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千尸浮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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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篷船如同离弦的箭，在漆黑湍急的暗河上破浪疾驰！引魂灯幽蓝色的光芒在青铜古镜的加持下，凝练成一道劈开黑暗的利剑，将翻滚的黑水映照得如同沸腾的墨池。刺骨的阴风混合着浓重的水腥气，刀子般刮过每个人的脸颊。

船尾，老泥鳅佝偻着肿胀发白的身躯，仅存的那只布满蛛网裂痕的白眼仁死死盯着前方，麻木而机械地挥动着长竹篙。每一次插入粘稠的黑水，都带起大团腥臭的泡沫和纠缠的水藻。竹篙尖端没入水下的部分，似乎正被无数冰冷滑腻的东西缠绕、拖拽，让他每一次挥动都显得异常沉重艰难，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

船头，掌柜佝偻着背，靠着破败的船篷滑坐在地。肩头那个被竹篙贯穿的血洞，暗红色的血液正汩汩涌出，迅速浸透了他破旧的衣袍，在湿冷的船板上洇开一大片刺目的猩红。他蜡黄的脸已无人色，如同蒙上了一层死灰，嘴唇干裂发紫。浑浊的老眼半闭着，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断绝。枯瘦的手却依旧死死攥着那个装着诡丹的漆黑玉盒，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着青白，仿佛那是比性命更重要的东西。

林琛背靠着冰冷的船篷，双臂传来的剧痛如同潮水般一波波冲击着他残存的意志。他紧紧抱着怀中依旧昏迷的夏九璃，少女的身体冰冷而脆弱，苍白的脸上眉头紧蹙，仿佛在噩梦中沉浮。楚瑶蜷缩在他脚边，小小的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双手死死抱着那面散发着幽蓝光束的青铜古镜，小脸上满是泪痕和极致的恐惧。镜光如同无形的支柱，勉强维系着船上这方寸之地的清明，将石洞深处幽幽回荡、如同跗骨之蛆的离魂琵琶声稍稍阻隔在外。

然而，这脆弱的平衡如同绷紧的琴弦，随时可能断裂！

“呜——呜——呜——”

琵琶声陡然变得急促、尖锐！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钢针，狠狠刺入众人的脑海！不再是哀怨的哭泣，而是充满了**挑衅**与**召唤**的意味！

随着这尖锐的琵琶声响起！

“哗啦！哗啦！哗啦——！”

前方漆黑湍急的河面，骤然沸腾起来！

不是水流加速，而是……**无数惨白肿胀的手臂**，如同惨白的水草森林，猛地从翻滚的黑水中探了出来！密密麻麻，层层叠叠，一眼望不到尽头！那些手臂肿胀得不成人形，皮肤被水泡得发亮，布满了深绿色的水藻和淤泥，指甲乌黑尖长，疯狂地挥舞着、抓挠着空气！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浓烈尸臭、淤泥腐败和水腥气的恶臭，如同实质的巨浪，瞬间将整条小船吞没！

“嗬嗬……嗬嗬嗬……”

无数个含混不清、充满怨毒和贪婪的嘶吼声，从水下、从那些挥舞的手臂丛林中响起！汇聚成一片令人灵魂冻结的死亡合唱！

“千……千尸浮屠……”船尾的老泥鳅第一次发出了带着明显恐惧的、破风箱般的嘶鸣，挥动竹篙的动作彻底僵住，那只浑浊的白眼仁中充满了绝望！

“稳住铜镜！光不能灭！”林琛朝着楚瑶嘶吼，声音因为恐惧和琵琶声的冲击而嘶哑变形！他挣扎着想站起来，但双臂的剧痛和琵琶声带来的沉重眩晕让他动弹不得！

楚瑶吓得小脸煞白，牙齿咯咯作响，几乎要握不住沉重的铜镜！镜面射出的幽蓝光束剧烈地晃动起来！

“砰！砰！砰！”

小船猛地撞进了那片惨白手臂组成的死亡森林！

无数冰冷滑腻、带着恶臭粘液的手臂，如同嗅到血腥的食人鱼群，疯狂地抓向船帮、抓向船篷、抓向船上每一个活人！

一只肿胀发白、指甲乌黑的手爪，带着刺鼻的恶臭，猛地抓向楚瑶细嫩的脖颈！

另一只则如同铁箍般，狠狠攥住了林琛骨折扭曲的左臂！

更多的惨白手臂如同蠕动的蛆虫，攀附上船帮，试图将整条小船拖入那万劫不复的漆黑深渊！

冰冷的死亡触感瞬间攫住了林琛！左臂被抓住的地方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和深入骨髓的阴寒！他感觉自己的魂魄都要被那冰冷的怨毒冻僵！琵琶声在耳边疯狂尖啸，混合着水下无数怨魂的嘶吼，几乎要将他的意识彻底撕碎！

“滚开！”林琛目眦欲裂，仅存的右手本能地挥出，燃烧着最后一点微弱的灶君血脉之力，带着一丝灼热的气息，狠狠砸向抓住自己左臂的那只鬼手！

“滋啦！”

一声如同烧红的烙铁按在腐肉上的声响！

那只惨白的鬼手被灼痛，猛地缩回了水中！

但更多的鬼手如同无穷无尽般涌了上来！

船身剧烈地摇晃、倾斜！冰冷的黑水已经开始漫过船舷！绝望如同冰冷的巨手，死死扼住了每个人的咽喉！

就在这时！

一直被他紧紧抱在怀中的夏九璃，身体猛地剧烈一颤！

夏九璃紧闭的眼皮之下，眼珠在疯狂地转动！那张苍白脆弱的脸上，痛苦的神色骤然扭曲！王妃殉葬的窒息、石妖屠村的凄厉、白虎寨血祭的怨毒……无数被割裂的魂魄碎片记忆，在这极致的死亡威胁和琵琶声的疯狂撩拨下，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冷水，轰然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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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啊——！”

一声痛苦而尖锐、却又带着某种穿透灵魂的古老威严的嘶鸣，猛地从她喉咙里爆发出来！

与此同时！

一股浓郁粘稠、如同墨汁般的黑色尸气，不受控制地从她周身毛孔汹涌而出！瞬间在她身周形成了一片翻滚的、充满刺骨寒意的黑色雾瘴！

这突如其来的、源自千年艳尸本体的精纯尸煞之气，如同在滚油中投入了冰块！

“嗤嗤嗤——！！！”

一阵令人牙酸的、如同强酸腐蚀的刺耳声响瞬间爆发！

所有接触到黑色尸煞雾瘴的惨白鬼手，如同被投入浓硫酸的枯枝，瞬间变黑、消融、碳化！发出凄厉的灵魂尖啸（虽然无声，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怨毒的震颤），纷纷缩回了漆黑的水中！

夏九璃身周数尺之内，瞬间被清空！连那刺骨的阴风和浓烈的尸臭都被暂时逼退！

船身的摇晃和下沉之势为之一缓！

“夏……”林琛又惊又急，看着怀中少女痛苦扭曲的脸庞和逸散的恐怖尸气，心提到了嗓子眼！她这是在透支本就脆弱的魂魄和身体！

然而，这清空只是暂时的！

水下那无数怨魂组成的“千尸浮屠”，在短暂的惊愕和痛苦后，被这精纯的尸煞之气彻底激怒！如同被捅了马蜂窝！

“哗啦啦——！！！”

更加狂暴的水声响起！

无数惨白肿胀的手臂再次如同狂潮般涌出水面！这一次，它们不再盲目抓挠，而是疯狂地**撕扯、攀爬、堆叠**！

惨白的手臂如同扭曲的藤蔓，死死缠住乌篷船的船帮、船篷！更多的鬼手相互抓握、堆叠，竟在船身周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构筑起一圈不断向上攀升的、由无数肿胀肢体组成的**惨白尸墙**！

这“尸墙”散发着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死亡怨气，疯狂地挤压着夏九璃释放的黑色尸煞雾瘴！尸煞之气虽然精纯，但夏九璃本身魂魄破碎，力量无以为继，范围正在被迅速压缩！尸墙越堆越高，如同一个不断收拢的惨白囚笼，要将整条小船彻底吞噬、拖入河底！

“呜呜呜——”

尖锐的琵琶声如同胜利的号角，在石洞中疯狂回荡，刺激着水下怨魂更加狂暴！

楚瑶手中的青铜古镜光束在怨气和琵琶声的双重冲击下，剧烈地晃动、明灭不定！引魂灯的幽蓝光芒也被那惨白尸墙散发的怨气压制，变得黯淡无光！

船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正在一点点被压入粘稠的黑水之中！冰冷的河水已经漫过了林琛的脚踝！

“老泥鳅！撑船！冲过去！”掌柜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蜡黄的脸上死气弥漫，却爆发出最后一丝力气，对着船尾嘶吼！声音如同破锣，带着浓重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