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捕雁(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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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盏“叮”地撞上青石砖。

燕回时不可置信地撑着桌角,指腹压得发白:“你我?成婚?”喉间似含着滚烫的炭,连呼吸都灼痛起来。

“权宜之计而已。”沈嘉岁垂眸盯着茶汤涟漪,“永定侯府需你庇护,而我……”

抬起眼时睫羽轻颤,“我能预知天机。”

暮色在她鼻梁投下淡影,梨涡随抿唇动作若隐若现。

燕回时喉结滚动。

“你是认真的?”

“当然!”

“没开玩笑?”

“没!”

“好!明日我便登门提亲。”他猛地灌尽冷茶,喉间凉意却压不住耳后燥热。

“这般急?”沈嘉岁闻言一愣。

“迟则生变。”燕回时拾起她滑落的绢帕,“六皇子禁足之事,难保不会有变数。”

“好,明天见!”

马车辘辘声渐远时,燕倾城提着竹篮转过后院月洞门。

暮色里兄长负手而立,唇角的弧度惊得她打翻半篮粟米:“大哥笑得好生古怪!”

“你如何知晓我要与嘉岁成婚?”燕回时转身时广袖带起夜风。

“什么?!”竹篮“咚”地落地,惊起檐下栖雀,“大哥莫不是被夺舍了?说起胡话来了!”

燕回时捻着袖中绢帕,忽觉初春夜风也带暖意:“提亲,需备何物?”

“古礼要活雁,称为聘雁。”燕倾城望着天边零星的归鸟,“这个时令怕是难寻雁子,寻常人家多以鸭鹅来代替......大哥!”

话音未落,燕回时已大步离开。

……

暮色渐浓,初春的霞光在西天收拢最后几缕金线。

沈嘉岁踩着青石板路上斑驳的树影,匆匆跨进永定侯府朱漆大门时,花厅已点起十二枝莲花烛台。

“可算回来了。”母亲裴淑贞掀开湘妃竹帘,满屋子蒸腾的热气裹着八宝鸭的香气扑面而来。父亲沈文渊正用银箸敲着青瓷碗沿:“方才说到六皇子当街调戏民女?”

“那混账调戏的分明是就是我!”沈嘉岁解下杏色披风往丫鬟手里一塞,海棠红的襦裙衬得她眉眼愈发秾丽,“燕家姐姐替我解围,反被那浪荡子推搡在地。”

青玉筷搁在碗沿发出脆响。

老侯爷花白的长须抖了抖:“燕回时那小子倒是硬气,竟敢直接告到御前?”

“可不是么。”沈文渊呷了口碧螺春,“听说皇上当场摔了茶盏,六皇子这会儿还在重华宫关禁闭呢。”

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抬头:“你方才说被调戏的是…”

“是我。”沈嘉岁在紫檀圈椅里坐定,瓷白的面庞被烛火镀上暖色,“不过燕大人进宫时,只说自家妹妹受辱。”

她指尖绕着腰间丝绦,忽地抬眼:“我想着总该一劳永逸,断了六皇子的龌龊心思,于是我们达成了一致——明日燕大人会来提亲,娶我。”

三双银箸齐齐跌在玛瑙盘上,叮当脆响惊得廊下鹦鹉扑棱翅膀。

“你...你主动求嫁?”裴淑贞扶着额角,翡翠步摇在鬓边乱颤。

沈文渊手中茶盏晃出半圈涟漪:“燕回时竟肯应承?”

“他应了。”沈嘉岁起身时带起一阵环佩叮咚,“明日巳时便来。”

说罢拎着裙裾快步绕过屏风,溜之大吉,留下满地月光似的纱裙残影。

老侯爷拍着案几大笑:“妙极!那燕小子审刑狱时雷厉风行,做孙女婿倒比朝堂上顺眼!”

“父亲!”裴淑贞绞着帕子急道:“哪有姑娘家这般往上贴的…”话音未落,沈文渊已撑着桌沿起身:“来人!把库房钥匙取来,再让账房把历年礼单誊抄一遍!”

“你慌什么?”老侯爷捋着胡须摇头,“提亲是男家的事,咱们只管备好茶水点心。”

话音未落,裴淑贞已提着裙角往外走:“翠屏!开我的妆奁取那套红宝石头面!”

更漏滴到三更天时,正院还亮着灯火。

老侯爷抱着祖传的黄花梨木匣直打哈欠:“这柄玉如意是太祖赏的,添作嫁妆才体面。”

沈文渊正翻着礼单的手忽然顿住:“燕家一介清流,怕是不喜金银俗物?”

“你懂什么!”裴淑贞将金丝楠木妆匣拍在案上,“越是清贵人家,越要显出家底。”

话没说完,窗外传来巡夜婆子的梆子声。

五更鸡鸣时分,沈文渊顶着乌青的眼圈上朝。

宫门前恰见燕回时策马而来,绯色官袍衬得他眉目如画,腰间蹀躞带上的银鱼袋随马背起伏轻晃。

满朝朱紫中,唯有这位大理寺卿能在弱冠之年佩三品银章。

“燕大人。”沈文渊轻咳一声,目光扫过他修长指节——倒像是能提笔也能执剑的手。

“侯爷。”燕回时翻身下马,鸦青披风在晨风中扬起又落下。

沈文渊注意到他腰间别着个褪色的香囊,针脚歪斜得可笑,隐约露出半朵绣残的海棠。

不用猜,定是岁岁那丫头的杰作了!

晨光熹微,金銮殿前的汉白玉台阶上,三道身影在朝雾中若隐若现。

燕回时刚迈过丹墀,便被两道绛紫色官袍拦住了去路。

程国舅捻着胡须,暗纹锦缎在晨风中泛起粼粼波光。

黎大人攥着玉笏的手指节发白,眼尾褶皱里都透着阴鸷:“燕大人当真好手段,竟能让圣上禁了六殿下的足!”

燕回时神色淡然,拱手行了个平礼:“六殿下犯下的罪行罄竹难书,黎大人当真要下官当众细说?”玄色官袍上的獬豸补子泛着冷光,映得他眉目愈发清冷。

黎大人喉结剧烈滚动,额角青筋突突直跳。

他苦心经营十余载,眼看六皇子就要入主东宫,偏生被这寒门出身的愣头青搅了局。若不是在宫门前,他恨不能当场撕了这身獬豸补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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