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博弈（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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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逼着我头悬梁、锥刺股地苦读。别的孩童放学后能在外玩耍，我却只能被关起门来读书。哪怕是除夕之夜，我也必须默完她规定的篇目才能吃团圆饭。祖母看不过去想要阻拦，她们两个就又开始争执，连过年也不得安宁。就这样又过了几年，祖母也病逝了。街坊四邻对她的讨伐中，又增加了‘气死婆母’这一条。”

周青麟说到这里，转头看向徐南岱：“听起来是不是很无聊？哪家的母亲不盼着孩子刻苦读书呢？”

徐南岱没有否定他，而是转而说道：“一定还有内情，是吗？”

周青麟点了点头：“她怎么打我，我都能忍受。但我实在受不了，她对我的言语羞辱。十二岁那年，我……在梦中……失泄……”

他看了徐南岱一眼，她自然的回答：“我知道是什么意思。”

却见周青麟双颊通红，接着叙话。

“母亲掀开被子，指着我的鼻子痛骂。她把我的寝被甩出院子，转头去骂伺候的丫鬟婆子，说是她们勾引我，耽误了我读书。那些婆子看着我长大，我视她们为长辈；那些丫鬟，有的年龄比我还小。如此折辱，让我丢尽了脸面，恨不得一头撞死。但一想到母亲，我就忍了下来。

还有一次，同窗约着去赏菊，我本就鲜少参与同窗们的小聚。但那次正好赶上其中一人生辰，好心邀约我。却被母亲找上门去告了状，大意是说他们自己不好学，还耽误别人。后来，我在书院被孤立，连一个朋友都没有了。这样的事情，实在数不胜数。本以为来了上京就能摆脱她，可她却非要跟来。

出事那天，我们已经住在上京一段时日了。虽然入了秋，但赶上秋老虎，天气还是很热。

我没有穿她为我准备的斜襟对领长衫，而是换了一件无领的夏衫。就因为这样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一直喋喋不休地指责我。

我气愤极了，出门找了块墙角的石头砸向她，我只想让她安静一点。慢慢地，她不再发出任何声音了......

那时候我痛快极了，有很强烈的操控感，我的生活终于由自己做主了……”

徐南岱听着他的讲述，心中五味杂陈。她能与他共情，但却无法认同他的行为：“为什么不让伯母入土为安呢？”

“夜里，我坐在地上靠着床沿，身后就是母亲的尸首。”

周青麟陷入了回忆，“我想起了很多我们母子间相处的细节。母亲她做饭很好吃，但凡是要入我口的吃食，都是由她亲自上手烹饪。说起来不怕你笑话，0长这么大，我很少在外面用饭。那天在‘在水一方’，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与人在酒楼用饭是一件多么畅快的事。

还有我身上的一针一线，也均是出自母亲之手。她在我身上真的很舍得花钱，哪怕父亲走后，我们一直在花费积蓄。但她只省在自己身上，我的笔墨纸砚，她向来都是买得最好的。她甚至同书局的掌柜打过招呼，只要是我喜欢的书，直接去取便是。就这样我想起了很多母亲对我的好。可即便是这样，我仍旧是恨她。

那一夜，我一直在爱与恨之间徘徊。那时我才意识到，如果她不在了，我在这世上，就真没有任何一个亲人了。”

徐南岱想起了自己，那种孑然一身的孤独感，让她感同身受。

“那杀其他人，也是为了追求这种快感吗？”她试探性地问道。

周青麟点了点头：“母亲死后，我感觉我就病了，不是身体，而是这里病了。”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我讨厌女人，尤其是牙尖嘴利的妇人。第一位死者，我与她因一件小事产生摩擦，她就像我母亲一样，叉着腰骂我，渐渐地她的形象与母亲重叠，......等我清醒过来，她已经死了。

我实在控制不住自己，那种憋闷的窒息感，让我无法忍受。后来每隔一段时间，这种感觉就会反复一次。我就这样从被动杀人，到主动杀人。

每次等到我终于忍受不住时，我就会去寻找猎杀对象，但情况非但没有好转，还越来越让我无法控制。”

“所以你杀人的频率，越来越密集。”徐南岱补充道。

讲完这些，周青麟反而松了一口气。他注意到徐南岱干裂的嘴唇，轻声说道：“我喂你喝点水吧。”

徐南岱摇了摇头，自己此刻确实不敢轻易接受他的好意。

半晌，周青麟缓缓将视线转移到徐南岱身上，眼神中带着几分玩味：“既然你猜得这么准，不如再猜猜我会不会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