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画皮伶人(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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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客栈的后堂,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咽喉。

油灯昏黄的光芒在诸葛青骤然倒下的身影和林琛惊惶的呼喊中剧烈摇曳,将墙壁上扭曲的影子拉扯得如同狂舞的鬼魅。空气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药草苦涩、尸蜡阴冷、血腥气,还有……一种名为绝望的窒息。

“青叔!”楚瑶带着哭腔的尖叫刺破了短暂的死寂。她小小的身体扑到诸葛青瘫软的身躯旁,小手徒劳地想按住他断指处那片焦黑的伤口,却只触碰到一片令人心寒的碳化硬痂。没有血,只有死亡般的枯槁。

林琛半跪在地,一手揽着诸葛青软绵无力的身体,另一只手死死按住他颈侧的脉搏。那跳动微弱得如同风中的烛火,每一次搏动都带着濒临熄灭的惊悸。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整个后堂:

云诗韵依旧在屏风后的床铺上沉睡,苍白得如同一尊易碎的玉雕,空荡荡的肩膀在昏暗光线下是无声的控诉。

夏九璃蜷缩在墙角最深的阴影里,暗红的长发披散,遮住了她大半张脸。掌柜修补过的尸蜡药膏让她的面孔呈现出一种非人的、冰冷的完美,那双曾经灵动妩媚的眼眸,此刻空洞得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枯井,映不进丝毫光亮,也映不进眼前这惨烈的一幕。她仿佛将自己彻底封印在一个与世隔绝的茧中,外界的一切悲鸣、血腥、濒死的挣扎,都无法穿透那层厚重的死寂屏障。

地上,青铜古镜静静躺着,镜面朝上。那副令人头皮炸裂的画面——朱红楼阁,红衣魅影怀抱深红琵琶,脚下森森白骨——依旧清晰地烙印在冰冷的青铜上,散发着无声的恐怖。几块焦黑的断指碎块散落在镜边,如同最残酷的祭品。

“掌柜的!”林琛猛地抬头,朝着通往大堂的厚重布帘嘶吼,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和愤怒而嘶哑变形,“药!吊命的药!参汤!快!”

布帘被一只枯瘦的手猛地掀开。客栈掌柜那张蜡黄僵硬、如同带着劣质面具的脸探了进来。浑浊的老眼扫过地上昏迷的诸葛青、断指、铜镜画面,最后落在林琛焦急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看惯生死的麻木。

“吵什么?阎王要收的人,参汤吊得住魂,吊不住命。”掌柜的声音干涩沙哑,如同砂纸摩擦。

“少废话!参汤!最好的!”林琛几乎是咆哮出来,额角青筋暴起,“还有……看看他!他的手指……”他指向诸葛青那触目惊心的断指处。

掌柜慢吞吞地走进来,带着一身浓重的药味和尸蜡气。他蹲下身,枯瘦的手指在诸葛青断指处焦黑的伤口边缘轻轻按了按,又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涣散的瞳孔,最后搭了搭那微弱得几乎消失的脉搏。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

“神魂激荡,精元大损,心脉将枯。”掌柜的声音毫无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件寻常货物,“参汤能吊一口生气,但也只是苟延残喘。至于这伤……”他瞥了一眼地上的焦黑碎块,“天机反噬,碳化入髓,神仙难续。能保住命根子不断,已是万幸。”

他从怀里摸索出一个油腻腻的小瓷瓶,拔掉塞子,倒出几颗散发着刺鼻腥气的黑色药丸。“嚼碎了,用参汤灌下去。能撑多久,看他的造化。”他将药丸塞到林琛手里,又慢悠悠地转身,“参汤马上送来。不过……”他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声音却压得更低,“外面的风声,不太对。有东西……在附近‘嗅’。”

掌柜的身影消失在布帘后。林琛的心猛地一沉。嗅?朱雀坊?还是衙门的爪牙?无论哪一种,对于此刻重伤濒危、几乎失去所有战斗力的他们来说,都是灭顶之灾!

他低头看着怀中气息奄奄的诸葛青,又看向墙角那尊毫无生气的“玉雕”,最后目光落在地上那面映照着白骨与红衣的铜镜。一股巨大的、几乎将他压垮的无力感和冰冷的愤怒瞬间攫住了他。右臂的伤口传来阵阵撕裂般的剧痛,但他此刻感觉不到,只觉得胸口憋着一团火,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灼痛。

这该死的世道!这该死的宿命!他们刚刚从白虎寨的尸山血海中爬出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更恐怖的阴影就已如跗骨之蛆般紧随而至!清算?拿什么清算?!

掌柜很快送来一碗温热的参汤,浓郁的药味也掩盖不住那股子属于老山参的独特土腥气。林琛强忍着心中的焦灼和手臂的剧痛,小心翼翼地将那几颗腥臭的药丸嚼碎——一股难以形容的苦涩和辛辣瞬间充斥口腔,带着一种诡异的、仿佛能刺激神经的灼热感——然后混入参汤,捏开诸葛青紧咬的牙关,一点点灌了进去。

参汤和药力的作用下,诸葛青灰败如金的脸色似乎泛起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潮红,虽然依旧气若游丝,但胸膛的起伏似乎比刚才明显了一点点。这微小的变化让林琛和楚瑶紧绷的心弦稍稍松了一丝,但依旧不敢有丝毫大意。

楚瑶蜷缩在诸葛青身边,小手紧紧抓着他没有受伤的左手衣袖,大眼睛死死盯着他枯槁的脸,仿佛怕一眨眼,那点微弱的生气就会溜走。她怀里还抱着那面青铜古镜,镜面被她的衣襟遮住,但镜框冰冷的触感依旧透过布料传来,提醒着那里面封印的恐怖。

后堂再次陷入一种更深的、等待死亡宣判般的死寂。只有油灯灯芯偶尔发出的轻微噼啪声,以及诸葛青那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呼吸声。

林琛背靠着冰冷的土墙坐下,右臂的剧痛和麻木感如同潮水般再次涌来,提醒着他自身的伤势。他闭上眼睛,试图调匀呼吸,压下心中翻腾的怒火和无助,思考着下一步。掌柜的警告像毒蛇一样盘踞在心头——“有东西在附近‘嗅’”。必须尽快转移!可云诗韵重伤昏迷,诸葛青濒死,夏九璃形同废人,楚瑶只是个孩子……带着这样一群“累赘”,又能逃到哪里去?外面是满城的通缉令,是如狼似虎的衙役,是守墓人无处不在的阴影,还有那刚刚揭开面纱的、更加致命的朱雀坊!

绝望的念头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来,越收越紧。

墙角,夏九璃依旧维持着蜷缩的姿势,一动不动。昏黄的灯光吝啬地勾勒出她侧脸的轮廓,那层尸蜡药膏在光线下泛着一种冰冷的、非人的釉质光泽。她的眼睛半睁着,瞳孔却没有任何焦距,空洞地投向面前不远处的地面,仿佛那里有一个只有她能看见的、深不见底的深渊。林琛的嘶吼,诸葛青的惨状,楚瑶的哭泣,掌柜的进出,参汤的气味……所有的一切,都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扭曲的毛玻璃,模糊而遥远,无法在她死水般的心湖中激起一丝涟漪。

她只感到一种无边无际的虚无。我是谁?我在哪?这些人是……谁?为什么……这么吵?为什么……心口这么空?像是被挖走了一大块,只剩下呼啸而过的冷风。那些偶尔在意识深处闪过的、模糊而血腥的碎片(王妃殉葬、石妖嘶吼、白虎寨的血祭……)带来的是更深沉的恐惧和抗拒。不,不要想起来……就这样……沉下去……沉到最深的黑暗里……最安全……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和夏九璃沉溺的虚无中,一种极其细微、却又极其突兀的声音,如同冰冷的毒针,刺破了深夜客栈后院厚重的死气。

“笃…笃…笃…”

不是敲门声。声音很轻,很脆,带着一种奇特的、仿佛玉石轻轻叩击硬物的质感。来源……似乎是客栈那扇通往后面窄巷的、几乎废弃的后门方向!

林琛的眼睛骤然睁开!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右臂的伤口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但他此刻所有的感官都提升到了极致!他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笃…笃…笃…”

声音再次响起,节奏均匀,不疾不徐,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耐心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优雅?

楚瑶也听到了,她猛地抬起头,小脸上血色褪尽,大眼睛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下意识地往诸葛青身边缩了缩,小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就连墙角那尊仿佛与世隔绝的“玉雕”,那空洞的眼眸似乎也极其轻微地、几乎无法察觉地动了一下。不是聚焦,更像是一种……源于某种更深层本能的、被强行触动后的微弱涟漪。有什么东西……在靠近……一种带着强烈“死亡”和“剥离”气息的东西……

林琛的心沉到了谷底。掌柜的警告应验了!而且来的东西,绝非寻常衙役或者江湖打手!这种诡异的“笃笃”声,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阴冷和戏谑!

他无声地抽出藏在靴筒里的短刀——那是他仅存的武器。刀刃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幽冷的寒光。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手臂的剧痛,用眼神示意楚瑶躲到屏风后面云诗韵的床铺边,然后猫着腰,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悄无声息地朝着通往后门的那条狭窄、堆满杂物的阴暗通道摸去。

通道里弥漫着浓重的灰尘和霉味。林琛每一步都踩得极其小心,避免碰到任何杂物发出声响。他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撞击着肋骨,汗水浸湿了后背,混杂着右臂伤口渗出的组织液,带来黏腻冰冷的触感。

“笃…笃…笃…”

声音越来越清晰,就在那扇破旧、布满虫蛀痕迹的后门之外!

林琛贴在通道尽头的墙壁上,冰冷的土墙让他燥热的皮肤感到一丝刺激。他屏住呼吸,将眼睛凑近门板上的一道细小裂缝,向外窥视。

窄巷漆黑如墨,只有远处高墙外一丝惨淡的月光勉强勾勒出轮廓。然而,就在门外不足五尺的地方,站着一个人影!

那人穿着一身极其宽大、不合时宜的惨白色戏服!宽大的袖子垂落下来,遮住了双手。戏服的材质在黑暗中看不真切,但给人一种滑腻冰冷的质感。最令人头皮发麻的是他的脸——一张毫无瑕疵、如同新剥鸡蛋般光滑的惨白面孔!五官精致得如同画上去的,柳叶眉,丹凤眼,樱桃小口,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标准化的诡异微笑!这张脸,漂亮得不像活人,更像是一张精心描绘的面具!在这张“脸”的额角和鬓角边缘,能隐约看到一丝极其细微的、与脖颈皮肤颜色不太一致的接缝痕迹,如同……人皮的边缘!

“画皮伶人!”林琛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个名字瞬间闪过他的脑海!这是朱雀坊豢养的、最为诡秘和恐怖的爪牙之一!他们剥取美人面皮,以秘法炼制,披在身上,行走于黑暗,专司刺探、暗杀、以及……为那离魂琵琶搜寻“上等”的“乐材”!

那“笃笃”声,正是这画皮伶人用他那藏在宽大戏服袖子里、不知是何材质的手指,轻轻叩击客栈后门门板的声音!

他似乎并不急着破门,更像是在享受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他那双画上去的丹凤眼,空洞无神,却仿佛穿透了腐朽的木门,精准地“盯”着门后窥视的林琛!

林琛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被发现了!

就在这念头升起的刹那,门外那张惨白的“笑脸”上,那抹诡异的微笑似乎加深了一丝!

“吱呀——嘎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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