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 另一种未来（七）（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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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尔重新靠回沙发，低头，把打火机啪地弹开。

“……所以又怎么样。”她心里想。疲倦而冷静。

这一番神神叨叨的话，不就是劝她别深究，别继续追查吗？

就像以往一样，不要深究，不用较真。

毕竟，人都是会死的。只是早和晚的区别。

共事的人死过太多，不少甚至没留下完整的尸体；新晋天才死在眼前也不是头一回。时间长了，连名字都会模糊。

她告诉自己：这次也一样。

理智上，她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快把星榆看透了。自己知道要怎么对付这类人。无非是……比别人更难缠一些，更倔一点，更擅自行动。

这样的结局，只是理所当然。

郊区的人命如尘土般轻贱，每天都有数不清的人死去，只是刚好，又一次，落到了自己身边人身上。

可不知为什么，她又觉得这次和以往有点不一样。

也许是因为朝暮那欲言又止又笃定的神情，也许是因为星榆时常流露的冷淡里，总带着点她无法解释的……感觉，像是一块寂静的空缺。

她们像是在看着某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一个她从未接触、靠近的世界。

希尔不愿意细想，只终于点燃一支烟。

烟雾升起来时，她心里那点不安终于安分了点。目光跟着那一缕烟雾移动，有些出神。

“你可能比任何人都更快知道真相。”

真相？有什么真相？

一次任务，一次牺牲。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不就这样？哪还有什么“真相”？

无非就是故弄玄虚，层层转包、层层切割。上头那群人永远说不清、讲不透。

可她还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她总会想起自己在星榆提出任务申请时，迟疑的心理活动。

她本想说：“等等。”

本想说：“还是算了。”

却没有。

她只是看了星榆一眼，把话咽了回去。

自己在努力变得有分寸，学会知道何时该放手、该信任、该按规矩来。她以为那一刻的沉默是尊重，是冷静，是成熟，是自己该有的节制。

可现在，她忽然不确定了。

是不是那一秒的沉默，就决定了一切。

是不是她其实早该拦住星榆？哪怕多一句话，哪怕只是让她晚一天出发。

景成是死在她面前的。

那种撕裂感，她一直都记得。那是她带出来的孩子，十六岁。毅然跟着她离开野棘事务所。

十年。

风雨同舟，生死数次，最后却只剩她一个人走到尽头。

她亲手写了那份死亡报告，签上自己的名字。一个人收拾他住的屋子，把床铺摆好，看着他提前写好的遗书上写着“我的所有个人物品都交给希尔姐”。最后坐在那里很久很久，看着空空的房间，一动不动。夜里，她又重新捡起了烈酒。

那是悔恨，是痛苦，是责任，是不舍。

可现在……不一样。

星榆甚至没死在她眼前。甚至连尸体都没有。甚至没人能告诉她，发生了什么。

没有最后一句话。没有完整的文档。没有明确的通知。没有任何能追溯的线索。

什么都没留下。

白天的歇斯底里——她冲着公证人大发雷霆，留下狠话，几乎动手——她知道，毫无意义。

她们确实该骂，可她真正想骂的不是她们。

她在泄愤，在迁怒，在拼命找一个能替她承担这份空白的靶子。因为若不将炮火对准别人，她只能对准自己。

她只要开口——

只要说一句“你不用去”，一句“我亲自去”，结局就不一样了。

可她什么都没说。

所以现在，她谁都不想听，只想沉默。

“我应该习惯了。”她低声说，像在命令自己，也像在补偿谁。

——可她没有。

没有习惯，也没有放下。

只是迟钝得太久，等反应过来，已经什么都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