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奉陪到底(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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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凉久攻不下,见死伤太多,不得不暂时退兵。

大裴即使是好不容易守下了遂城,但状况也不容乐观。

再这么耗下去,只有两败俱伤了。

何况那颜律狠辣果决,斩草除根,一旦抓住俘虏,后果相当惨烈。

此番战罢,北凉又将裴军首级垒成“京观”,积尸封土,竖木牌书“降则生,抗则死”。

无论哪一国的人,凡是途经,见京观鸦群蔽日,皆不敢正视。

元韫浓只得下令,凡是被俘虏,自觉无生还希望者,尽早自尽,以免多受苦难。

元韫浓倚在虎皮榻上,捏着军报,指节泛着病态的青白。

她不得不再用寒食散来维持清醒,来缓解病痛。

尽管身边人反复劝,好说歹说,但是没人能劝得了元韫浓。

他们也无法反驳元韫浓,因为在元韫浓看来,亏空身体比起直接战败亡国好多了。

至少一个能保住性命。

元彻回为此跟元韫浓大吵一架,在这里的都是下属,只有他是元韫浓兄长。

但他也没说服元韫浓,元韫浓在病中,他更不忍再说。

元韫浓强撑着精神审阅军情。

从制定战略到安抚军心,从勘察地形到调配粮草,都要过问。

白日里,她要与将领们商讨作战方案。

夜半三更也要研究沙盘,推演各种可能的战况。

她并非帅才,也非将才,在战事上只能凭借一些小聪明。

案头的铜炉飘着艾草气息,霜降将汤药递到元韫浓手边,“殿下,药煎好了。”

元韫浓端起药碗,闭了闭眼,仰头一饮而尽。

药汁的苦涩在舌尖弥漫开来,她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帕子掩住唇时,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洇开在素白的绸缎上。

“殿下!”霜降吓得魂飞魄散。

元韫浓顿了一下,随手将帕子丢入炭盆中,仿佛这只是寻常之事。

“殿下,北凉又在关外滋事,萧将军请您过目最新战报。”亲兵的声音在外头响起。

霜降看着元韫浓都要掉眼泪了,“殿下这身子,怎经得起这般折腾?”

“做什么呢?”元韫浓无奈道,“那么多大事也没见你哭,我生个病而已,你就要哭了。”

霜降听了这话,更是险些没憋住。

她和小满一个是惠贞长公主挑的,一个是元彻回挑的,都是自小陪在元韫浓身边的人。

元韫浓拢了拢身上的狐裘,案头的油灯爆了个灯花,光影摇曳间,她看见了什么。

元韫浓的眸光突然间闪烁了一下,在灯火的摇曳之下,她瞥见案上裴令仪的护心镜上极快地闪过了一道幽幽的红光。

她拣起护心镜,护心镜金丝所刻的那个“浓”字一捺上,镶嵌了一颗极其细小的类似于红宝石一样的东西。

因为这样的小把戏裴令仪耍过太多次,以至于都成为了象征。

她尝试着将护心镜贴近烛火边,那点红色果然融化了。

心跳得飞快,元韫浓用发簪拨弄开红蜡,只从里边翻出来两根缠绕在一起的发丝。

她怔了怔,头发?

她本以为会是什么字条的。

缠绕着的头发,是什么意思?这是裴令仪所留下的吗?

元韫浓能觉察到自己的心跳得更快了,原本将熄未熄的希冀又重新复燃了起来。

这就意味着裴令仪真的没有死。

这两根缠绕的头发,或许就是裴令仪从那个香囊里取出来的。

他们曾经结发。

这还意味着什么?难道只是一个保平安的讯号吗?

元韫浓思考着,看向舆图。

舆图上玉涵关的位置,后边有个峡谷,上边两道深深的痕迹像是被刀锋用力劈砍来的,却紧紧缠绕交错。

北凉大军每回要兵临遂城城下,都需要经过此地。

是这个意思吗?是在暗示什么吗?

元韫浓凝视那两根发丝,倘若裴令仪真的还活着,借用护心镜传递消息,生怕被北凉人捡走,所以记号做得如此晦涩不明。

她提笔,蘸墨,再落笔,在那片缠绕的嶙峋沟壑之上标注出来。

霜降没懂元韫浓在做什么,只是看她提起了白玉圆月项链。

白玉坠子在灯下闪过一道凄冷的寒芒,依稀也还能看出曾经拼凑的细纹。

“我要赌一把。”元韫浓轻声道。

小满低声问:“殿下有何指示吗?我们如今兵少……”

“兵行诡道,以少胜多。”元韫浓说道。

她望向外头,依然风雪簌簌,“今年的冬天太长了,但冬日再旷日持久,春天也会来到。等到春来,就不是北凉优势的时候了。”

“若他真的埋骨玉涵关。”元韫浓的声音冰冷而平静,“就当是我赌错了吧。”

她要赌的就是裴令仪还活着的可能,只要裴令仪还活着,这一局,十有八九就能赢。

在元韫浓的部署下,北凉和大裴的军队就在那两道纠缠的沟壑之处会战。

刺骨的寒风卷着雪沫,如同无数冰冷的针,狠狠扎在脸上。

冰封的河面在惨淡的光下,泛着死寂的青灰色。

那颜律看到在面前的只是元彻回和数千人马,险些笑出声:“你们的皇后殿下呢?你们的大军呢?就送这么点人来送死?”

没有人回答他。

他也不在意,继续问:“元彻回,你妹妹让你来做前锋,总不是放弃你们这些人了吧?以数千人就想抗衡我们十几万人?”

“谁管你?爱打不打。”元彻回懒得废话。

“死到临头了还在嘴硬。”那颜律冷笑一声,做了个手势。

他身后的兵马纵马追上。

元彻回他们掉头就往遂城方向跑。

那颜律本以为擒住元彻回不算难事,毕竟兵力悬殊至此。

但是雪色茫茫之中,却冲出了另一队人马,人数不多,至多也就千人,但这猝不及防的突袭立即在狭窄的关隘吸引了北凉人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