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嫁险棋行(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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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看重嫡庶,觉得庶出子女低嫁才比较符合规矩身份。可父亲却不这么认为,他认为子女的婚事嫁娶得高一些,才是对贺家、他的仕途更有益。你瞧,在我父亲心里,子女婚事从来都是仕途的筹码。”

“祖母为我择了袁州游家,他家有薄田,儿子也中了秀才,我其实没什么不满意的。但当时父亲还不同意,说是想再看看,寻个更好的。三姐与庆丰伯议亲后,在父亲面前说二房有她和大姐撑着,不需要我们再为贺家铺路。父亲不答应,祖母却执意要等三姐出嫁,才肯为我和游家定亲。”

“这并非你非要高嫁的缘由。” 贺景春盯着她,语气平静。

贺景姿神色一黯,眼中闪过痛苦和不甘:“原本我也打算听天由命,可姨娘得知此事,想去找父亲说说情,却被母亲知晓了,她......”

她声音发颤,忆起那日场景,二夫人把她姨娘叫到院子里,命她跪在雨里,一整日掰莲子。

雨水混着血水,姨娘双手血肉模糊,指甲尽碎,膝盖也落下病根,如今走路都要拄着拐杖。二夫人却在父亲面前说是姨娘自己不小心摔的,磕到台阶这才跛了脚。

她本想叫大夫,可二夫人却说已经叫了大夫,若自己敢声张,便要对自己不客气。更难忘贺景媛踩着姨娘鲜血淋漓的双手,昂首走进二夫人房门时那轻蔑的眼神。

贺景姿红了眼眶,却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姨娘被罚,我却不敢,也不能陪着她一起跪......是我这个做女儿的没用。”

“三哥哥,我原本以为自己低嫁了,母亲就会对姨娘宽松点,不至于把她当威胁。可这一天,这一跪,这一脚,我记她们一辈子......”

说到 \"姨娘\" 二字,她喉间动了动,眼底腾起一片血色。她咬着唇抬起头看向贺景春,眼中倒比平日多了几分狠厉。

“所以,为了这一天,我一定要为自己、为姨娘拼一把,争口气。我摸透了父亲的心思,便敢放手一搏,也不怕这件事他不会保我。”

贺景春心中一震,忽觉喉间发苦。隔间的烛光透过窗棂,在她脸上割出明暗两半,明处是泪,暗处是恨。

“至于庆丰伯那边,我听大哥哥说过,庆丰伯和老夫人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性子,庆丰伯的原配又是端庄识大体。我手中的筹码,足够让三姐在他们面前失了颜面......只要我熬过最初的难关,站稳脚跟,定能叫母亲和三姐拿我无可奈何。”

说着,她撸起衣袖,手臂上新旧不一的伤痕和淤青触目惊心:“不仅在这,还有身上,便是最好的说服力。”

贺景春盯着她手臂上的伤,忽觉胸腔发闷。

“对庆丰伯府而言,咱们家肯定是有利可图的,不然三哥哥以为庆丰伯为何看上咱们家?对父亲来说,不管是谁嫁进伯爵府,于他的家族仕途有益。所以不管嫁过去的人是我还是三姐,只要花轿抬进门,他们为了名声和前程,定会保我周全,保全两家颜面。”

贺景春沉默了许久,贺景姿在赌。这世上最高明的说法,就是句句是真,字字不假。

贺景春还是觉得这方法弊端太多,他沉默良久,长叹一声:“但凡高嫁女子和离最是艰难。如若你嫁过去过得不好呢,若那边是个火坑,你一辈子可怎么办?”

她心下一软,坚定的眸子看向贺景春:

“谢谢三哥哥替我着想。哪怕庆丰伯会对我百般刁难,我咬牙认了,为了姨娘,为了那一天的仇,哪怕前路艰险,我也乐意拿自己前途去赌。只有我走得更远,我的姨娘才不会随意被她欺负。”

她顿了顿,转而又说起贺景春的婚事:“三哥哥,我这几日去青林院给祖母站规矩,多少也听到点关于你婚事的风声。只要三姐的婚事生变,她自顾不暇,便没心思再为难你了。”

贺景春只觉得头痛欲裂,脑子一片浆糊,他实在没想到贺家还能有这号人物。

他一直以为,大姐姐和二姐姐是贺家最聪明的人,没想到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四妹妹,竟有这般胆识。

看着贺景姿倔强的身姿,他缓缓开口:“我说过,我不会帮你,有些事一旦踏出,便再无回头之路。人心难测,即便你谋划周全,也须留三分余地。”

说罢,从怀中取出瓶止痛药膏:“这是我新配的方子,可以试着止痛。你给姨娘送去吧,就说是你买的。”

他避开她目光,将瓶子推过去。

贺景姿惨然一笑,眼中含泪:“我明白。我今日从未见过三哥哥,因为你说过,我该知道的已经知道了,竟姿还是要谢谢三哥哥相助。三哥哥保重。”

\"三哥哥可知,为何我独独找你?\"

未等他回答,贺景姿便已起身,围帽戴上时,珍珠耳坠轻轻晃了晃:\"因为你和我一样,都是被他们踩在泥里,随意揉捏搓圆的人。\"

贺景春知道她是在挑唆自己内心,也不在意,冲着她笑笑,眼里露出疲惫:“难道不是因为我好说话?”

贺景姿这才发自真心的笑出来,然后走了。

今日之事发生太多,贺景春回到蟾花堂,只觉身心俱疲。陈妈妈早已备下晚饭等他,各色菜肴香气扑鼻,他下午吃太多东西了,此刻却毫无胃口,只勉强动了两口。

陈妈妈见他神色不佳,以为还在为白英之事生气,忙宽慰道:“哥儿莫要着急,白英即便进内室伺候,日后橘清、月壶会轮流盯着她,我也会时时留心,断不会让她生出是非。”

贺景春无力地点点头,心中却还想着贺景姿的事,久久不能平静。

至于白英,他总得想个法子给打发了。

他睡觉时想起贺景姿说的话,贺老夫人在开始打算自己的婚事了。

他翻来覆去睡不着,起身在炕边打开窗户,看月光透过竹帘在地上织出碎银,又望向夜空上的月亮发呆。

对于贺景姿,他不禁为这个时代的女子处境红了眼眶。她们可选择的路太过狭隘,对于贺景姿来说,这条路才是她能看得到、抓的着的,哪怕前方是死路,对于她来说,只有这个法子能报仇,护好姨娘。

他突然想起贺景姿说的 \"十成把握\",不由得嗤笑一声。

\"这世上哪有什么十成把握。\"

他喃喃自语:\"不过是各自在拿命相搏罢了。\"

他望着月亮,想起贺景姿倔强的眼神,想起她手臂上的伤痕,忽然握紧了拳头。原来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这小小的贺府里,竟也如此腌臜不堪。

他还以为在贺家……

这么多年下来,他终于明白了什么是大宅院里脏事多,什么是一笔写不出两个贺字。

或许在这吃人的世道里,总得有人敢赌,敢争,敢把命运攥在自己手里。

至于他自己...... 其实自己婚事什么的,他听天由命罢了,真没有什么想法。贺景春低头看着手指内侧的茧,那是常年握笔、配药留下的痕迹。或许他能做的,只是在这棋盘之外,为那些不得不赌的人,擦去伤痛罢。

更深露重,他吹灭烛火,任由黑暗将自己吞没,想起了贺老太爷和叶氏。

窗外蟾蜍声渐渐歇下来,唯有月光无声,照见这深宅大院里,无数人做着不同的梦,有人在梦里笑,有人在梦里哭,而他,只能在这明暗交界处,看着一切悄然上演。

时近八月,暑气愈发蒸人,热得没边,贺府上下却喜气洋洋,庆丰伯府下聘的队伍和聘礼虽按继室规格来举行,却也琳琅满目,令人咋舌。

贺景媛更是得意忘形,她得了这么一门好婚事,整日被众人奉承,走路都鼻孔朝天,便是路上遇着石头,也直直往前撞,仿佛整个贺府都要被她踩在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