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时间的尽头（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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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息？”他抬眼，声音沙哑却带着笑，“利滚利，滚到什么时候才算头？”
“到他来收账的那天。”白霜雪回答。她摊开手，掌纹里浮出极细的绿光，像一条蜿蜒的债务表，“或者——到你把‘终焉’也耗尽。”
“终焉”也耗尽的那一天，会比尘时雨想象的来得更早。
灰白河滩被重新上色后，时间像一条被拉直的线，失去了所有岔路。白霜雪已不见踪影，只剩风在河面来回吹，把碎裂的“曾经”磨成齑粉。
尘时雨低头，胸口那枚齿轮状的“零”正发出轻微的“咔嗒”声——每响一次，指针便向Ⅰ的方向蠕动半格，像被看不见的手缓缓拧紧发条。
“白长夜呢？还活着吧。”尘时雨问道。
“嗯。”白霜雪轻声嗯了一下，“只不过他不知道你杀了他，也不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我借由始源的权能把他隔绝在外了。”
“嗯，谢谢，这样就好。”尘时雨看向天空，不禁感慨，“我失败了，但我不会放弃，这个世界已经没有救她的办法了，我要去量子之海了。至于白长夜……我欠他一条命，我会还的；至于北辰白夜……他自己会来找我的。”
灰白河滩的尽头，时间像被拉直的线，忽然打了一个死结。
尘时雨一步踏出，鞋底踩碎的不是沙砾，而是“咔嗒”一声轻响——胸口那枚齿轮“零”骤然停跳，指针卡死在Ⅻ与Ⅰ之间的缝隙，像被一枚看不见的钉子楔进永恒。
“这就是入口。”他低声道，声音刚出口便被风撕成碎屑——那些碎屑没有落地，反而在空中凝成一粒粒漆黑的莫比乌斯环，环环相套，化作一条向下垂直流淌的“海”。
“海”没有水面，只有向下垂直流淌的黑暗。每一滴莫比乌斯环都在自我倒转，像被折成∞的镜子，把“前”与“后”磨成同一面刃。
尘时雨一步踏空，并未坠落——而是被“海”本身拆成无数“帧”：每一帧都是一次被他亲手删掉的“可能”；每一帧里，都有一个他抱着尘雪，却终究回头的背影。
“白霜雪，走之前，我也要给你一个忠告……你不属于这个世界，不用为这里拼上一切，在你的世界，还有人等你回去，我说的对吧……‘7’？”
白霜雪不仅一愣，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有人这么叫她。
“7”这个音节一出口，像有一柄薄刃沿着白霜雪的脊背划开一道旧疤。
“……原来你早就看见了。”她的声音轻得像雪片落在烧红的铁上，瞬间蒸成白雾，“这也是时间权能的一部分吧。”
“——一部分，也不是全部。”
尘时雨背对着她，最后一“帧”身影被莫比乌斯环剪成无限薄的纸，声音却像钉子一样钉进河滩。
“我看见的，是你在所有‘如果’里，唯一没有回头的那个版本。”
白霜雪指尖一颤，幽蓝霜意顺着指背爬回袖口，像被这句话掐灭了火。
她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影子先一步被“海”抽走——银蓝发梢、北辰纹样的虹膜、贯穿掌心的剑疤，全被拆成一串 0 与 1 的碎光，沿着垂直流淌的黑暗坠落。
“7。”尘时雨最后一次唤她，声音已不是在空气里传播，而是直接浮现在她耳蜗——像有人把话写在耳膜背面，“未来如果有机会做出选择，别让自己后悔。”
那声音像一枚倒刺，嵌进耳蜗最柔软的软骨，随心跳一次次刮擦。白霜雪站在灰白河滩的尽头，垂在身侧的手掌缓缓握紧，指节却因过分用力而透出失血的青白。
灰白河滩的尽头，莫比乌斯环凝成的“海”垂直倒悬，像一条自上而下的黑色瀑布，却听不到半点水声。
尘时雨被拆成无限“帧”的身影，在瀑布深处重新拼合——这一次，没有心跳，也没有影子。
他踏出第一步。脚下并非黑暗，而是无数被剪成菱形的“时间点”：有他第一次为尘雪簪花的午后；有他最后一次在永寂之渊回头的瞬间；有他刚刚把剑刺进白长夜胸口的画面——
所有菱形在同一秒翻转，露出背面纯白的“无”，像一面面被擦干净的墓碑。
第二步落下，他听见“自己”被折叠的声响。——那是第417次轮回里，他跪在北辰白夜面前，接过漆黑指环的回音；——那是第1次轮回里，他抱着尘雪，在雪原上踉跄狂奔的喘息；——那是第0次轮回里，他尚未出生，却已被写好“杀死所有人”的剧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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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现实世界中，由尘时雨颠覆的一切时间都在一一复原，白霜雪看着眼前的景色，不禁一怔———自己真的要为这个世界，付出那么多吗？
白霜雪站在灰白河滩的尽头，指尖还残留着莫比乌斯环抽走影子时的冰凉。
那声“7”像一枚倒刺，随着心跳一次次刮擦耳蜗，把血刮成细小的霜。
“谢谢你，尘时雨，你是第一个，在这个世界这么叫我的人，也谢谢你的忠告……但是，如果我真的没必要压上一切，那我又为什么要来这里。”
“我来，不是为了‘拯救’——那两个字太重，我背不起。”白霜雪垂眸，掌纹里那条蜿蜒的绿光债务表忽然熄灭，像被谁轻轻吹灭的烛火，“我来，也只是为了寻找一个机会，我很幸运，我找到了。”
她抬手，指尖在虚空轻轻一划——没有光，也没有风，只有一道极细的裂缝，像被指甲划开的旧照片，从灰白河滩的尽头一直延伸到她脚边。
裂缝里渗出幽绿的微光，像一条倒流的河，把她的影子重新“拼”了回来——银蓝的发梢、北辰纹样的虹膜、贯穿掌心的剑疤，一帧帧从0与1的碎光里浮起，重新贴回她的骨骼。
“白长夜，下次别这么冒险了，不是所有人都值得相信，即便是曾经的朋友，尘时雨欠你一条命，他说你要的时候可以随时找他，他会因此压上一切。”白霜雪顿了顿，又说道，“若世界真有尽头，那我希望，那个救世主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