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轮回之苦(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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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于,她一向冷若冰霜的面容都有了裂痕,嘴角止不住地上扬,连瞳孔都浸着璀璨的笑意。
……
可老话说得好,月满则亏,水满则溢。
就在镜流沉溺于这轮回的快感时,四周场景突然扭曲翻转。
腥风血雨的战场骤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嘈杂的人声与腐烂菜叶的恶臭。
她踉跄着跌坐在泥泞里,喉间涌上的铁锈味混着百姓的唾弃。
记忆如潮水翻涌——
原主身为护国大将军,曾率虎狼之师横扫敌境,如今却因功高震主,被帝王以莫须有罪名褫夺兵权。
此刻,锁骨处传来的刺骨剧痛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低头看见粗粝麻绳深深勒进皮肉,特制的铁钩贯穿肩胛骨,连抬手指剑的气力都被抽得一干二净。
“时辰到——”
随着铜锣轰鸣,镜流还维持着茫然的怔愣。
直到冰凉锋刃贴上脖颈,她才后知后觉地瞪大双眼。
可被铁钩贯穿琵琶骨的躯体却僵直如木偶,粗粝麻绳深深勒进血肉,连挣扎的余裕都被剧痛绞碎。
刀锋劈开喉管的刹那,她带着满脸不可置信的神情向前栽倒。
不是,真砍啊?
一点操作空间都不给?
“吧唧——”
滚落的头颅撞在青石板上,模糊视野里晃动着百姓挥舞的拳头与叫好的嘴脸。
在意识消弭的瞬间,她忽然想起前几个轮回里那些畅快淋漓的死亡,心底泛起一丝感悟。
——不是所有终结都能化作荣光,此刻在腥臭菜市口消散的,不过是个被权力碾碎的冤魂。
镜流→镜丨流
……
某座荒原上,镜流睫毛颤动着睁开双眼。
可刚一睁眼,她就发现有些不对劲。
这具身体的喉间干涸得发不出一丝声响,每一寸肌肉都像被拆开重组过,连抬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这时,一群裹着兽皮的男人狞笑着围过来,靴底碾碎枯叶的声响让她心头骤紧。
同一时刻,原主的记忆如碎冰般砸进脑海。
——她是戍守边关的镇北将军,率领残部在荒原与异族血战七日七夜。
直到最后一个亲卫倒下,她想要持剑自尽时,却被淬毒的飞镖射中后颈。
而她现在这般无法动弹的局面,也是那毒素侵蚀的缘故。
“原来敌军的主将,竟是个细皮嫩肉的小娘皮儿?”
污言秽语伴随着哄笑炸开,粗粝的铁链如毒蛇般缠住她的手脚。
镜流被粗暴地拽着拖行,碎石划破脊背,每一寸伤口都在叫嚣着疼痛。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拖向远处的营地,关进水牢之中。
此后的日子,
铁烙灼身、钢针刺骨、冰棱剐肤、蛊虫噬心、药石蚀魂、骨钉贯膝、腐液浸足……
无尽的折磨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最初被拖进水牢时,镜流都做好身体受辱的准备了。
但那些异族却啐了口唾沫,嗤笑她“瘦得硌手”。
然后就是大刑伺候。
镜流:“……”
她从刑架缝隙瞥见异族女俘袒露的健壮躯体。
她们以古铜色肌肉与狰狞战纹为美,自己这副中原人引以为傲的白皙皮肉,在对方眼里竟像风干的羊皮纸般丑陋。
这世上最锋利的刀,从来不是烙铁钢针,而是认知错位下,连屈辱都被挑拣的荒诞。
就这样,十五日后。
气若游丝的镜流被铁链吊上高台。刀锋掠过破碎的铠甲,如同收割麦穗般在她血肉间游走。
每道伤口都极浅,却精准避开要害。
鲜血顺着无数细痕渗成血线,将身下的刑台染成暗红的溪流。
怎么说呢,这种最残忍的刑罚,对此刻的她来说,却是最好的解脱。
三日后,
镜流→镜流碎片
……
……
铁处女、腰斩、炮烙、凌迟、浸猪笼、点天灯、五马分尸……
可能性永不停歇地转动,镜流在无数次重复的死亡中愈发麻木。
但奇怪的是,她那双猩红的双眼却变得愈发明亮。
直到——
……
暮色下的广场,绞刑架的阴影吞噬着最后一缕天光。
镜流在铁锈与腐木的气息中睁开眼。
粗粝的铁链在背后铐住双手,脚腕处嵌着的紫黑色禁魔石正源源不断抽走她的力量。
镜流:“……”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破烂的麻布裙。
嗯,不是赛博囚服,也没玄幻铠甲。
禁魔石的质感倒像极了上次轮回里地牢的寒冰,不过这脖子上的麻绳倒是挺新鲜。
绞刑吗?
那这次应该能轻松点儿了~
正琢磨着,隔壁木桩传来嘶哑的呻吟,
“大人饶命!我只是用草药治好了瘟疫……”
懂了,这次是医疗事故罪。
镜流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就在这时,原主的记忆开始在她脑海中翻涌。
——她是雾山镇的白女巫,她的魔法能让枯萎的金盏花瞬间绽放生机。
瘟疫蔓延时,她在教堂里支起药锅,用带魔力的甘菊茶救活濒死孩童,用曼陀罗魔粉缓解老人的剧痛。
直到王宫药剂师踹开教堂大门,将此间的一切打了个稀巴烂,
“贱民用魔法治好病,贵族的特效药卖给谁?”
记忆里闪过百姓举火把的脸。
曾喝她魔药的妇人,此刻正往她裙角泼沥青。
“呵……”
镜流低头看手腕的烧伤疤痕,心底涌起一明悟。
原来这次的“罪”,是用魔法救活了不该活的人。
禁魔石冰冷的触感顺着脚踝向上蔓延,她试图调动体内的魔力,却只换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还真是荒诞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行刑的时间到了。
“咔嚓——”
脚下踏板断裂的瞬间,镜流闻到了自己发间残留的甘菊草香。
她思索片刻,眼底浮现一丝明悟。
这应该是原主之前为濒死孩童熬药时沾上的气息。
但此刻,这气息却混着沥青的刺鼻味,像一记耳光扇在她残破的尊严上。
台下爆发出浪笑,有人高喊着,
“看啊!女巫尿裤子了”。
温热的液体顺着大腿流下,让她想起荒原刑台上被腐液浸烂的双脚。
更不堪的是身体的背叛。
窒息引发的痉挛让她喉间发出呜咽,竟被曲解成求饶。
刽子手粗糙的手掌掐住她下颌,强迫她看向那些曾喝她魔药的妇人。
她们正用沾着烂菜叶的手指戳向她不堪的痕迹,脸上是混杂着恐惧与兴奋的扭曲,
“瞧这贱货的骚样!”
污言秽语如石子般砸来,而她的身体却因缺氧不受控制地绷紧,思绪逐渐消沉。
意识模糊间,菜市场的闸刀,荒原的凌迟、此刻麻绳的勒痕在眼前重叠。
她忽然看见围观者眼底深藏的怯懦。
那些投掷石块的手,也曾颤抖着接过她递去的药碗。
那些高喊“烧死她”的喉咙,也曾在瘟疫中咳出带血的痰。
原来如此……
镜流心底突然有了些许明悟。
——世人皆困于名为“恐惧”的地狱,用践踏他人来掩饰自身的脆弱。
“苦海……应皆度……”
窒息将字句揉成破碎的气泡,从她不断溢出血沫的唇间上浮。
喉骨错位的剧痛里,她忽然低笑出声,那声音混着痰喘,却带着诡异的清明。
荒原刑台上嘲笑她“瘦骨嶙峋”的异族,怕的是中原文明的渗透。
将自己斩首的皇帝,怕的是自己有朝一日自己像他一样举兵谋反。
此时此刻往她裙角泼沥青的妇人,怕的是“异端”二字某天也会砸在自己头上。
“众生……皆在磨盘上自碾……”
“以……他人血肉……”
“喂……自己恐惧的恶鬼……”
镜流用最后一口气捻动舌尖,喉间发出的不再是人声,而是类似晨钟初叩的嗡鸣,
“若尘劫是永转的旋火,吾愿为轮中驻影的飞蛾。”
“纵百劫尘刃削骨,必于刃隙生莲,引渡所有扑火的魂。”
“——阿弥陀佛。”
话音刚落,绞索勒出的血痕里渗出微光,如融化的金箔般顺着脖颈蔓延。
禁魔石在她脚腕发出蛛网般的裂纹,逸出的不再是魔力,而是一缕若有似无的檀香。
她涣散的瞳孔里,浮现出荒原铁烙、菜市口刀刃、百姓石块重叠的虚影,最终都化作一朵徐徐绽放的黑莲。
与此同时,原本绞刑台下的调笑声戛然而止。
沸腾的人群突然陷入死寂,那些残忍而兴奋的面孔开始扭曲变形,浑浊的瞳孔逐渐清明,取而代之的是好奇与赞叹交织的光芒。
“墟界的第三尊佛陀,吾道不孤啊……”稚嫩童音穿透死寂,仰头凝望的孩童发间竟浮现若隐若现的佛轮。
旁边灰袍女子目光“深邃如渊”,
“主人设下的心茧便是修罗场,有人葬身其中,有人涅盘成圣。”
“这女子的慧根,怕是连自在天那位都要逊色三分。”
一旁白发老者拄着枣木拐杖,浑浊的眼中泛起泪光,
“奇迹……”
祂猛然转身,布满老年斑的双手死死攥住孩童肩膀,
“接引师兄,吾主有救了!”
被唤作接引的孩童亦是面带激动,随即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
“此事还言说尚早,莫要……嗯……莫要半场开香槟!”
这时,之前朝镜流泼沥青的妇人转过身,翻了个白眼,无语道,
“差不多得了,哥们儿还没死呢。”
“表忠心也没你俩这么表的。”
“你瞅瞅人家黑天鹅……”
话还没说完,那“深邃如渊”的的女子就条件反射一样“汪”了一声。
接引&准提:“……”
您这话一点儿说服力没有。
这都给恶鬼道道主调成啥样了……
周牧:“……”
她一言难尽地看了那灰袍女子一眼,一时间不知道该咋吐槽。
而另一边,
绞刑架上的镜流早已听不见闹剧。
窒息感如汹涌潮水,瞬间淹没了她的所有感官。
耳中轰鸣不断,眼前发黑,整个世界都在剧烈旋转。
但在意识渐渐模糊之际,她的灵魂却仿若被一股力量牵引,开始缓缓升华。
往日里世尊传下的晦涩经文,此刻竟化作金色流光,在她识海中纤毫毕现。
字字句句都褪去了往日的艰深,变得清晰透彻。
随着最后一口生气从胸口吐出,绞刑架下那单薄的身影停止了挣扎。
下一瞬,
绞刑台、人群、喧闹的市集瞬间如镜花水月般破碎。
她的意识也在破碎中回到了那座满是镜子的宫殿。
紧接着,温和的声音夹杂着愉快的语调再次响起,
「刑台蒙冤厄难横,幽光禁石锁魂惊。」
「秽言辱体千般苦,轮回历劫百念萦。」
「众惧成魔皆业障,身劫化悟见澄明。」
「莲生镜碎真如现,拈笑无争大道行。」
「真正的佛陀,从来都是自己以血泪与坚韧,在业火中淬炼出的慈悲与觉悟。」
「自此,心茧已破其一。」
镜流听到声音,这才恍然惊觉自己已经回到原地。
她指尖下意识扣住脖颈,仿佛还能触到绞索嵌入血肉的勒痕。
窒息感如同附骨之疽,在胸腔里翻涌着不肯退去,她剧烈喘息着,每一口呼吸都带着灼烧般的刺痛。
原来绞刑才是最恶毒的刑罚。
——意识在黑暗边缘反复沉浮,四肢不受控地抽搐,身体不自觉做出种种难堪之事,连求死都成了奢侈。
直到喉骨碎裂的脆响碾过耳膜,方才坠入永恒的寂静。
许久,她撑着膝盖直起身子,铁锈味的血沫顺着嘴角滴落。
抬眼望去,整座宫殿已是满地狼藉。
曾经映照无数幻影的镜面,此刻尽皆化作碎片。
唯有掌心紧攥的那面铜镜,依旧完好无损,泛着温润的光泽。
她下意识地将铜镜举起,恍惚间,一道璀璨金光从镜面迸发而出。
待光芒渐渐消散,镜中赫然浮现出一尊金身法相,身披莲华,宝相庄严。
那双悲悯的眼眸凝视着她,唇角微扬似含无尽慈悲。
镜流却猛地愣住。
这镜中宝相庄严的身影她太过熟悉。
甚至没有人比她更熟悉。
——正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