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京城风雪（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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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玄，玄京。

深冬的寒意扑面而来，前日里的大雪还未融化，街道上尽是积雪过后深深浅浅的车辙印跟脚印。

天空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偶尔有细碎的雪沫随风飘落，更添了几分萧瑟。

街上行人稀少，达官显贵们此刻都躲在暖阁中烧炭取暖，百姓们也极少出门。

由太尉柳荀一手主导的那场声势浩大的“清吏治贪”风暴，仍在北玄各地肆虐。

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场风暴的手段，已从最初的雷厉风行，演变成了近乎疯狂的铁血酷烈。

江南、凉州、徐州等地，因不堪柳荀爪牙的残酷压榨和罗织罪名而爆发的零星暴乱，虽然在最初让龙椅上的苏御也感到了一丝措手不及，但在柳荀调动的京畿禁军和地方州府兵的铁血镇压之下，很快便被一一扑灭。

无数被冠以“叛逆”、“贪腐”之名的官员、豪强乃至普通士卒，人头滚滚，血流成河。抄家灭族，更是家常便饭，鲜血几乎染红了许多州府的衙门和街市。

一时间，整个北玄官场，从京城到地方，无不笼罩在一种人人自危的恐怖氛围之中。

官员们上朝时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自己便是下一个被柳荀的“清贪使”盯上，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而太尉柳荀的权势，则在这场血腥风暴中如日中天，其亲信爪牙遍布朝野，党羽盘根错节，俨然已成尾大不掉之势。

皇宫深处，御书房内。

皇帝苏御一身龙袍，面色阴沉地批阅着奏折。殿内炭火烧得很旺，但苏御眼中的冰冷之色，却比殿外的寒风更让人心悸。

诚然，柳荀此番“清吏治贪”，手段确实过于酷烈，不仅激起了地方的强烈反弹，甚至有几处州府的局势隐隐透出失控的迹象，让一些老臣忧心忡忡。

但当看到内务府呈上来的那份“清贪府库”的账目时，苏御心中的那点不快便烟消云散了——那堆积如山的金银财宝，足以让他发动任何他想发动的战争，足以弥补柳荀那些手段所带来的一切负面影响！

钱，才是最重要的！

此刻，苏御的案几上，还放着一份来自南境的加急密报。上面详细记述了南剑关守军如何击退南离小股部队的试探性进攻，以及南离国内因使臣周岳被苏寒斩杀、黑水军精锐覆灭而引起的巨大震动和国君周柴的暴怒。

苏御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自言自语道：“苏寒这个孽子，当真是胆大包天！竟敢擅杀南离国使！不过……也好，也好啊……”

苏御眼中闪过一丝快意：“他此举，算是彻底激怒了南离。周柴那老匹夫，吃了这么大的亏，失了这么大的颜面，开春之后，必定会不顾一切地全力北犯！原本，南离或许还有些坐山观虎斗，想等我朝廷与南境两败俱伤再出手的心思。现在……呵呵，苏寒这是自寻死路，自绝后路！”

在苏御看来，苏寒斩杀周岳，固然暂时缓解了南境的财政困境，也重创了南离的锐气，但同时也为自己招来了一个不死不休的强大敌人。

这，正是他苏御的机会！

他决定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良机，出兵南下，一举荡平南境，将苏寒这个心腹大患彻底铲除！

“来人！”苏御沉声喝道。

一名内侍连忙趋步上前。

“传朕旨意！”苏御的声音冰冷，带着帝王独有的压迫感，“命，从北玄各地戍边军镇之中，抽调二十万精锐之师，即刻进行冬季集结与强化操练！并责令户部、兵部，务必准备充足的粮草辎重，不得有误！”

苏御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朕要这支大军，在京城附近集结！声势务必浩大！一来，可以震慑国内那些蠢蠢欲动、心怀不轨的潜在反叛势力；二来，也是时候向南离展示一下我北玄的实力和与他们‘共击叛逆’的决心了！”

苏御的目光投向窗外飘落的雪花，语气森寒：“朕还要这二十万大军，在开春冰雪消融之后，以雷霆万钧之势，挥兵南下！朕要让苏寒那个孽子，让天下所有敢于违抗朕意愿的人都看清楚，与朕为敌，究竟是什么下场！”

兵部尚书领了圣旨，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将调令雪片般发往北玄各地军镇。

一时间，北风呼啸的北玄大地上，尘土飞扬，军旗蔽空。

一支支接到调令的戍边部队，开始大规模向京城方向集结。二十万久经沙场的精锐士卒，再加上负责转运粮草辎重的四十万民夫，形成一股浩浩荡荡的洪流，带着肃杀的兵戈之气，向着玄京城滚滚而来。

玄京城内，相较于朝堂之上的暗流汹涌和即将到来的大战阴云，二皇子苏霄的府邸，却洋溢着一股刻意营造的喜庆气氛。

他与太尉柳荀之孙女柳夏青的婚期，已被礼部定在了小年之日。整个柳府上下，都在为这场备受瞩目的“皇子侧妃”的婚事而忙碌着。

然而，作为这场婚事的主角之一，二皇子苏霄的心中，却是五味杂陈，如打翻了调料瓶一般。

诚然，娶了柳夏青，便意味着将权倾朝野的柳家彻底绑在了自己的战车之上，这对于他争夺储位，无疑是巨大的助力。但一想到柳夏青那浅薄无知的性子，以及她与苏寒之间那段不清不楚的过往，再联想到父皇赐婚背后那毫不掩饰的羞辱之意，苏霄便感到一阵阵生理性的恶心与难以抑制的怒火。

他强迫自己每日对着柳夏青展露“温柔”的笑容，应付着她那些愚蠢的要求，心中却早已将这个女人和苏寒一同凌迟了千万遍。

东宫之内，太子苏鸣头上的伤势虽已渐渐好转，但心中的阴霾却并未因此消散。他敏锐地察觉到，自二弟即将与柳家联姻的消息传出后，曾经对他毕恭毕敬、视他为储君不二人选的太尉柳荀，态度便开始变得微妙起来。

自己跟柳家，已经渐行渐远，再加上柳荀在朝堂之上，一时风光无两，权倾朝野，自己这个储君的位置，怕是都不稳当了。

柳家的倒戈，让他深感不安和愤怒，同时也让苏鸣对自己二弟苏霄的恨意更甚，若不是这个杂种，勾引柳夏青，刻意拉拢柳家，自己怎会落得这样的局面。

想到这里，苏鸣眼中又流露出一丝莫名的快意，那柳夏青本是老七的未婚妻，传闻在老七离京之前，已经强行占有了柳夏青，这女人小聪明甚多，却又愚不可及，老二心里怕也不那么痛快。

皇子之间的勾心斗角和权势争夺，并未因迫在眉睫的国难而有片刻停歇。

反而因为苏寒在南境的异军突起，以及柳家这颗重要棋子的重新站队，使得玄京城内的局势变得更加波谲云诡，错综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