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章 种子方舟的返聘(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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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如同埃塞高原上的季风,裹挟着汗水、硕果与岁月的尘埃,倏忽间便掠过了十数个春秋。

当年的中方基地,早已不再是孤悬于红土之上的几排白色板房。它已经发展成为一座功能齐全、辐射广阔的现代农业示范中心,高标准的粮仓、现代化的加工厂、以及培训本地农技员的学校拔地而起。昔日的麦田更是扩展成了万顷良田,金浪翻滚时,景象蔚为壮观。陈硕和孟轲这对黄金搭档,早已挑起了大梁,陈硕沉稳地掌控着全局战略,孟轲则以其无与伦比的本地化能力,将项目的根须深深扎入这片土地的肌理之中,成为了项目中流砥柱般的存在。

方稷,这位项目的奠基人与灵魂人物,也终于到了告别这片倾注了半生心血的异国土地的时刻。

退休送别会简单而隆重,项目全体中埃员工齐聚一堂。

没有过于煽情的言语,只有真挚的感谢与不舍。

方稷穿着那件洗得有些发白的卡其布夹克,平静地发表了简短的告别感言,回顾了从无到有的艰辛,感谢了所有人的付出,并将象征未来的旗帜,郑重地交到了陈硕和孟轲手中。

他看着眼前这群已然能够独当一面的年轻人,眼中是欣慰,是释然,也是一种完成了历史使命的平静。

飞机在亚的斯亚贝巴博莱国际机场腾空而起,方稷望着舷窗外逐渐变小、最终被云层遮蔽的那片红土地,心中并无太多波澜。他早已将事业的接力棒稳妥地传递了下去,心中满是坦然。

然而,当飞机历经长途飞行,缓缓降落在北京首都国际机场,舱门打开,方稷随着人流走出廊桥时,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赫然出现在接机的人群中,正用力地朝他挥手。

是铁柱!

方稷愣住了,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下。眼前的铁柱,也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在河南、在三亚跟着他摸爬滚打的毛头小子,鬓角也已染上了风霜,但身板依旧挺直,笑容依旧憨厚而温暖。

“老师!”铁柱大步上前,接过方稷手中简单的行李,声音洪亮,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

“铁柱?你…你怎么来了?”方稷又惊又喜,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退休的消息并未特意通知太多人。

铁柱咧开嘴,笑得眼角的皱纹都堆了起来:“我咋不能来?知道您今天回来,我特意过来接您!陪您一起回家!”

方稷是何等了解铁柱的人,他瞬间就明白了。这个实心眼的徒弟,哪里是单纯来接机,他是担心自己骤然离开忙碌了一辈子的岗位,从非洲广阔天地回到国内,会感到失落、孤独和不适应,这是变着法儿地来陪伴自己,给自己一个缓冲。

方稷心中感动,却故意板起脸,拍了拍铁柱结实的胳膊:“胡闹!你那边工作不忙了?我退休是我自己的事,还用得着你这么大老远跑来接?我好得很,用不着你操心。”

铁柱只是嘿嘿地笑,也不争辩,拎起行李就在前头带路:“车在外面等着呢,老师,咱先回家。”

看着铁柱宽厚的背影,方稷摇了摇头,嘴角却不由自主地扬起一抹温暖的弧度。这傻小子…

回国后的日子,方稷确实如他自己所说,适应得很快。种种花,看看书,拜访一下老友,享受着难得的清闲。他以为自己的人生将就此归于平静。

直到有一天,他接到了农科院老领导打来的电话,邀请他回院里“坐坐,聊聊天”。

方稷只当是院里体贴,为他这个退休的老家伙办个小型的告别茶话会,或许还会有几个当年的老同事聚一聚。他欣然前往。

然而,当他被请进那间熟悉的会议室时,却发现等待他的,不仅仅是几位熟识的老领导和老同事,还有几位来自西南地区的、面孔陌生的农业专家,以及一份摊开在桌上的、封面印着“国家西南地区作物种质资源与育种实验室”字样的厚重规划方案。

寒暄过后,老领导开门见山,笑容恳切:“老方啊,今天请你来,可不是单纯喝茶告别的。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咱们,代表农科院和西南种子实验室,正式向你发出邀请,希望你能接受返聘,参与并指导西南种子实验室的筹建与初期研究工作。”

老领导指着那几位西南来的专家:“西南地区地形气候复杂,生物多样性丰富,但也面临着严峻的生态挑战和种业‘卡脖子’问题。我们急需一位像你这样,既有扎实理论基础,又有极其丰富的、在不同生态区实战经验的顶尖专家来掌舵、把关。

这个实验室关乎国家的粮食安全和生态安全,意义重大,我们想来想去,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方稷听着老领导的阐述,看着那份充满挑战与希望的规划方案,感觉体内沉寂了没多久的血液,仿佛又重新开始加温、涌动。退休后的闲适固然不错,但那种站在科研前沿、为国家解决实际问题的使命感和成就感,是任何东西都无法替代的。

他几乎没有丝毫犹豫,脸上焕发出如同年轻时代接受戈壁滩任务时的光彩,声音清晰而有力:“我愿意!这么好的机会,这么大的挑战,我哪有不愿意的道理!只要国家还需要我这把老骨头,我义不容辞!”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方稷即将奔赴西南,开启他科研生涯的又一个新篇章。

消息传开,铁柱第一时间找到了方稷。

“老师,西南那边山高路远,气候环境也复杂,我跟你一起去!”铁柱的语气异常坚决,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方稷皱起了眉头,立刻反对:“胡闹!你现在的岗位很重要,也是国家的需要!怎么能说走就走?我这是返聘,是去做研究,不是去垦荒,用不着你跟着。你好好干你的工作!”

铁柱却异常执拗,他看着方稷,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有敬爱,有担忧,更有一种时不我待的紧迫感。

“老师,我已经决定好了。”铁柱的声音低沉下来,“上一次,从沙漠基地,我没能跟着您,是因为我觉得,国家的岗位不是我们师徒的私产,调动要靠组织安排,不能动用私人关系。那样做,对您、对我、对项目都不好。我心里虽然想跟着您,但我认那个理儿。”

他顿了顿,目光紧紧盯着方稷已然花白的鬓角,声音有些哽咽:“但是这次…这次不一样了。我去机场接您的时候,看到您…看到您头发都白了大半了…老师,您年纪真的大了。西南那边条件……,我…我不能让您一个人去!”

铁柱的拳头微微握紧,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反驳的决心:“这次,说什么我也要跟在您身边!工作我可以申请调动,可以辞了再去应聘!要是…要是这次我不跟着您,我怕…我怕有生之年,再见您…可能就是最后一面了…”

最后这句话,像一记重锤,敲在了方稷的心上。他看着铁柱那双发红的、充满了真挚与决绝的眼睛,所有拒绝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明白了。铁柱这次的坚持,早已超越了工作的范畴,这是一种沉淀了数十年、亦师亦友亦父子的深厚情谊,是一种害怕“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深沉担忧与守护。

方稷的眼眶也有些发热,他沉默了很久,最终,伸出那双布满老茧和皱纹的手,重重地拍了拍铁柱的肩膀,千言万语,都化作了这无声的触碰和一声轻轻的叹息:

“你这傻小子啊…好吧…那就…一起去吧。”