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人家(79):这事,老君爷管不了啊(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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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子岭上的迎春花开了,嫩黄的小花朵如同一串串星星,散发出早春的气息,焕发着万千生机,老君庙前的杨柳,如烟如画,看上去有些醉人的味道。平台上的游人也渐渐多了起来,沉寂了整整一个冬天的游乐场,也热闹了起来。

明天就是二月十五庙会了,可今年却没了为期三天的大戏,也没了焰火晚会,不是老君爷不与民同乐了,而是多数煤矿停了,大大小小的煤窑主兜子里没了钱,负了债,做了天大的难,不骂他就够给他面子的了,哪儿还会给他写戏、放焰火啊?当然,这是气话,往年,赵彩霞虽说明面上不说话,暗地里还是给几个老一点的煤矿主打了声招呼的,比如苟正松、马成功、程发财等人。可今年,她似乎忘记了,也或许她的招呼不管用了。

其实,程发财并没有忘记这位老君爷,他一大早就来给老君爷上了香,摆了供。不过,他不是求老君爷让他的煤矿能如何兴旺发达的,而是求老君爷赶快介绍个下家,让他的煤矿快点出手,他已经撑不下去了。

他对慎不言说道:“慎大师,别说一个指头了,再少俩钱,八百,看看有人收没?但必须是一口价,一手交钱,一手交矿。”

慎不言也给老君爷上了一炷香,说了些程发财听不懂的话,良久,才说道:“老程,不瞒你说,老君爷还是想让你再坚持下去的,如果你真要出手,那也没法。不过那个数,难,最多大捏加小捏,一顺到底,我倒是可以为你打听打听。”

二人说着话,离开了大殿,来到慎不言住的厢房,坐了下来,品着一壶红茶。程发财有些为难,说道:“大师,不瞒你说,就是在庙里,咱们兄弟说的也是人事,别说一捏,就是两捏,也还不了老程的外欠账款。咱们弟兄也不是外人,我也早就想好了,能拿下个吉利数,兄弟我也就能把私人的欠款还了,至于欠银行贷款,欠煤炭局的钱,说句实话,我本来就没有打算还。进监狱,喝稀饭,我都不怕。只是活了大半辈子,家门口乡亲们的钱,说啥也不能欠的,咱可都是脸朝外的人啊。”

“真的不能再坚持了?”慎不言喝了一口热茶,又问了一句。

程发财叹了口气,说出了实情:“老兄,兄弟再给你说句实话,我老程年前进了趟京城,弟兄们问我干啥去了,你弟妹都说旅游去了。其实啊,我是住院去了,301啊,托熟人进去的,晚期了,根本治不好的,最多也就是七八个月的时间,你说,我还有啥活头?两个孩子,全部在政府部门上班,我也不想让他们再沾煤炭的气了。打煤窑,不是传说中的一口砂糖一口屎的事,如今这情形,那可是只有屎,没有砂糖的。安全上,要是全部按上边当官的要求干,根本挣不了钱。税费上,要是全部按照他们开的价码交,挣的根本就不够他们的。因此,在安全上,那可是提着脑袋,偷偷摸摸地偷工减料的。在税费上,走了多少小路、邪路,我心里最清楚,不要说别人,就那一个从来也喂不饱的女人,三天不见她的面,她就敢派人到矿上锁你的井口。你说,这种活,能让孩子们再接着干嘛,那还不是把孩子往火坑里推?”

慎不言并没有惊讶,认识他这么长时间了,他相信程发财的为人,宁肯自己吃点亏,也不会连累别人的。慎不言叹了口气,说道:“老程,说句实话,我这个半仙,是你们几个给抬出来的,不是我行,也不是庙里的那堆石头行,我是相信满仓兄,他分析的经济形势,我感觉到在理,真的就不能再坚持个一年、二年了?”

程发财痛苦地摇了摇头,说道:“一是我的身体不行了,精神上也就垮了,就这样强撑着,不是个事;二是这几个月借的钱,根本是不可能收回成本的,大师,五分的息啊,我自己都知道是在打麻的啊;三是姓赵的步步紧逼,非逼着这个月再补缴出三百万元的煤炭资源补偿金不行,否则就锁井口。你想想,交,我肯定交不起,拖,她肯定不愿意,再给她送礼,我也没有那么多钱,更没了心情。思来想去,也只有尽快出手一条路了。”

慎不言黯然,又追问了一句:“你,就没有想想,走走上层路线,比如,找找苏辰昌、王全旺,他们对田县经济建设,还是挺上心的嘛,我听说,苏辰昌已经开始着手治理乱收费了。”

程发财摇了摇头,说道:“谈何容易啊,刚开始,我也这样想过,可这几天一看,我也就彻底地死心了。他们啊,难处恐怕比我还大。田广军那事,你也知道,张金灿的死,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可如今,却被田县检察院监视居住了。满仓家的那个渠凤,无缘无故地就被免职了。还有苏君峰,如今也要天天到田县检察院报到了。福旺,一个教学的先生,也被他们给号上了,别的学校全部不查,非查他王福旺自己不可。所以,找他们,恐怕于事无补啊。我还听说,他们哥俩,想免一个县社书记,都很难,常委会里杂音多得很,上面的压力也很大,你说说,他们这官当的,是不是太窝囊了啊。”

慎不言苦笑一声,说道:“这事,恐怕老君爷也管不了,那得是玉皇大帝。”

程发财笑了,骂了声:“玉皇大帝,中个球?连个猴子都斗不过,他又能管得了谁啊?不言兄,如果兰子经理真有意收购这煤矿,只要她能学二海,接手了债务,我一分钱不要,送给好,也中。”

慎不言一愣,这个程发财,真的是彻底绝望了,反问了一句:“我听说,老苟不是想出个手枪吗(八百万)?”

程发财摇了摇头,说道:“赖国庆还想出一个指头呢?这些人,给再多也不敢接招,到时候,鸡也飞了,蛋也打了,财也丢了,人也进去了。我也就这几个月的活头了,想着躺在老家床上走,可不想学他李留周,死到那里面去,尸体还打得跟筛子孔一样。嘿,老李火化去的时候,我,可是看见了,虽说穿上了厚厚的衣裳,可那脖子里都是洞啊。”

“他们,拿出这点钱来,算个啥啊?”慎不言还是不相信,因为,苟正松、赖夫之甚至是赵彩霞都对他说过,希望他当他们之间的说客,把程发财的煤矿给盘下来。

“不言兄,我知道你和他们关系也不错,我也给你明说了,苟正松,外界传说的有多少钱,就有多少窟窿,他和陈建明、赖金勇、赖国庆,甚至他们身后的赖夫之、赖孟之、赵彩霞、朱清占等人,一旦翻了脸,轰动的效应,不比君峰差。”苟正松长叹一声,又摇了摇头,说道:“宁肯把下河煤矿烂在我手里,也不会跟他们合作的。殿臣的下场,你还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