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连云港烧尸悬案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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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城郊的"便民小超市"夹在废品站与农机修理铺之间,褪色的招牌在四月的风里吱呀作响。老板老周总爱把藤椅搬到门口,盯着过往车辆的油箱盖发呆——直到三月二十八日那天,穿灰蓝色工装的男人抱着白色塑料桶撞开玻璃门,桶身上"车用尿素"的标签被粗暴撕去,露出底下歪扭的"汽油"二字。
"车加错油了,得买点汽油冲冲管路。"男人说话时盯着地面,左手拇指反复摩挲桶沿的裂痕,工装袖口沾着半片暗红污渍,像干涸的血迹。老周注意到他右耳后方有块硬币大小的胎记,结账时用的是皱巴巴的现金,纸币上印着2005年的年号,带着股煤油味。
这条线索在案情分析会上被陈立军拍在投影幕布上。此时距秸秆堆焚尸案已过去十天,现场遗留的塑料桶盖边缘弧度,与老周描述的白色塑料桶完全吻合。"三月二十八日,也就是案发前一周。"他用激光笔圈住监控截图里的模糊身影,"嫌疑人购买汽油时使用本地编织袋包裹桶身,和焚烧现场发现的残片材质相同。"
物证组的比对结果在深夜传来:塑料桶盖内侧残留的汽油成分,含有东海县某化工厂特有的脱硫剂。技术员老王举着检测报告,镜片上蒙着层白雾:"这种成分在周边百公里内只有三家加油站使用,其中离废品站最近的'金海湾'加油站,正好在嫌疑人买桶当天补货。"
监控网络像张巨网,慢慢收拢在那辆车牌号为苏G·L9527的破旧面包车上。这辆车身贴满"收废品"广告的车辆,近半个月来每天凌晨都会出现在城郊秸秆收购点,车载记录仪在案发前三天突然失效。当陈立军带队来到车主住处时,巷口的流浪狗正对着铁门狂吠,门内飘出浓重的乳胶漆味。
张大东打开门时,手里还攥着沾着墙灰的滚筒刷。这个四十三岁的离异男人,右耳后方的胎记在廊灯下泛着青紫色,与老周描述的特征分毫不差。他的卧室墙面刚刷完半面奶白色乳胶漆,窗台上摆着个铁皮药箱,氯丙嗪和阿米替林的药瓶在晨光里折射出冷光——三年前的车祸不仅让他落下头痛病根,还在床头贴满了"抗抑郁食谱"和"失眠自救指南"。
"车、车在废品站停着。"张大东说话时肩膀不自觉地抽搐,视线始终盯着陈立军腰间的对讲机,"最近收了些旧轮胎,想着炼成油能卖钱......"他指向墙角的塑料桶堆,其中一个桶身裂痕处缠着医用胶布,正是老周见过的那只。
突击搜查在面包车后备箱有了突破性发现:夹层里藏着半瓶汽油,瓶盖内侧的脱硫剂成分与现场完全一致。更关键的是,驾驶座脚垫上嵌着几粒秸秆碎屑,与焚尸现场的燃料种类相同。当老王蹲下身提取脚垫纤维时,张大东突然剧烈颤抖,额头冷汗浸透了工装衣领。
"他每周三都会来买打火机。"废品站老板提供的新线索,让时间线愈发清晰。监控显示,张大东在三月二十八日购买汽油后,又先后五次进入五金店,每次都买不同品牌的防风打火机。"有次他说要烧掉家里的旧账本,"店员回忆道,"但说话时摸着口袋里的手机,屏幕上还亮着婚恋网站的聊天界面。"
陈立军在张大东的手机里发现了加密相册,藏着二十多张偷拍照片:穿酒红色发梢的女人在厨房煮面,女人穿着男士睡衣的背影,女人弯腰捡东西时露出的银饰耳坠——正是死者身上那对银耳坠的特写。相册最后一张是银行转账记录,累计金额元,附言从"给小芳的零花钱"渐渐变成"结婚买房首付"。
药箱里的抗抑郁药瓶上,贴着张泛黄的便利贴,是用红笔写的"3.28计划":凌晨三点去秸秆堆踩点,四点半到加油站买油,五点前回家粉刷墙面——字迹在"买油"二字上有明显涂改痕迹,原本写的是"接小芳"。物证组在他卧室抽屉找到份草拟的《婚前协议》,乙方签名处歪歪扭扭画着"小芳",而甲方栏"张大东"的名字被划烂了三次。
"他最近总说墙面漏风,要重新刷漆。"隔壁邻居王大妈凑过来,压低声音说,"可大晚上的刷什么漆啊,有次我起夜,看见他蹲在门口洗塑料桶,水都染成红的了......"她突然指着张大东的药箱,"就跟他吃的那些药一个颜色,红红紫紫的,看着怪渗人。"
最致命的证据藏在面包车的发动机舱。当技术员拆开火花塞时,发现电极上附着少量人体毛发焦痕,与焚尸现场提取的残留物属同一种类。陈立军盯着张大东反复擦拭的方向盘,突然想起现场勘查时,法医说死者指甲缝里有墙灰和乳胶漆——而这个男人,案发前一周正在疯狂粉刷卧室。
审讯室的灯光下,张大东的药箱被摆成扇形。陈立军指着氯丙嗪说明书上的"精神障碍患者慎用"字样,看着对方瞳孔骤然收缩:"三月二十八日那天,你根本不是去给车加油,而是去踩点焚烧地点。"他推过去塑料桶的照片,"桶盖内侧的皮肤碎屑,已经做了DNA比对。"
这句话像根刺,扎破了张大东最后一层伪装。他突然抱住头,指节抠进太阳穴:"她说要分手,说我连买车的钱都攒不够......"声音从齿间挤出来,带着阿米替林的苦味,"那天她穿我的睡衣在厨房,我闻着乳胶漆的味道,突然觉得墙要是红了,就跟她的发梢一样好看......"
陈立军看着笔录上的时间线,突然想起老周说的煤油味——那是张大东用汽油浸泡编织袋时染上的。这个在婚恋网站上自称"有固定收入"的废品收购员,其实每个月都要靠卖血凑药费,而他发给小芳的元,是车祸赔偿款的最后一笔。
凌晨四点,陈立军再次来到废品站。月光照着那辆布满划痕的面包车,车身上"诚信回收"的广告贴纸已经卷边,露出底下更早的字迹:"二手面包车转让"。他摸了摸发动机盖,仿佛还能感受到三月二十八日那天的热度——当张大东把汽油桶塞进后备箱时,应该也摸到了藏在夹层里的银耳坠,那是小芳落在他车上的最后一件东西。
回到队里,老王的电话追过来:"张大东的搜索记录里,有十七条'汽油焚烧注意事项',还有三条'如何清除乳胶漆血迹'。"陈立军望着窗外渐亮的天空,想起张大东家里那面没刷完的墙,新漆与旧墙的交界处,留着道不规则的分界线,像极了焚尸现场秸秆堆与焦土的边缘。
案情板上,"汽油桶-面包车-乳胶漆"的三角关系终于成型。陈立军在张大东的名字旁画了颗星,这是半个月来第一个真正触碰到核心证据的嫌疑人。而那只装过汽油的白色塑料桶,此刻正躺在物证袋里,桶身的裂痕被透明胶带缠着,像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正如张大东手机里未发出的消息,那句"我买了新的乳胶漆,这次刷你喜欢的酒红色",永远停留在草稿箱里,陪着他走向真相的焚场。
城郊的麦田里,秸秆堆在晨风中发出细碎的响。某个被遗忘的角落,或许还残留着汽油挥发后的气息,混合着乳胶漆的化学味,在四月的阳光里慢慢消散。而陈立军知道,真正的罪恶轨迹,从来不是汽油桶画出的直线,而是孤独者在网恋中扭曲的抛物线,起点是渴望被爱,终点却是焚尸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