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擒贼先擒王(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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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巍被这目光刺得心头一虚,但随即一股羞恼冲了上来,梗着脖子道:“燕县尉!你是不知那伙乱军的厉害!他们……”

“住口!”燕回时厉声打断,声音陡然拔高,“贪功冒进,临阵脱逃,弃兄弟于不顾。韩巍,按西魏军律,此等大罪,当斩!”

“斩”字出口,如同兜头浇下的一盆冰水,让韩巍浑身一哆嗦。

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了,无数道目光聚焦在两人身上。

韩巍猛地抬头,脸上血色尽褪,他瞪着燕回时,眼中充满了怨毒和不服。

斩首?他堂堂袁陵县尉,竟要被一个赘婿问斩?

“斩我?燕回时!”韩巍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彻底撕破了脸皮,指着燕回时的鼻子,咆哮起来,“你算什么东西?一个靠着女人爬上来的赘婿!也配拿军法来压我?老子在前头拼命的时候,你这吃软饭的躲在后面。”

“噌——!”

一道清越的龙吟之声骤然响起,压过了韩巍刺耳的谩骂。

寒光一闪。

燕回时腰间的长剑,不知何时已出鞘。

带着杀气的剑锋,快如闪电,压在了韩巍的脖颈大动脉上。

剑刃紧贴着皮肤,一丝血线瞬间沁了出来。

韩巍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眼睛惊恐地瞪大,身体僵硬。

燕回时的眼神,比剑锋更冷。

他没有说一个字,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韩巍。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被这突如其来的杀气震慑得动弹不得。

韩巍毫不怀疑,只要自己再敢多说一个字,或者哪怕动一下手指,眼前这个男人,会割断他的喉咙。

“脱。”燕回时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不带一丝情绪。

韩巍浑身一颤,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铠甲,武器,战马。”燕回时吐出三个词,剑锋微微下压。

脖颈上的刺痛感让韩巍瞬间崩溃。

他哆嗦着手,动作僵硬而迟缓,开始解自己胸甲的皮扣。

甲片碰撞,发出清脆却令人心悸的声响。接着是护臂、护胫……

一件件甲胄被卸下,胡乱地丢在地上。

他解下腰间的佩刀,连同代表县尉身份的印信,一起扔在地上。

最后,他解下马鞍旁挂着的长槊,咣当一声扔在脚边。

做完这一切,他只剩下中衣,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像一只被拔光了毛的公鸡。

燕回时手腕一翻,长剑收回鞘中,杀意也随之收敛。

“滚出大营。”燕回时看都没再看韩巍一眼,声音恢复了平淡,“再踏入一步,立斩不饶。”

韩巍如蒙大赦,却又感到一种比死亡更甚的奇耻大辱。

他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一个字也没敢再说,猛地转身,踉踉跄跄狂奔而去,那狼狈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营地里一片死寂。

百人精锐,顷刻覆灭,连县尉都落得如此下场……

这仗,还能打吗?

燕回时缓缓转过身,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军官和士卒的脸。

他看到了他们眼中的惊惧、迷茫,甚至退缩。

“都看到了?”燕回时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韩巍的下场,是他咎由自取!但,他带来的耻辱和溃败,不能动摇我们分毫!”

他猛地抬手,指向东方。那里,颍州城的方向。

即便隔着距离,也能隐约看到城头升起的的烽烟在风中摇摇欲坠,城外那沉闷的撞击声,如同死亡的鼓点,从未停歇。

“颍州城,就在那里!”燕回时的声音陡然拔高,“看看那烽烟,听听那撞门声,城门若破,城内城外,再无分别!无论是官是民,是富是贫,皆成砧板鱼肉。流寇过境,寸草不生,玉石俱焚!”

所有人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燕回时上前一步,手按剑柄,眼神锐利如刀:“守城,非为他人,实为自救。守住颍州,就是守住我们身后父母妻儿的活路,守住我们脚下这方立足之地。凡有懈怠动摇临阵退缩者,韩巍,便是前车之鉴!”

军官们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士卒们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燕回时不再多言,转身大步走向营中临时搭建的望楼。

他需要更清楚地看清颍州城的情况,韩巍带回来一个极其重要的信息。

那群人,有首领有组织有预谋。这不再是简单的流民暴动。

真正的恶战,恐怕才刚刚开始。

……

临时军帐里,烟气缭绕。

几张粗陋的方桌拼成简易沙盘,上面用泥土石块堆出颍州城和周边地形。

油灯昏黄的光跳动着,映着几张凝重而疲惫的脸。

燕回时站在主位,指尖划过代表流民聚集区域的那片凹痕:

“硬碰硬,血流成河,徒增伤亡。他们,”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座的几位县尉,“终究是活不下去才拿起锄头的百姓。今夜动手。兵分四路,东、南、西、北,各领本部人马,从密林边缘潜出,目标是吸引并牵制流民主力,制造混乱,动静越大越好。”

他的手指猛地向沙盘中央一戳,那里象征性地放着一颗稍大的石子,代表流民首领可能的所在。

“我率十人小队,趁乱从中路直插腹地,拿下贼首!”

“十人?”袁陵县溃败后,临时推举出来暂代韩巍位置的一个副尉失声叫了出来,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和担忧,“燕县尉,中路是流民聚集最密之处,十个人,这跟送死有何区别?太冒险了!”

其他几位县尉也纷纷皱眉,目光中充满疑虑。

帐内气氛一时凝滞。

“哼。”一声带着沙哑的嗤笑响起。

遂川县县尉抱着胳膊,斜睨了那副尉一眼,眼神里带着几分不屑,“井底之蛙!你可知去年新昌县钱家老爷子是怎么请回县衙的?”

他故意顿了顿,吊足了胃口,才慢悠悠道,“钱家豢养的上百护院,刀枪棍棒,把个钱府围得铁桶一般。结果呢?”

他下巴朝燕回时方向一扬,带着佩服,“咱们这位燕县尉,单刀赴会,一夜之间,如入无人之境,硬是把钱老鬼从被窝里生擒了出来!百人护院,连他衣角都没摸到一片!十人?嘿,我看是绰绰有余了!”

帐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油灯灯芯燃烧的轻微噼啪声。

所有质疑的目光,都转向了燕回时。

他依旧站得笔直,面容在跳动的光影下半明半暗,没有任何表情,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仿佛那惊心动魄的往事与他无关。

但这种沉默,本身就是一种强大的说服力。几位县尉眼中的疑虑虽未完全消散,但反对的声音却再也说不出口了。

“各自准备,依计行事。”燕回时打破了沉默。

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彻底浸透了颍州城外的原野和山林。

风不大,带着初夏的微燥,吹过林梢,发出沙沙的轻响。

流民庞大的聚集地,如同一个匍匐在黑暗中的巨兽。

经过白日的喧嚣,此刻显出一种疲惫的松弛。

点点篝火在营地各处燃起,映照着围坐的人影幢幢。

空气中弥漫着野菜、草根混杂着劣质米粮熬煮的稀薄粥饭气味,还有汗味、尘土味以及伤口化脓的淡淡腥气。

人们捧着破碗,沉默地啜吸着,咀嚼着聊以果腹的食物。

巡逻的人影也显得松散,疲惫压倒了警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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