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7章 灵旌漫卷三军泪,朝议掀开二相仇(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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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众皇子都出乎意料的赶回了长安,长孙无忌感觉心中憋了一口恶气,却又无处发泄,望着安静跪在灵前的秦浩与长乐,莫名的有了一种棘手的感觉。
正月初六,寅时三刻,太极殿前玄甲映寒星,分列朱雀大街的两侧,殿内梓宫覆着七重蜀锦衾,太常寺卿跪奏薤露挽歌,李治率宗室百官行五拜三叩大礼。
卯初,李治摔盆起灵,十二匹纯白龙驹牵引着灵舆出了顺天门,舆上插着大升龙日月旗,长安的寒风裹挟着细雪,似也在为一代英主低声哀泣。
皇城早已到处裹上了素白,朱雀门上的蟠龙金漆被白绸严严实实的覆盖,檐角铜铃系着的红绸换成了素麻,风过时再无清脆的欢响,只发出呜咽般的震颤。
最前面六十四名班剑幡手分成两列手执银戟,四十名飞骑在前方开路,太仆寺的官员驾驭着五辆象车,车上放着李世民生前的冠冕和圭璧,鸿胪寺的官员们手捧着贞观政要与西域诸国的哀表。
三十二名挽郎抬着龙輴,上覆玄色锦缎,缀满珍珠白玉,秦浩史无前例的站在了第一排,满脸的哀容,程处默、尉迟宝琪跟在大哥的身后,只觉得肩头重如泰山。
灵舆两侧两千名骁卫手持白幡,每行百步便向天空撒着金粟纸钱,太乐署奏着秦王破阵乐,琵琶弦断之声不绝于耳,李治手扶着灵车,身形在寒风中显得单薄而坚毅,身后跟着诸王、宗室,皆是素衣白冠,哭声哀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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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无忌率九姓胡酋长步行扶柩,阿史那思摩披发跣足,依草原礼哭祭,送葬的队伍绵延数里,文武百官身着斩衰,按品阶依次随行。
朱雀大街两侧,百姓自发跪伏在地,街道尽头望去,只见一片素白的海洋。年迈老者颤抖着捧着清水,年轻妇人抱着孩童掩面而泣,沿街店铺尽皆歇业,门板上贴满了白纸黑字的悼词。
未时抵达九嵕山,漫天的风雪忽而转急,巨大的玄宫石门缓缓开启,地宫前设三牲祭天坛,李治亲自焚烧了父皇临终要求的罪己诏,
当梓宫降入玄宫时,三千铁鹞卫以刀击盾,声震峡谷;礼官放飞了四十九只金雕,携玉琮碎片飞向了四方,李治覆土三锹......日暮时分,关中突降暴雪,百姓们纷纷口称天柱折而天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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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七早朝,太极殿内晨光昏沉,李治下旨大赦天下,册封王氏为皇后,随即对返京诸皇子做出改封。
李慎由纪王改封申王,其母韦贵妃迁居崇圣宫,
李恪由蜀王改封吴王,李愔由梁王改封蜀王,其母杨妃至长安道观养老,
李贞由汉王改封原王,其母燕德妃迁居别宫,
李恽由郯王改封蒋王,其母王美人至长安道观养老......
无子嗣者如徐惠等人入感业寺出家为尼,诸皇子都预感到了一丝不对劲,没有宣布离京的日期,也未有新任的官职,全都偷偷望向长孙无忌,却正好与其四目对视,纷纷低下了头。
孙伏伽躬身出列,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泛起回音:“启禀陛下,魏王谋反一案已审理完毕。薛万彻身为右监门卫大将军,竟私调禁军,意图里应外合颠覆社稷,此乃谋逆首恶,依律斩首示众;
张亮身为尚书,豢养假子五百,又轻信术士谶纬之说,妄图谋权篡位不成,与魏王相互勾结,斩首弃市,妻儿流放岭南;
柴令武参与密谋,未定罪前已于狱中畏罪以腰带自尽;
韦挺暗中传递密信,传达魏王指令,助纣为虐,判流放崖州五千里;
长史苏勖怂恿魏王谋反,又串联朝中官员,为谋反之事穿针引线,罪恶深重,斩首示众,没收财产,妻儿没入官府为奴;
杜楚客为虎作伥,多次为谋反出谋划策,没收财产,流放辽东;
许敬宗首鼠两端,为其提供朝廷机密,流放云中,其子许昂检举有功,免除连坐;
崔仁师协助伪造文书,意图篡改调兵旨意,流放黔州两千五百里;
刘洎与反贼来往密切,更扬言效仿伊尹、霍光行废立之事,没收财产,流放辽东。
岑文本知情不报,且有参与谋划之嫌,罢为庶人;
魏王泰不轨,受奸人苏勖蛊惑,窥伺储位,动谋反之心,我等商议后建议仿先帝做法,不宜斩杀亲兄,可削除爵位,贬为庶人,流放连州三千里。”
话音刚落,长孙无忌立即开口:“陛下,薛万彻手握军权却行谋逆之事,仅处斩首是否过轻?还有诸人所判流刑恐怕难以服众。”褚遂良上前半步:“臣附议,此等乱臣贼子,当重典立威!”
秦浩忽从班列中踏出:“太尉、中书令所言差矣!三司依贞观律法定罪,薛万彻已处极刑,其子嗣亦为丹阳公主之子,可免其连坐,其余人等量刑皆有法度可依,若随意加重,日后律法威严何在?
先帝在时立法从严,司法从宽,便是为了避免滥刑。”直视着长孙无忌,目光如炬,“且陛下登基之初,更需以律法服天下。”
殿内鸦雀无声,唯有炭火噼啪作响,李治摩挲着龙椅扶手,沉吟片刻:“大将军所言有理,三司依律定罪,朕意准行。”说着顿了顿,望向殿外的飘雪,声音微涩,
“只是魏王毕竟乃是朕的手足……朕有意效仿先帝,将其流放地改至黔州,保留李欣的爵位,与李承乾同等待遇,以免后人诟病朕寡恩薄义。”
秦浩高声开口:“陛下仁德,臣等遵旨。”
长孙无忌与褚遂良对视一眼,终是俯身行礼,心有不甘:“陛下,此次皇子、宗王返京赴哀,先不提回京的时间上事有蹊跷,臣奏请皇子、宗王留京侍奉,遥领封地!”
此言一出,殿内宗室子弟面色骤变,秦浩开口反驳:“太尉!陛下甫一登基,大赦天下,广施仁德,你却要将宗亲困于京中,这分明是离间皇室血脉,陷陛下于不义!”
“放肆!”长孙无忌额暴青筋,“秦浩,你可知历代藩王尾大不掉之祸?留亲王于京,是为保大唐江山永固,何来陷陛下不义之说?”
“冠冕堂皇!”秦浩怒目圆睁,一步逼近,“高祖年间,皇子出镇四方,开疆拓土;先帝时,诸王戍边建功,保境安民。今太尉以莫须有之罪,行禁锢宗亲之实,他日天下人议论,必说陛下刻薄寡恩,猜忌手足!这骂名,你担得起,还是陛下担得起?”
“你!”长孙无忌气得胡须乱颤,“秦浩,休得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藩王就国,天高皇帝远,若生异心,谁来制衡?”
“律法可制衡,监察可制衡,唯独太尉的私心不可制衡!”秦浩猛地转身,朝龙椅拜倒,“陛下圣明!宗亲乃国之柱石,若因无端猜忌而寒了宗室之心,他日外敌来犯,谁愿为陛下赴汤蹈火?望陛下三思!”
殿内死寂,唯有长孙无忌粗重的喘息声,李治心神激荡,眸光在两人间游移不定,殿外风声呼啸,似要将这场针锋相对卷向长安城的每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