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孟尝养士(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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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九鼎迷踪(春秋战国)
第十七章:孟尝养士
雨丝裹着临淄城的铜臭味,顺着孟尝君府邸的青铜檐角滴落。冯谖蹲在回廊暗处,指尖捻着半片烧焦的债券残页,火漆封蜡在雨中泛着幽蓝——那是三日前从商鞅车裂刑场飘来的青铜灰,混着咸阳宫焚书炉的焦炭气。他侧耳听着正厅的喧闹,鸡鸣狗盗之徒的哄笑声撞在青石板上,像是碎了一地的陶片。
“田文!你这养的不是士,是群吸血虱子!”
子奚的嗓音从东厢房炸开时,冯谖的指尖一颤,债券残页被雨打湿,边缘卷起焦黑的蝌蚪纹。他贴着廊柱挪步,瞥见子奚的蓑衣在烛火中翻飞,左胸的长生符纹透过湿麻布渗出青光,纹路边缘爬满新裂的血痂——那裂痕的走向,竟与孟尝君腰间玉璜的螭纹如出一辙。
孟尝君摔碎酒爵,琥珀色的浆液溅上屏风:“先生管我养什么?能开函谷关的就是好狗!”
屏风上西施浣纱图的丝线突然崩断,纱缕垂落的瞬间,冯谖瞳孔骤缩——画中人的耳后,一抹玄冥刺青的淡青色在烛光下若隐若现。
三更梆响时,冯谖摸进西厢偏院。鸡鸣客蜷在草席上鼾声如雷,敞开的衣襟下,锁骨处的玄冥刺青随呼吸起伏——那波浪纹的末端,正指向临淄城外的淄水河道。冯谖的匕首刚贴上皮肤,鸡鸣客突然暴起,五指如钩扣向他咽喉!
“冯先生也来偷纹身?”
戏谑的嗓音从梁上传来,狗盗者倒悬而下,手中铜镜一晃——镜面映出冯谖错愕的脸,背面螭纹却与孟尝君玉璜严丝合缝。冯谖旋身避让,狗盗者的袖箭擦过耳际,钉入墙面的刹那,箭簇迸出青铜火花,照亮梁柱暗处的刻痕:“伪鼎工坊,淄水西三里”。
“吕不韦的狗,装什么孟尝门客?”冯谖扯断对方腰带,玉带钩坠地裂开,内层藏的青铜卦签滚出——签头“噬”字的朱砂印痕,正是商鞅车裂刑场绞盘上的血祭符!
狗盗者狞笑,锁骨刺青突然暴长,波浪纹化作青铜锁链缠向冯谖:“冯谖焚券收人心…收的到底是人心,还是鼎傀?”
子奚踹开库房木门时,冯谖正将债券投入火盆。青烟腾起的刹那,火盆底部暗藏的青铜网突然泛红——网上铸的“临淄”二字遇热扭曲,化作归墟星轨的蝌蚪纹。
“烧的是债,炼的是魂吧?”子奚的锁链绞灭火盆,火星溅到冯谖袖口,将丝绸灼出晋阳浑天仪的铜钉纹样。
冯谖退至墙角,指尖悄然摸向腰间玉坠:“先生这话,该对孟尝君说。他养的三千食客,锁骨可都带着波浪纹……”
话音未落,库房梁木突然断裂。狗盗者破顶而下,青铜锁链卷着火盆残骸砸向子奚!子奚旋身以蓑衣为盾,焦臭的麻布混着铜锈气扑面而来——那锁链的咬合声,竟与咸阳刑场绞盘撕裂商鞅时的声响同频!
“先生小心!”冯谖抛出玉坠,坠子撞上锁链炸成齑粉——粉屑在空中凝成淄水河道图,图中“工坊”标记正渗出相柳毒液的幽蓝。
淄水西岸的伪鼎工坊在夜雨中如同巨兽。子奚的蓑衣被酸雨蚀出破洞,露出背上新结的血痂——那是昨夜被孟尝君门客暗算的箭伤。他伏在树梢,看着熔炉中翻滚的青铜液,液面浮出的不是铜渣,而是裹着人脸的怨气精魄。
“第三十七鼎…成了!”
工匠头子的狂笑混着雨声传来。子奚的瞳孔映出炉边铁砧——砧上躺着的赫然是鸡鸣客的尸身,锁骨处的玄冥刺青被活活剜下,正嵌在未冷却的鼎耳内侧。
冯谖的脚步声从身后响起时,子奚的锁链已缠住他脖颈:“冯先生跟得倒紧。”
“不敢不紧。”冯谖举起手中铜匣,匣缝渗出青铜灰特有的腥气,“先生可知孟尝君债券的灰烬里…掺了骊山金人的指甲粉?”
工坊突然地动山摇。熔炉中的青铜液暴长,凝成共工玄女虚影,蛇发缠向子奚:“守史人,你的血…比三千食客更补鼎!”
子奚的锁链绞碎虚影,链身却被青铜液蚀出裂痕。冯谖掀开铜匣,匣中债券灰烬迎风飘散,灰粒触到熔炉的瞬间,竟将青铜液染成血红色!
工坊的青铜横梁在酸雨中扭曲变形,熔炉翻倒后溢出的青铜液如同溃烂的疮口,在地面蚀出千百道焦黑的沟壑。子奚的锁链绞住半尊伪鼎的鼎耳,耳廓内侧的“吕”字血印突然暴长菌丝,腥臭味混着熔炉的铜锈气直冲鼻腔。冯谖踉跄后退,掌心被酸雨灼得发白,指节抠进墙缝时,摸到一片黏湿的青铜锭碎块——那是狗盗者昨夜剜下的刺青皮肉,此刻正渗出腐液,引来蝇群在暗处“嗡嗡”盘旋。
“先生快退!这鼎液沾不得!”冯谖嘶吼着拽住子奚的蓑衣后摆,湿透的粗麻在他掌心烫出白烟。
子奚的靴底已陷入青铜液,鞋帮腐蚀的“滋滋”声中,他瞥见自己左胸的符纹正被菌丝侵染。纹路边缘的裂痕渗出蓝血,血珠坠入鼎液的刹那,竟凝成三百枚微缩卦签,签头“噬”字如活蛇游向雨幕外的孟尝君!
孟尝君在马上猛勒缰绳,玉璜在腰间狂颤:“冯谖!你烧的哪是债券…你烧的是我田氏的命!”他挥鞭抽向冯谖,鞭梢却被酸雨腐蚀,断成两截坠入鼎液。冯谖反手扯开衣襟,肋下暗藏的青铜匣“哐当”落地,匣面“临淄工坊”的吕不韦印鉴在雨中泛着幽光:“田文!你拿门客锁骨养鼎时,可想过他们的命?!”他抬脚踹碎铜匣,灰烬裹着酸雨糊上孟尝君面门——灰粒中掺杂的骊山金人指甲粉触到皮肤,瞬间将那张养尊处优的脸灼出蜂窝般的血洞。
子奚的锁链应声崩断,断链坠入鼎液溅起毒浪。他踉跄退至熔炉残骸旁,后背撞上未冷却的青铜锭,皮肉焦糊的恶臭中,符纹的裂痕已蔓延至喉头。玄女的蛇发穿透雨帘,发梢卷着狗盗者的残尸——那尸身的锁骨刺青处,正嵌着半枚冯谖焚毁的债券残片!
“守史人的血…果然最养鼎。”玄女的嗓音裹着熔炉余温,蛇发缠住子奚右臂猛然一扯。
皮肉撕裂的闷响混着锁链坠地声,子奚的右臂齐肩而断。断臂坠入鼎液的刹那,液面浮出骊山地宫的虚影——十二金人撕咬着缠绕子奚符纹的地脉锁链,齿缝间滴落的涎水竟与孟尝君脸上的血洞同源!
冯谖突然暴起,抓一把灰烬扬向玄女面门:“吕不韦!你的狗咬狗戏码该收场了!”
灰烬触到蛇发的瞬间,青铜液突然沸腾。玄女尖嚎着缩回发丝,发梢末端的狗盗者残尸轰然炸裂,迸出的碎骨竟在空中拼成“田文弑君”的蝌蚪文!碎骨飞溅时,一片肋骨钉入梁柱,骨面文字渗出相柳毒液的幽蓝,将墙缝里冯谖的手指灼得蜷缩。
孟尝君的瞳孔骤然暴缩。
他策马撞开工坊残墙,马蹄铁碾过冯谖的左手,指骨在铁蹄下爆出脆响。冯谖却咧嘴笑出声,血沫从嘴角溢出:“田文啊田文…你腰间玉璜的螭纹…和这伪鼎耳廓的纹路…当真一模一样啊!”
子奚的左臂突然暴长符纹锁链,绞住孟尝君的马颈。马匹惊嘶人立,将孟尝君甩入鼎液翻涌的沟壑。玉璜触到青铜液的刹那,螭纹突然离体,化作青铜小蛇钻入地脉——地底传来锁链断裂的巨响,临淄城西的淄水突然倒流!浑浊的水浪冲垮工坊地窖,三千门客的森森白骨随波浮起,每具骸骨的锁骨处都嵌着玄冥刺青的残片,在雨水中泛着吕不韦监造的冷光。
“以血饲鼎…终被鼎噬…”子奚跪倒在废墟中,断臂处钻出的符纹锁链正与地脉共鸣。他望着白骨在浪中沉浮,腐液从骷髅眼眶滴落,忽然想起昨夜焚书炉旁荀子摩挲竹简时,指腹被焦痕刮出的血丝——那血丝此刻正在他符纹中游走,像极了西周太卜刻入他骨髓的禁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