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磨砖作镜原非镜 斩水留痕不是痕(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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漱玉闻言一怔,指尖不自觉地揪紧了裙裾。她下意识望向任冰,却见那人正凝视着雪儿,目光温柔似水。
而雪儿一双杏眸却牢牢锁在段少阳身上——当年初识漱玉时,她曾轻描淡写地提过被一位侠义公子所救之事,却从未细说缘由。此刻见表哥突然提及,雪儿眼中顿时闪过探究的光芒。
山间晨雾忽浓,将四人微妙的神情都笼在朦胧里。
果然段少阳这一提,青崖真人白眉一抖,手中乌木杖“咚”地杵地,“说起这个——”
突然扭头瞪向任冰,“当年这孽徒半夜三更背个昏迷不醒的姑娘上山,说什么‘求师父救救这个可怜人’......谁知道救回来的是个磨人精!”
漱玉“噗嗤”一笑,眼中却泛起湿润,“老青头最是嘴硬心软。那会儿我整日哭闹,是您老人家用‘醉春风’掺在药汤里......”
“胡说!”老者突然跳脚,白胡子都翘了起来,“明明是安神的茯苓汤!”说着却心虚地瞥了眼任冰,“咳......也就掺了一钱......半钱!”
段少阳闻言,脸色骤变,“什么?您给她喝......”
“急什么!”青崖真人不耐烦地挥杖,“老夫的‘醉春风’岂是寻常酒水?这丫头肝气郁结,非此物不能疏通。”
“漱玉姐姐当年因何事肝气郁结的?”雪儿突然轻声打断。山风倏止,众人神色俱是一凝。
青崖真人白眉一抖,手中乌木杖忽地旋出三朵杖花,恰似要搅散这凝滞的气氛,“哈哈哈......小丫头问得好,这肝气郁结嘛......”
任冰的剑穗无风自动,却见老者杖头“啪”地压住他手腕要穴,“当年这丫头被人强灌了西域奇毒‘离魂散’,此毒专攻肝经,须得以酒为引才能逼出......”
却听漱玉忽然轻笑,“老青头又唬人!分明是我一时贪嘴,偷喝了药圃里泡着断肠草的雄黄酒......”
任冰扶额暗叹,心道这下可好——雪儿前些日子刚钻研完《毒经》,连苗疆七十二奇毒都辨得明明白白,这漏洞百出的说辞......他不动声色地朝师父摇了摇头,眼中满是无奈。
青崖真人白眉一抖,手中乌木杖“咚”地杵地,“啊呀!这地方儿怎么有株灵芝......”
话音未落,人已闪到三丈开外,佯装专注地研究起岩缝间一丛菌菇,“啧啧,百年难遇的紫云芝啊......”枯瘦的手指却悄悄把菌伞捏碎了一块。
雪儿将众人慌乱情状尽收眼底,唇角微扬。她忽地贴近任冰,指尖在他掌心轻轻一勾,带起一阵酥麻。
“冤家......”任冰无奈低叹,俯身在她耳畔轻语,“今夜沐恩居,给你讲个......”话音未落,却被段少阳一声惊呼打断。
“什么?玉儿你竟饮过断肠草?”段少阳剑眉紧蹙,一把攥住漱玉的手腕,满脸惶急,“何时的事?怎的从未听你提起?”
老青头倚着乌木杖,老眼微微眯起,将四人情态尽收眼底——
段少阳剑眉紧锁,指节无意识摩挲着玉箫上的刻痕,目光在漱玉与任冰之间游移不定,活像只守着肉骨头的大犬;
漱玉双颊飞红,纤指绞着腰间丝绦,时而偷瞄段少阳,时而低头抿唇,连耳坠上那颗明珠都跟着轻轻发颤;
任冰额角沁出薄汗,剑穗被无意识绕了三圈,偏还要强作镇定去挡雪儿的视线,倒把“此地无银”写在了脸上;
雪儿却是杏眼灼灼,指尖在任冰腰间软肉上打着转儿,唇角噙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活脱脱亮出爪子的小狐狸。
他望着这两对痴儿怨女,忽然仰天大笑,“痴儿啊痴儿!”老青头伸杖在地上划出一对阴阳鱼,“这情之一字,不过三味......”
“一味‘求不得’,如那傻徒儿当年独坐山巅,数尽繁星不见月;”
“一味‘放不下’,似这漱玉丫头执剑十年,斩不断青丝三千丈;”
“一味‘忘不了’,恰似你们此刻,明明各自圆满,偏要追索前尘旧痕!”
乌木杖突然往四人中间一劈,震落满树晨露:
“要老头子说,情劫如药——”他从葫芦里倒出三粒丹丸,“黄连苦尽方知甜,当归久别才得圆,至于这第三味......”
老者忽然将丹丸抛向空中,任冰、雪儿、段少阳、漱玉同时伸手,却见四掌相接,丹丸早已化作风中香尘。
“哈哈哈!第三味就是——”他拄杖远去,唯有苍劲歌声回荡山间:
“眼前人即心上人,何须问前因!”
四人静立山道,望着青崖真人远去的背影。老者青灰色的衣袍渐渐隐入晨雾,唯有那柄乌木杖叩击山石的”笃笃“声,伴着药葫芦晃动的脆响,在山道间悠悠回荡。
“眼前人即心上人,何须问前因......”
段少阳忽觉掌心一暖,原是漱玉悄悄握住了他的手。他低头望去,只见娘子眼角还噙着未干的泪光,唇边却已绽开笑靥。那笑意如春风拂过,将方才的阴翳一扫而空。
任冰正出神间,忽觉袖口传来细微的牵扯。垂眸望去,雪儿纤纤玉指正勾着他衣袖的云纹滚边,仰起的俏脸浸在晨光里,眸中星河潋滟,“可听真切了?老青头说了......”
她故意将尾音拖得绵长,“某人是不是该......”
话音未落,任冰已反手扣住她的柔荑,十指相缠间将她拉近半步,“这话合该我问才是。”
他低头时额前碎发扫过她眉梢,嗓音里浸着蜜糖般的笑意,“在下清清白白一张素笺,哪来的什么前尘?倒是姑娘你......”
眼风忽地扫向段少阳,意有所指地顿了顿,“那些个青梅竹马的前缘旧事......”
段少阳正替漱玉整理腰间玉佩的穗子,闻言指尖一颤,竟将两根丝绦缠成了麻花结。
漱玉“噗嗤”笑出声来,指尖戳着夫君的额头,“呆子,人家小两口斗嘴,你慌什么?”一阵风掠过,将她这句话揉碎了撒进满山的晨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