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九璃失忆（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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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客栈的油灯，光芒昏黄而摇曳，在斑驳的墙壁上投下扭曲晃动的阴影。空气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药草苦涩、挥之不去的血腥气，以及那冰冷刺鼻的尸蜡味道。楚瑶惊恐的尖叫和掌柜那句“朱雀坊的离魂调要响了”的沉重预言，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久久不散，让这劫后余生的短暂安宁蒙上了一层浓重的阴霾。

林琛靠在吱呀作响的竹椅上，胸腔深处的隐痛和喉咙里的血腥辛辣并未消散，楚瑶描述的恐怖画面和朱雀坊的名字，更让他心头沉甸甸的。他疲惫的目光扫过角落昏睡的诸葛青，扫过屏风后云诗韵沉睡的模糊轮廓，最后落在了房间另一侧。

昏黄的光线下，夏九璃依旧端坐在矮凳上，如同凝固的雕塑。掌柜已经完成了对她脸上裂痕的修补。那粘稠冰冷的尸蜡药膏完美地填补了龟裂的缝隙，抚平了渗血的边缘，让她那张绝美却总带着戾气的脸，此刻呈现出一种近乎病态的、毫无瑕疵的苍白。如同名匠修复的顶级白瓷，光滑，冰冷，却失去了生气。

但林琛敏锐地察觉到，这份“完美”之下，潜藏着更深的异常。

夏九璃周身散发出的那股冰冷煞气并未因尸蜡的滋养而完全平息，反而像被压抑的暗流，在她体内不安地涌动。她暗红的长发垂落，遮住了小半张脸，露出的那只眼眸，空洞地望着前方，瞳孔深处却并非往日的冰冷讥诮或暴戾杀意，而是一种……茫然的、失去焦距的虚无。仿佛灵魂被抽离，只剩下一个精致的空壳。

掌柜收拾好药箱，浑浊的目光在夏九璃脸上停留片刻，又看了看忧心忡忡的林琛，最终只是沉默地摇了摇头，佝偻着背，无声地退回了后堂。

大堂再次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只有油灯燃烧的噼啪声，诸葛青断续的鼾声，以及屏风后云诗韵微弱却均匀的呼吸声。楚瑶抱着重新捡起的铜镜，蜷缩在桌边，大眼睛里依旧残留着恐惧，警惕地时不时瞄一眼夏九璃的方向。

林琛强忍着身体的虚弱和不适，挣扎着站起身，脚步有些踉跄地走到夏九璃面前。他想确认她的状态。山神泪的净化之力似乎对她体内的王妃残魂和煞气有一定安抚作用，但此刻她的状态，显然不仅仅是力量透支那么简单。

“九璃？”林琛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声音放得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夏九璃没有任何反应。她依旧保持着那个僵硬的坐姿，空洞的眼眸望着虚空，仿佛没有听见。

林琛皱了皱眉，又靠近一步，几乎能闻到她身上散发出的、混合着尸蜡药膏的冰冷气息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王妃的古老怨念。“你感觉怎么样？掌柜的药膏……”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夏九璃的眼睛，动了。

那空洞茫然的瞳孔，如同生锈的齿轮被强行拨动，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焦距……落在了林琛的脸上。

四目相对。

林琛心头猛地一跳！那不是他熟悉的、属于夏九璃的冰冷、桀骜、或充满讥诮的眼神！

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中，此刻翻涌着一种极其复杂、极其混乱的情绪！

* **瞬间的茫然：** 如同初生的婴儿，对眼前的一切充满了未知的疑惑。

* **紧接着的……恐惧？** 一丝极其细微、却清晰无比的惊惧之色，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她眼底迅速扩散！她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下！

* **然后是滔天的恨意！** 那恐惧如同催化剂，瞬间点燃了深埋的、沉淀了千年的怨毒！那怨毒如同火山爆发，瞬间淹没了茫然和恐惧！她的瞳孔骤然收缩，如同针尖！覆盖在药膏下的苍白脸颊，那淡去的黑色纹路仿佛受到了刺激，骤然变得清晰、深邃！如同活过来的毒蛇，在她脸上扭动、蔓延！

* **最后是……杀意！** 纯粹、冰冷、毫无保留的毁灭杀意！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刺向林琛！

“是……你……”夏九璃的喉咙里，挤出两个沙哑、干涩、仿佛金属摩擦般的音节。那声音带着一种穿越了漫长时光的、刻骨铭心的仇恨，完全不属于她平时的语调！

林琛瞬间意识到了什么！是王妃残魂！在夏九璃记忆混乱、意志薄弱的瞬间，被尸蜡药膏的阴寒气息和楚瑶铜镜带来的朱雀坊刺激所引动，彻底压过了夏九璃的本体意识！而王妃残魂此刻看到的……是林琛的脸，但映在她混乱记忆中的，却是那个剜心的祭司，是那个将她钉在青铜棺椁里的——守墓人！

“不好！”林琛心中警铃大作！体内被压制的青火瞬间本能地运转起来！但重伤的身体和虚弱的反应终究慢了一拍！

“死——！！！”

一声凄厉到刺穿灵魂的尖啸从夏九璃喉咙里爆发出来！她一直放在膝盖上的左手快如闪电般抬起！不再是苍白的手，而是瞬间覆盖上了狰狞的漆黑角质，指尖暴涨，化作五把闪烁着死亡寒光的乌黑利刃！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带着王妃积攒了千年的滔天怨毒，朝着林琛的咽喉——狠狠抓来！

速度太快！距离太近！杀意太盛！

林琛瞳孔骤缩！躲闪已经完全来不及！他只能强行侧身，同时将体内残存的青火疯狂凝聚于右臂，仓促格挡！

“嗤啦——！”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伴随着血肉撕裂的闷响！

夏九璃的乌黑利爪狠狠抓在了林琛仓促抬起的右臂之上！蕴含在利爪上的恐怖煞气死气瞬间爆发！

林琛只感觉一股冰冷刺骨、带着强烈腐蚀性的力量狠狠撞入手臂！凝聚的青火如同风中残烛般瞬间溃散！护体的微弱金纹光芒剧烈闪烁，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坚韧的衣物连同下面的皮肉，如同薄纸般被轻易撕裂！五道深可见骨的恐怖伤口瞬间出现在他的右前臂，鲜血混合着被腐蚀的黑色死气，狂涌而出！

剧痛！冰冷！腐蚀！

林琛闷哼一声，巨大的冲击力让他踉跄后退，撞翻了身后的竹椅！他死死捂住鲜血淋漓、伤口边缘迅速发黑坏死的右臂，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他惊骇地看着眼前彻底失控的夏九璃！

此刻的夏九璃，已经完全被王妃的残魂怨念所支配！她一击得手，眼中没有丝毫属于夏九璃的冰冷理智，只有纯粹的、疯狂的毁灭欲望！她如同被激怒的凶兽，喉咙里发出低沉的、不似人声的咆哮，猛地从矮凳上站起！暗红的长发无风狂舞，脸上那漆黑的纹路如同燃烧的炭火般发出暗红光芒！她左爪（攻击林琛的）滴落着林琛的鲜血，右爪（之前重创未愈）虽然依旧布满裂痕、逸散黑气，却也再次覆盖上了狰狞的角质！

“守墓人！还我心来！！”她嘶吼着，声音扭曲而怨毒，带着王妃临死前的绝望呐喊！她根本不给林琛喘息的机会，身形一晃，如同瞬移般再次扑上！双爪齐出，带着撕裂一切的煞气死气，如同狂风暴雨般罩向林琛周身要害！爪影漫天，封死了他所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