少,我知道了自己该站在哪里,该为什么而挥刀。
这就够了。
脑袋依旧昏沉,脚步也带着酒后特有的虚浮,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青石板上。
凌晨的寒意像细密的针,透过单薄的衣衫扎在皮肤上,让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酒意似乎也醒了两分。
那座颇具西南特色的独门小院终于出现在眼前。黑瓦白墙,在稀薄的晨雾和未熄的几盏古朴灯笼映照下,显得格外静谧。
总算到了。我现在只想一头栽进那张还算柔软的床铺,让酒精和疲惫彻底吞噬意识,至于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破事,都他妈等睡醒了再说。
掏出钥匙,尽量放轻动作插进锁孔,转动。心里还嘀咕着,这个点,那几个家伙估计早就睡死了,尤其是齐天那厮,呼噜打得能震天响。
“咔哒”一声,门锁开了。
我推开门,一股混合着茶香、烟味,还有…某种淡淡焦糊气的复杂味道扑面而来。紧接着,映入眼帘的景象让我愣在门口,差点以为自己醉晕乎走错了门。
客厅里灯火通明。
电视开着,屏幕上播放着不知哪个台的深夜购物节目,主持人声嘶力竭地推销着一款“能切钻石”的菜刀,音量却调得很低,成了背景噪音。
而真正的主角是客厅中央那张矮脚茶几旁的地毯上。
齐天盘腿坐在地上,毛茸茸的手里捏着一把皱巴巴的扑克牌,龇牙咧嘴,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盯着牌面。他脸上…横七竖八地贴了不下十几张白色的细长纸条,随着他粗重的呼吸和偶尔的嘟囔轻轻飘动,看着异常滑稽。
他对面,黑疫使倒是坐得端正些,依旧是那身略显破旧的僧袍,一手捻着一串乌黑的念珠,另一只手气定神闲地也拿着牌。不过他脸上也没好到哪里去,同样贴着不少纸条,只是比齐天稍微少了那么两三张,让他勉强维持着一点“高僧”风范——如果忽略掉他脚边那几个空啤酒罐和散落的花生壳的话。
苏雅则蜷缩在旁边的沙发上,身上盖着一条薄薄的毯子,眼神有些涣散地盯着电视屏幕,手里无意识地揉搓着毯子一角,显然心思早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她看起来有些疲惫,眉头微微蹙着。
我这推门进来的动静,瞬间打破了客厅里这诡异又带着点温馨的平衡。
三双眼睛齐刷刷地聚焦到我身上。
苏雅第一个反应过来,她猛地从沙发上坐直身体,毯子滑落一半也顾不上,脸上瞬间写满了担忧。她站起身快步走过来,带着一阵淡淡的馨风。
“安如?”她走到我面前,借着灯光仔细看我,秀气的鼻子皱了皱,“你怎么…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她伸手想扶我,又似乎被我浑身浓烈的酒气熏得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挽住了我的胳膊,触手冰凉,让我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半分。
“嚯!”齐天把牌往茶几上一扔,纸条飞扬,他猴性十足地蹿了过来,绕着我和苏雅转了小半圈,毛茸茸的脑袋凑近,抽动着鼻子使劲闻了闻,然后猛地打了个喷嚏,“阿嚏!好家伙!这味儿!茅台?五粮液?还有…啤酒?你小子可以啊!一个人跑出去吃香的喝辣的,快活似神仙啊!怎么也不知道给俺老孙带点回来?!太不够意思了!”
他语气里满是夸张的谴责和毫不掩饰的馋意,还伸出爪子想扒拉我的外套,似乎想看看我有没有藏什么好吃的。
黑疫使倒是没动地方,只是慢条斯理地将手里的牌合拢,放在茶几上,然后抬起那双看透世情、总是带着点嘲讽和悲悯的眼睛,上下扫了我几眼。他脸上那些纸条让他看起来比平时多了几分荒诞的烟火气。
“啧啧啧,”他摇了摇头,声音低沉带着点沙哑,“伪佛曰:酒是穿肠毒药。不过...本座看李施主今夜这副尊容,不仅是中了毒,还颇有几分街头二流子撒泼归来,或是被哪个女妖精吸干了元阳的颓唐光棍模样。怎的?是姓秦那小子请客,点了全茅台宴,还是遇上什么难缠的桃花煞了?”
这秃驴,狗嘴里永远吐不出象牙!
我没好气地甩开齐天试图搜身的毛爪子,又瞪了黑疫使一眼,啐道:“滚蛋!你们两个…一个就知道吃,一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老子是去办正事!”
苏雅挽着我胳膊的手紧了紧,把我往屋里带,避开那俩不着调的家伙,语气依旧担忧:“正事?什么正事要喝成这样?秦处长他…没事吧?你们俩到底聊了什么?”她扶着我坐到沙发上,柔软的沙发包裹住身体,让我忍不住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酒精的后劲和疲惫感更汹涌地袭来。
我靠在沙发背上,闭上眼,感觉天旋地转。苏雅身上那股淡淡的、令人安心的香味稍稍驱散了一些酒臭和烦躁。
“没事…那家伙…也没比我好多少…”我含糊地嘟囔着,“是他发疯…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一整箱高度白酒…白的…对瓶吹…完了还不过瘾…又灌了好几瓶啤酒…妈的…跟喝水似的…”
我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老子算是舍命陪君子了…”
苏雅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点嗔怪:“你们两个啊…哪有这样谈正事的。”她说着,转身走向卫生间,“你先坐着别动,我去弄个热毛巾给你敷一下。”
齐天凑过来,一屁股坐在地毯上,仰头看着我,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所以呢?光喝酒了?聊啥了?是不是又有什么新乐子了?有没有打听出来哪家的斋饭好吃?”这猴子,关心的重点永远跑偏。
黑疫使也慢悠悠地踱步过来,靠在旁边的单人沙发扶手上,捻着念珠,看似不经意,实则竖起了耳朵。
苏雅很快端着一盆温水和一条干净的毛巾回来。她拧干毛巾,温热湿润的帕子敷在我额头上,舒服得我差点呻吟出来。她细腻的手指轻轻帮我擦拭着脸颊和脖颈,动作温柔又专注。
在这份难得的安宁和舒适中,看着眼前这三张风格迥异却同样带着关切的脸——哪怕齐天是好奇多过关切,黑疫使是看戏多过关切——我紧绷了一晚上的心弦,忽然就那么松了一下。
酒精或许削弱了我的防备,也或许是他们此刻的“在场”,让我产生了一种倾诉的欲望。
我深吸一口气,拿下额头已经微凉的毛巾,握在手里,组织了一下语言,将今晚火锅店里的谈话,普化天尊那套“三界危机”和“保护三界”的诡异说辞,秦空的迷茫和恐惧,我们两人关于理想和现实的激烈争论,以及我之后在车上产生的那些动摇和迷茫…包括最后和林风的那段对话,都大致说了一遍。
我没有添油加醋,只是平铺直叙,甚至语气都尽量保持平静。
但随着我的讲述,客厅里的气氛明显地改变了。
电视里购物主持人的聒噪显得格外刺耳。
苏雅擦拭我脸颊的手停了下来,无意识地攥紧了毛巾,脸色微微发白。齐天脸上的纸条不再晃动,他收起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金色的瞳孔微微收缩,里面有什么冰冷锐利的东西在凝聚。黑疫使捻动念珠的手指停了下来,那双总是半开半阖、仿佛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眼睛彻底睁开,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凝重甚至可以说是骇然的光芒。
我说完了。
最后一句尾音落下,客厅里陷入了一种近乎窒息的沉默。
只有电视里,那个主持人还在声嘶力竭地喊着:“不要九九八!不要八八八!只要二百九十八!能切钻石的宝刀带回家!”
这荒谬的背景音更加凸显了此刻我们几人之间的凝重。
半晌,苏雅轻轻坐到我身边,握住了我放在膝盖上的手,她的手有些凉。她看着我,眼神复杂,有担忧,有理解,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但她深吸一口气,还是轻声问道:“那…安如,你现在是怎么想的?你…打算怎么做?”
我下意识地又想摸烟,烟盒刚掏出来,就被苏雅轻轻按住了手。她没说话,只是看着我,摇了摇头,眼神里带着不赞同。喝酒已经够伤身了,不能再抽了。
我悻悻地把烟盒扔回茶几上,撇了撇嘴。
怎么做?
我环视了他们一圈。
齐天,被压了五百年,被欺骗被利用,与天庭西天有着血海深仇。
黑疫使,因任务失败被追杀,看破西天虚伪而投诚我们。
苏雅,因为我,一次次被卷入危险。
还有失踪生死未卜的赵云,魂飞魄散的酆都大帝,牺牲的项羽、刘邦…
他们的脸,他们的仇恨,他们的牺牲,无比清晰地压过了那个虚无缥缈、来自仇敌口中的“三界危机”。
如果守护需要建立在牺牲我所珍视的一切之上,那这守护,毫无意义!
我的眼神一点点变得坚定,那股在车上就已经做出的抉择,此刻更加清晰和强硬。
“怎么做?”我重复了一遍,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度,“当然是报仇。”
我看向苏雅,又看向齐天和黑疫使。
“先不说其他的,天庭西天所做的这些腌臜事,屠戮、欺骗、镇压、弄什么人格替换汲取凡人本源…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实实在在发生的!这笔血债,必须血偿!”
“至于他们到底是不是因为什么狗屁的三界危机才这么做…”
我冷笑一声,语气里充满了讥讽,“谁知道?不过是他们的一面之词,甚至可能只是个用来粉饰罪恶、骗傻子的借口!就因为这些虚妄的、不知真假的猜测,就要我们放弃仇恨,忍气吞声,甚至反过来帮他们?做梦!”
我越说越激动,胸中那股郁气似乎找到了宣泄口:“老子不管他们有什么苦衷,有什么大义!他们动了我的人,杀了我的兄弟,这笔账,就算天王老子来说情,就算三界明天就崩塌,也得先算清楚了再说!”
“说得好!”齐天猛地一拍大腿,霍地站起来,脸上的纸条哗啦啦掉下来好几张。他兴奋地抓耳挠腮,金色的眼睛里燃烧着暴戾和快意的火焰,“
俺老孙就知道你没那么孬种!管他什么危机不危机!仇就是要报!就算天塌地陷,星河倒转,也大不过俺老孙这口憋了五百年的恶气!痛快!说得痛快!”他用力拍着我的肩膀,力道大得差点把我刚压下去的酒劲又拍出来。
黑疫使虽然没有说话,但他微微颔首,嘴角勾起一抹极其冰冷、甚至可以说是残忍的弧度。他那双眼睛里,不再是悲悯或嘲讽,而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对西天极致的憎恶和毁灭欲。他的态度,不言自明。
苏雅握紧了我的手,虽然没说话,但眼神里的担忧渐渐被一种坚定的支持所取代。她轻轻靠在我肩膀上,低声道:“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跟你一起。”
我看着他们,心里最后那点残存的犹豫和阴霾彻底烟消云散。
我没好气地白了齐天和黑疫使一眼:“怎么?在你们眼里,老子就那么经不起考验?那么容易就动摇了?就要去当二五仔投诚了?也太看不起老子这颗坚定的弑神之心了吧?”
齐天嘿嘿直笑,挠着头:“那不是…那不是看你刚才回来那副死了师父…呸呸呸!看你这副魂不守舍的德行,俺老孙以为你被那什么狗屁天尊忽悠瘸了嘛!”
黑疫使也慢悠悠地开口,恢复了那副气死人的调调:“伪佛曰:众生皆苦,执念是障。本座只是担心李施主一时被‘大义’迷了眼,忘了咱们这些苦海里扑腾的伙伴,想着提前超度一下你那可能萌生的悔意。”
“滚蛋!”我和齐天几乎异口同声地啐了他一口。
笑骂间,气氛重新活络起来,之前的凝重被冲散了不少。
但疲惫和酒精的后劲却如同潮水般再次涌上,而且比之前更加猛烈。我感觉眼皮有千斤重,脑袋里像塞了一团浆糊,嗡嗡作响。
“行了行了…”我挣扎着从沙发上站起来,身体晃了一下,苏雅赶紧扶住我。
“屁话不多说了…”我摆摆手,感觉舌头都有点打结,“仇,记着!事,办着!天…塌不下来!”
我打着哈欠,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老子…老子喝了一夜的西北风…又灌了一肚子猫尿…现在难受得要升天了…顶不住了…你们爱打牌打牌,爱看电视看电视…老子…老子要去睡也!”
说完,我也不管他们什么反应,借着苏雅的搀扶,踉踉跄跄地就往卧室方向挪去。身后传来齐天嚷嚷着“再来一把!秃驴你别想跑!”,以及黑疫使淡淡的“贫僧便度你再去贴些纸条”的斗嘴声。
苏雅扶着我,小心地避开地上的扑克牌和啤酒罐,低声问:“要不要喝点醒酒汤?我去煮一点?”
“不…不用…”我含糊地拒绝,“睡一觉…睡一觉就好了…”
此刻,那张床对我来说,就是三界间最极乐的净土。
什么天庭,什么西天,什么虚空危机,什么普化天尊…都他妈给老子等着!
等老子睡醒了…
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