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镇魂楼(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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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的晨雾还未散尽,林小满攥着热豆浆往教学楼跑。她总觉得这座建于八十年代的灰白色建筑像只蛰伏的巨兽,六层高的主体楼两侧伸出狭长的翼楼,像随时要收拢的翅膀。刚踩上三楼楼梯转角,楼下突然炸开惊叫。
"有人跳楼了!"
豆浆杯摔在地上,滚烫的液体顺着台阶往下淌。林小满扶着锈迹斑斑的铁栏杆往下看,晨跑归来的男生正瘫坐在花坛边,白球鞋沾着暗红血迹。尸体仰面躺在月季丛里,碎玻璃似的晨光落在那张青紫的脸上——是金融系大三的赵磊,他上周还在校运会上破了跳高记录。
这已经是本周第三起跳楼事件。
"监控显示都是自主行为。"保卫处长擦着汗汇报,会议室烟雾缭绕。校长陈国栋盯着投影幕布,三张现场照片整齐排列,坠落点都在教学楼正门台阶前,像用鲜血画出的等边三角形。他注意到每具尸体右手都紧攥着什么,法医说是半截粉笔。
副校长突然说:"要不要请人看看风水?我听说老张退休前说过,这楼原本要建图书馆,后来资金不够改的教学楼,地基里......"
"胡闹!"陈国栋拍案而起,烟灰缸震得叮当响,"通知各院系,今晚起所有辅导员住校值班。"
但凌晨两点,刺耳的电话铃还是撕碎了校长室的宁静。陈国栋赶到现场时,警戒线外挤满了睡衣外裹着外套的学生。第四个死者是建筑系女生,她像片落叶挂在楼后的银杏树上,白色睡裙被枝桠勾破,露出小腿上未愈的刀疤——那是半年前心理辅导室记录在案的自残痕迹。
清晨五点的校长室茶香袅袅,陈国栋对着来访的僧人深深鞠躬。老和尚捻着檀木佛珠,浑浊的眼球倒映着窗外渐亮的天光:"此楼坐艮向坤,双翼锁阴,中庭聚煞。这些年阴气积重,须以离火镇之。"
三天后,建筑工队连夜铲平了楼后荒废多年的苗圃。八个刻着巽、坎、艮、震的麻石长凳围成八卦,鹅卵石小径蜿蜒如阴阳鱼。最诡异的是中心太极图,用的竟是教学楼拆下的旧窗框熔铸的碎玻璃,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斑。
"你们觉不觉得,自从修了这个花园,五楼舞蹈室镜子老起雾?"林小满搓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问室友。她们正穿过新建的八卦阵去上课,初冬的薄霜在石凳上凝成细小冰晶,排列成难以辨认的纹路。
转年开春,外语系男生从四楼女厕所窗口坠落——这是校史上首例男厕之外的跳楼案。陈国栋站在挂着冰凌的银杏树下,看着工人给每扇窗户加装限位器。不锈钢支架将推窗行程卡死在15厘米,像给野兽戴上了口笼。
"要不要把石凳换个方位?"副校长盯着八卦阵中心发黑的太极图。昨夜暴雨后,那里积着暗红色的水洼,仿佛有人打翻了朱砂墨。
"把二楼以上窗台加装防护网。"陈国栋扔掉烟头,"图书馆门禁系统升级,刷脸进出。"他的皮鞋碾过太极图边缘,碎玻璃在脚下发出细响。远处,工人们正把"心理健康周"的横幅挂在教学楼正门,鲜红的布幅在穿堂风里猎猎作响。
林小满发现辅导员开始随身携带磁卡钥匙。"顶楼天台门换了三道锁,"室友神秘兮兮地说,"听说锁芯里掺了桃木屑。"她们经过重新粉刷的走廊时,总觉墙漆下渗出铁锈味,像干涸的血迹在呼吸。
深秋某夜,值勤保安老张撞见惊人一幕:月光下的八卦阵里,八个石凳自行移位,鹅卵石小径如蛇游动。他揉眼再看时,一切如常,只有银杏叶在石凳缝隙沙沙作响。第二天,他被调去守新建的游泳馆,再没靠近过那座楼。
毕业典礼那天,林小满最后回教学楼取遗忘的水杯。夕阳把八卦阵拉出细长阴影,八个石凳刚好圈住三处曾浸透鲜血的地砖。她突然明白那些限位器为何都做成弯月形——此刻斜射的阳光正将窗框阴影投在石凳上,恰似镇魂符的最后一笔。
十年后同学聚会,留校任教的班长醉醺醺透露:那年拆除旧窗框时,工人在夹层发现三支五十年代的钢笔,笔帽刻着当年失踪学生的编号。没人解释清,为什么赵磊坠楼时手里攥着的粉笔,和教务处十年前报废的那批教具是同一型号。
夜风穿过楼体狭长的走廊,发出呜咽般的哨音。八卦阵中心的太极图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八个石凳沉默如碑。顶楼某扇窗户突然"咔嗒"一响,限位器上的警示漆在夜色中红得刺目,像一道永不结痂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