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鄂南犬噬谜案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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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鄂南的冬天像块冻硬的黑面包,清晨五点的天空还泛着铁青色,法医老陈的解剖刀却已经在不锈钢台面上敲出清脆的响。张队盯着显微镜下的组织切片,目镜里那锯齿状的边缘让他想起老家屋檐下挂着的、被麻雀啄过的腊肉。
"确定不是锐器?"他转头问老陈,白大褂袖口还沾着昨夜勘察时蹭到的墙灰。
"绝对不是。"老陈用镊子夹起一块肌肉组织,在灯光下转动,"你看这撕裂痕迹,边缘有明显的参差纤维,像是被某种带齿的动物啃咬所致。而且——"他指向解剖台上的颅骨,"面部骨骼上没有刀刮或钝器碾压的痕迹,说明毁容发生在死后,凶手没碰过死者的脸。"
窗外突然传来犬吠,是曾家那两只幼犬。它们被暂时寄养在派出所后院,每天清晨都会准时蹲在食堂窗口前,像是在等谁来喂食。张队摸出手机,点开痕检报告:杨某家牛仔裤上的血迹确认为鳙鱼血,与厨房水池里的鱼鳞吻合。这个发现洗清了他的杀人嫌疑,却让另一个问题更加刺眼——当母亲在隔壁遭袭时,他为何能若无其事地搬着液化气罐路过卧室?
"他可能早就盼着这一天。"辅警小王递来热茶,雾气氤氲中他的表情有些沉重,"村民说杨某家吸毒后六亲不认,去年还因为母亲藏了他的毒资,把堂屋的八仙桌都砸了。"
张队沉默着翻开笔记本,目光停在"偷铁"二字上。根据走访,曾某药所谓的"捡拾废铁",其实是从工地顺手牵羊,甚至会剪断未使用的钢筋。这种行为在留守老人中并不鲜见,但唯有她,每天傍晚都会背着蛇皮袋去工地晃悠,仿佛那里有什么吸引她的东西。
下午三点,工地值班室的铁皮门被推开,冷风卷着煤灰灌进来。值班员倪某正在用报纸包腌菜,见警察进来,手指不自觉地捏紧纸角,发出沙沙的响声。这个四十岁上下的男人皮肤黝黑,左眼角有道刀疤,笑起来时扯得整张脸都歪向一边。
"打牌?记不太清了。"他往搪瓷缸里添茶叶,动作刻意放慢,"就偶尔去小卖店凑个手,跟那老太太不熟。"
"不熟?"张队盯着他的眼睛,"她说你去年冬天帮她捡过掉落的铁钳,还送过她一副劳保手套。"这是从小卖店老板那里套来的话,此刻像枚钉子,狠狠钉进倪某的伪装。
倪某的手一抖,茶叶撒了半桌:"哦...那都是举手之劳。老太太人挺勤快,就是爱占点小便宜..."他突然咳嗽起来,弯腰去捡地上的茶叶,袖口滑到手肘,露出一道新鲜的抓痕,呈月牙状,像是被某种小型动物抓伤。
张队装作没看见,视线扫过值班室角落的洗衣盆。里面泡着几件工装,水色发黑,显然是刚洗过。盆边搭着一双劳保鞋,鞋帮处有明显的擦拭痕迹,鞋尖还沾着点暗红污渍——那位置,正好是抬脚踹门时会接触的地方。
"昨晚洗的衣服?"他漫不经心地问。
"啊...是,工地要停工了,收拾收拾..."倪某的声音突然尖利起来,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公鸭,"队长你们要不要喝点茶?我这茶叶可香了..."
离开工地时,张队让小王悄悄取了倪某的鞋印。雪地上的脚印歪歪扭扭,左脚明显比右脚用力,这与现场提取的鞋印特征吻合——凶手在拖拽死者时,曾用左脚抵住她的肩膀。
傍晚的小卖店飘着劣质烟草味,老板正在往炉子里添煤球。听见警笛声,他立刻从柜台下摸出账本:"那老太太赊的橘子钱,你们看..."
"先不说这个。"张队打断他,"十九号晚上,她和倪某打牌时,有没有什么不对劲?"
老板往手心里哈气,铜黄色的光斑在他脸上晃来晃去:"能有啥?就那俩男的哄着她玩,老太太输急了还摔了牌。对了,倪某还给她点过烟,说'婶子抽根好的',结果被她骂'浪费钱'..."
"倪某抽烟?"张队立刻想起那枚"黄鹤楼"烟蒂。
"可不咋的,人家抽的是软包黄鹤楼,哪像咱们抽红金龙。"老板突然压低声音,"不过听说这倪某不简单,去年在上海打工时就跟人打过架,好像还因为嫖娼被抓过..."
雪粒子打在玻璃窗上沙沙作响。张队摸出那枚"黄鹤楼"烟蒂的照片,对比着账本上倪某的签名——笔迹流畅,带有连笔习惯,与烟蒂上的唾液残留一样,都透着股刻意掩饰的谨慎。
深夜的警局实验室里,小李举着DNA比对报告,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兴奋:"鞋底血迹匹配死者,烟蒂唾液属于同一人。不过队长,有个奇怪的地方——"他调出显微镜下的鞋印照片,"这鞋底纹路里嵌着点东西,像是...狗粮?"
张队皱眉凑近屏幕。那些细小的颗粒呈不规则形状,确实像某种宠物食品。他突然想起曾家院子里那两只幼犬,案发当晚它们嘴角的血迹旁,似乎也沾着类似的碎屑。
凌晨一点,派出所后院传来幼犬的哀鸣。张队披着大衣出去,看见两只小狗正扒着值班室的窗户,爪子在玻璃上划出细痕。他蹲下身,幼犬立刻扑过来,湿漉漉的鼻尖蹭过他的手背,其中一只突然咬住他的袖口,往墙角拖。
那里堆着半袋狗粮,是协警从食堂拿来的。张队瞳孔骤缩——袋子上的商标图案,与倪某鞋底嵌着的颗粒完全吻合。更令人心惊的是,幼犬脖颈的红绳上,还粘着几根灰黑色的毛发,经初步比对,与现场板凳上的毛发属于同一人。
雪越下越大,幼犬在雪地里转圈,突然对着某个方向狂吠。张队顺着它们的视线望去,只见远处工地上的塔吊在夜色中剪影般矗立,像一只巨大的机械手臂,正无声地指向曾家老宅的方向。
他摸出手机给小王打电话:"查一下倪某的购物记录,尤其是最近买的狗粮品牌。另外,联系兽医站,给那两只狗做个口腔检查——"话音未落,实验室方向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小李举着报告狂奔而来:"队长!犬齿咬痕比对出来了,和死者面部伤口完全吻合!"
雪粒子打在报告纸上沙沙作响。张队望着远处曾家老宅的轮廓,那里的灯光已经熄灭,唯有两只幼犬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像两颗不会熄灭的火星。他突然想起老陈说过的话:"动物不会说谎,它们只会遵循本能。"
而人类呢?他低头看着掌心幼犬舔过的痕迹,那里还带着淡淡的温热。当母亲在隔壁被殴打致死时,亲生儿子能熟视无睹;当欲望战胜理智时,陌生人能举起板凳砸向无辜的老人;而最忠诚的目击者,却因为饥饿啃食主人的遗体,最终成为揭开真相的关键。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小王发来的消息:倪某三个月前在镇上宠物店买过"金骨头"牌狗粮,与现场发现的颗粒一致。张队望向实验室,那里的灯光将法医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一幅正在展开的拼图。
雪停了,东方泛起冷白的晨光。两只幼犬并排蹲在台阶上,望着远处驶来的警车。它们不知道,自己即将成为这起血案中最特殊的证人,用锋利的犬齿,咬开人类世界里最冰冷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